天下只有一个他

作者: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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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一场,就放我回来了


      由于伤口和长衫粘连在一起,沈云川轻轻地帮江尘褪下上衣,露出白色的里衣。再脱里衣时,江尘眉头微皱了起来。

      “疼?”

      “不……不疼。”江尘不想在阿兄面前丢了面子。

      “想哭也可以不忍着。”沈云川养猫时就是这样,小猫受了伤来找他,呜呜呜地撒娇撒上老半天,在沈云川眼里,此刻江尘就是那只走丢的小猫。

      江尘只觉有一股清凉的药膏涂在自己伤口上,舒服了许多,人身体一旦放松,就能察觉到一些察觉不到的东西。

      比如沈云川的手指很修长,指腹也有些凉,还有些软。比如伤药涂在脸上的伤口时,沈云川的呼吸很近有些温热又很平和,睫毛很长,鼻梁很挺。

      江尘突然觉得伤口好像不是疼,而是有些发热,赶忙把脸别过去,别过去的时候沈云川擦药的手没来得及反应,扯到了伤口,江尘闷哼了一声。

      沈云川不知道如何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手顿了一会,最后抚了抚江尘的头,就像在安抚一只小猫。

      江尘的伤口更烫了。

      就在江尘在想如何打破这个局面的时候,许意突然在门口怯生生地问了句:“江尘师兄,你还好吗?”

      “无事。”沈云川接上话,顺手给江尘搭了一层薄毯。

      “少宗主,少宗主”,没等许意探头往里看一眼,门口守卫把许意一把扒开,“宗主请你过去无极殿一趟”,咽了一口口水,“好像挺多人的,几位长老也在!”

      “阿兄,我去!”江尘一把揭开毯子,强欲出门。

      “自己还能穿衣服么?”

      “啊?”江尘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能!”

      只见沈云川慢悠悠地从柜中掏出一套里衣,放在床头,“那便换好衣服好好躺下睡会。”

      “阿兄~我…”

      “怕我打不过?”

      “不是,他们那么多人,是我自己闯的祸,我……”

      “所以是怕我说不过?”沈云川打断江尘,顺手给房里下了一道禁制,将整屋子圈住,“睡一觉,等我回来。”

      出不去,也进不来,江尘在沈云川走后,心急地嘱托许意跟去无极殿,有情况第一时间回来告知自己,许意蹑手蹑脚地跟着,藏在了殿门的一颗大树后。

      江尘将身上的血衣尽数褪去,换上了沈云川的里衣。

      沈云川比江尘年长几岁,身型高出几分,江尘穿上后有些松懒,伤口虽上了药,换衣时还是有些拉扯,身上也沁出一层薄汗,混杂着衣服上淡淡的木质松香味。

      江尘将宽大的袖口抬起,对着轻轻呼吸,有些好闻,还有些助眠,不一会儿,江尘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了,沈云川的卧房很偏很静,深秋的落叶窸窸窣窣,江尘睡的很沉。

      而无极殿自从沈云川踏进去的第一刻开始就闹个不停。一群人三句叠着五句地痛陈沈云川的过错,为首的陈泊舟刚包扎好的伤口被叫的太大声的嗓子扯开,哎哟哎哟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只见沈云川在殿上坐着喝了一盏茶,一眼未看,也一言不发,甚至还有些走神。

      殿上喧闹过后渐入几瞬尴尬的沉静,几位长老见状拿出长辈的姿态,其中一位捋着稀疏的胡子,点出两根手指指道,“说来也是江尘先犯的错,学院规定还未自立门户的弟子不得饮酒……”

      “是买给我喝的。”沈云川放下茶杯,悠悠道。

      “那之前怎么一直不说,长老他扯谎!”陆泊舟胳膊抬不起来,用胳膊肘指着。

      “确实,是买给我喝的。”众人侧脸整齐地往左边一转,不知沈长风何时也坐到了殿侧面,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嗯。我记错了。”沈云川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很自然地往下接。

      ……

      真是当着众人面不改色毫无串供的扯谎,明眼人全都看出来了,但明眼的人心眼也灵,没一人戳破。只有那几个傻心眼和台上几个老顽固依然揪着,似乎揪着的不是喝酒的小事,揪着的是这无极殿的权力。

      确实,今天这阵容着实有些大了。

      “你说记错就记错,就算喝酒的是你沈云川,你不也还没自立门户吗?”后面这句越说越小声,但心想自己可算灵机一动,抓到一个把柄。

      几位长老颔首,这沈云川平时过于傲气,对他们几位也不放在眼里,早就想找机会整治一番,趁这次之事,正好收收他的脾性。事不大,面子大,高低得让沈云川吃个亏。

      “门户立了。”沈云川漫不经心的。

      “何时的事,这么大的事,族中长辈如何不知。”几位长老如炸锅一般,在椅子上有些按不住。

      少宗主自立门户,那可是宗门头等大事,意味着少宗主正式拥有了继立宗主的资格,照理是需要昭告天下,祭祀祖宗,提前一个月将人族皇帝羽族首领一个不少地通知到,筹备三月以上准备仪典,绝不是在这种乌七八糟的场合随口说一句便罢的。

      “就刚刚”,沈云川越是漫不经心,几位老头越是捶胸顿足,“出门前。”

