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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贪欲之物
秦沐风迎上她锐利目光,神色未变,半跪在柳温身前,语气温和道:“殿下明鉴,十六皇子早死于暴雪之下,草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熟悉的话语唤醒柳温的记忆深处。
月桂树下,男子在她一杯杯劝酒下,脸色微红,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长公主殿下,十六皇子早死于暴雪之下,愚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现在却也有了贪欲之物。”
夜晚的风传来些许凉意,男子见状脱下外袍,轻轻包裹同样有些醉意的柳温。
“殿下…”
柳温不记得秦沐风后半句说了些什么,当时她已然醉过头,再次睁眼便是天亮。
秦沐风见柳温不语,微微倾身补充道:“晋游明曾在边境戍守三年,熟悉军中运作,更清楚粮草调度的关键节点,论查案无人比他更合适。至于图谋…”
秦沐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和坦荡:“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母亲早早病逝,父亲也当我死了,养我的封地百姓皆死于天灾之下,就算我想做什么也掀不起风浪。”
“殿下不必担忧。”
柳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指尖敲击软垫的节奏慢了半拍,车内静默。
半晌,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却少了几分威压:“起来吧,倒是我小气了,你既这般有把握,便按你的法子去办吧。”
秦沐风接话,语气平静,“三日之内,愚必请晋先生赴京。”
柳温不再多言,重新垂下眼帘,轻靠在车厢上。
秦沐风见柳温闭目,目光不受控地描摹她的五官轮廓,微弯的眉毛显得她十分静谧。
长公主素来穿着华丽高贵,今日倒格外不同,发髻上只有一两支素净的发饰,青衫上只有领口处有浅浅的秀纹,远远看去像烟雨青竹。
秦沐风喉咙微微滚动,青衫一角拂在他的鞋面上,像清风徐来挠在秦沐风的心尖。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目光却愈发贪恋地落在她的脸上。
车厢外的马蹄声哒哒轻响,秦沐风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秦沐风忽然想起那日抱她就医的模样——素来高傲挺拔的公主,脸色苍白地蜷缩在他怀中。公主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勉强地看着眼前的人,视线模糊,也不知道公主看没看清是他救下公主的,睫毛轻颤,似极度虚弱。
那本是他提前策划好的英雄救美,可当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时,心底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后怕,怕那样叱咤风云的长公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沐风回过神,却看见柳温原本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蹙,额角析出密麻的冷汗,连呼吸都带着急促。
“殿下?”秦沐风隔着衣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到一片滚烫,正要细问,目光却瞥见柳温肩头,竟晕开一片鲜红,血污还在不断蔓延。
他猛地攥住柳温的手,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柳温你受伤了?”
系统也在脑中呼叫宿主,让她保持清!
柳温意识已有些模糊,被他一拽,肩头传来钻阵阵刺痛。
她缓缓睁开眼,眉宇间满是不悦,语气却有几分虚弱:“你怎敢直呼本宫名号!”
柳温见面前的男人如此不懂礼数,心想可算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平日里装的低头伏小、逆来顺受,今日这般粗俗无理,待她身体恢复后,一定要将他处置!
秦沐风哪里还管得上她的斥责,当将人轻轻扶靠在车厢上,沉声道:“别动,我这就带你回府。”
秦沐风指尖触及那片湿冷的血迹,他眸色沉了沉,立刻将车夫赶在一旁,让侍女进去照顾公主,自己则快速驱动着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着驶入长公主府。柳温早就被晃醒,拒绝侍女听雨搀扶,自己扶着门框下车,肩膀上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她倒抽冷气。
听雨脸色满是担忧,紧紧搀着她的胳膊往里走:“殿下您再忍忍,总管已经去请张大夫了,很快就没事了。”
穿过庭前竹林湖,刚进内院,就见张大夫提着药箱快步赶来,身后跟着端着热水和纱布的侍女。
“快,扶公主坐下。”张大夫声音沉稳,手指搭上柳温的手腕,目光扫过肩头的猩红,眉头微蹙,“伤口开裂,感染发炎引起虚热,需先清创,可能有些疼,殿下莫要乱动。”
听雨忙按住柳温的肩膀,另一个侍女取来干净的帕子让她咬住,柳温挥手让其退下。
张大夫将烈酒倒入瓷碗,镊子蘸了酒,细细拨开粘在伤口上的布料,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污,柳温浑身一颤,指节攥得发白,却硬是没吭一声。
待污物清理干净,他又取来金疮药,均匀涂抹在伤口上,那药粉有麻痹的功效,触肤微凉,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灼痛。
让柳温稍稍有几分余力思考,她今天本来还要带秦沐风去见一人。计划拖延比身上痛更让她烦躁。
“伤口拉扯有些大,需缝几针,公主殿下请忍住。”张大夫说着,取出细如发丝的羊肠线和银针,在火上燎了燎。
柳温闭上眼,静静感受针线在皮肤穿梭的细微动静,用上麻沸散后其实远没有烈酒消毒痛,但听雨还是忍不住在一旁轻声安抚。
张大夫医术很好,很快就缝好伤口,缝得还很工整漂亮。
做好一切后,张大夫叮嘱道:“殿下,这几日切不可沾水,饮食清淡些,每日臣来换一次药,不出半月便能结痂。”
柳温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包扎好的肩膀,感觉并不算太痛,只是人虚了点。
听雨送张大夫出去抓药,柳温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忽而想起方才马车上的情形,眼神沉了沉。
她记得最开始伤口裂得不算严重,要不是马车一路疾驰,伤口不可能严重成这样。
这秦沐风真是胆大妄为得很,莫非是故意为之?
柳温若有所思,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柳温招呼听雨:“让秦沐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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