      沈巍容心中也一惊,按规矩沈云川十八岁以后便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格,但当年自己和这位侄子提议的时候,只是得到一句淡淡的“不立”,后来自己多次在家宴中提起,沈云川都装作没听到,这回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沈云川一直觉得自立门户这仪式过于繁琐,不愿参与,但现在觉得不立也挺多规矩,怪麻烦的。

      “这族中有谁知晓,空口白牙做不得数!”其中一位长老拄着拐撑着站了起来,拐杖还在地上敲了两敲。

      “我知晓。”沈长风说了来这后的第二句话,心想云川这小子扯起谎来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不要脸面。

      无极殿这下又陷入了寂静。整个万剑门修为最高的两位都在这了,即便看上去过于一唱一和了,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了。

      “其实,二哥也知晓。”沈长风话一停,所有人都望向了沈巍容,这事只要沈巍容一开口,那便管他发生了什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巍容此刻刚接到这个皮球,战术性地喝了两口水,杯子往桌上一放,在想用个什么话术圆过去,水喝的太急,呛咳了两声,“我,这我,我确实是知道,昨儿还跟二宗主商量什么时候昭告这事,没想到今天这场合被大家知道了,巧了么不也是,啊哈哈…”

      沈巍容笑的尴尬,他的长相和沈长风沈云川不是一挂,虽也不难看,但此刻为掩尴尬,笑的过于豪迈了些,脸上几行皱纹挤在了一处。

      沈长风回忆了下,自己昨晚在听风阁饮了一夜的酒,何时见过沈巍容。

      几位长老突然哑口,只能跺着脚说着些不合规矩不讲礼数宗门不幸之言。

      陆泊舟一时熄了火,感觉句句控诉都打在了棉花上,事情都是高高举起,最后怎么感觉都轻轻落下,不仅轻轻落下,沈云川还顺此升了个位分。

      沈云川是得罪不起了,陆泊舟也不知是祖上谁借来的智慧,转而攻击起江尘来,“说到底还是江尘那废物有问题”,一道泠冽的眼神从远处划来,但无奈陆泊舟眼神不好。

      “也不知二宗主哪里弄来的小杂种,魂心下等,修为下等,人也…”还没等陆泊舟话说完,他整个人从头至脚结上冰霜,两丈之内竟连地面也都凝起了冰珠。

      “云川!”

      沈长风与沈巍容近乎同时站起,气氛一下凝重。

      沈长风凝起一阵剑风压下了冰珠,整个无极殿刚才还站着的人全都无力支撑,摔回了椅面。

      但晚了,陆泊舟魂器已碎,那炳在江尘脸上划过一道还镶着黄金的剑,不仅碎了,连黄金都变成粉末四处飘散。

      陆泊舟一口血喷涌而出,不仅修为全废,连今后再修的可能也废了。

      沈长风望向沈云川,好小子,什么时候修为又进了,连自己也差点没拦住,再晚一些,陆泊舟的命怕是要交代在这。

      躲在树后的许意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刚沈长风剑风吹过之时,也把许意从树后刮了出来,许意重重摔了一觉,头也不敢抬。

      好在此时已无人关注殿外发生了什么,几个原来跟着陆泊舟叫嚣的人早已腿软,一个个跌在殿中。

      只见沈云川一步、一步、一步地逼近,每逼近一步,殿中便冷上几分,地上的冰层顺着脚印一点一点的铺满,深冬的天应该都没有此刻沈云川的脸冷。

      “不关我的事!”一个机灵的赶紧张口,“是他!是陆泊舟叫我们去山下蹲江尘,说只要把他狠揍一顿就给我们一人一个金元宝。”

      “对,是他是他!”

      众人见状,都纷纷陈情起来,把这半年的陈芝麻烂谷子,洗澡时如何拿走江尘衣服、吃饭时如何往江尘饭里掺沙子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沈巍容绷着一张脸想,这不更添乱吗。

      “云川!”沈长风飞身拦住沈云川,“江尘怕是要醒了,这里我来处理。”殿中其他长老也早闭上尊口,这整个殿中,也只有沈长风能拦上一拦了。

      江尘做了个很沉的梦。

      梦里的自己似乎跌入漆黑的深渊中,喊不出醒不来,只有身体无尽的失重、下沉、再下沉、再失重,快要呼吸不过来,突然黑暗中出现一只手一把将自己抓住,那手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有些凉,但又让人感觉到温暖。

      江尘在梦中被一把拽起,双眼睁开,似乎溺水上岸快要被淹死般深深地吸上一口气,连续缓了好几口,才发现此刻自己正死死拽着沈云川的衣角。

      “做恶梦了,梦见什么了?”沈云川语气温和。

      “没什么,你去无极殿怎么样,宗主可罚你了?”江尘有些担心地急问到。

      沈云川似乎不满,将衣角轻轻抚平,“没大没小。”

      江尘一怔,“阿、阿兄。”

      “没什么,我哭了一场,他们看我可怜,就让我回来了。”

      “啊……啊?”江尘一时语塞。

      大概过了几日,江尘伤好了些,才从许意口中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沈云川那一句轻飘飘的哭了一顿,原发生了天下第一门派少宗主自立门户、废了一个人终身修为、最后靠天下第一沈长风拦住才平息这些随便哪一桩拿出来都够整个宗门吃上一年瓜的大事。

      许意说的绘声绘色,江尘听得思绪飞扬,似乎心中有一叶扁舟,飘了很久,啪,靠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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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哭一场,就放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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