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外室竟是当朝太子

　　柳依在正厅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桌上的茶已凉透，也不曾有丫鬟过来换过。

　　“姨娘，余氏不过一妾室罢了，她又比姨娘高贵到哪去？竟敢如此怠慢。”柳依身后的春桃是蒋逸尘奶娘的侄女儿，从小在侯府长大，为人机灵敏捷，颇懂得讨主人家欢心，是蒋逸特地为她挑的贴身丫鬟。此刻见柳依眉间略有不耐，她便识趣得编排起余氏来。

　　柳依心中不屑，面上却是恭敬道：“总归她是长辈，长辈有事耽搁了让小辈等一等，小辈又怎可心生怨怼？”

　　春桃哼了一声：“什么长辈，侯爷可没将她抬为正室，不过半个奴仆罢了。”

　　柳依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在她幽冷的目光中，春桃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低下头，语气慌张：“姨娘和余氏可不一样，姨娘是小侯爷的心尖宠，小侯爷又从不待见沁竹园那位，先前不过是迫于媒妁之言才娶了她，待小侯爷是顺利袭爵，定第一时间休了她。”

　　柳依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柳氏，久等了。”余氏在呼啦啦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缓缓到来。

　　柳依脸上迅速绽出一抹笑容，起身行礼：“柳依见过姨太太。”

　　余氏行至主座，朝她摆了摆手：“无需客气。”

　　她笑眯眯打量柳依，心中冷笑，赵氏生的那小崽子可真是个眼瞎的，放着花容月貌的侯府千金不要，竟把侯府千金身边瘦不拉几的小丫鬟当成宝。眼前这婢女除了腰细如柳枝外，相貌哪还有半点出众之处？这尖嘴腮猴样儿看着就像个克夫的，那小崽子想要出人头地怕是难于登天了。

　　“你可有事？”余氏没闲心和她寒暄。

　　柳依抬头瞥了她一眼，本还想与她客套几句增进感情，却见她眉头微蹙，兴致乏乏，忙道明来意：“不知姨太太是否缺个帮手？”

　　余氏挑了挑眉：“哦？帮手？侯爷给我安排了不少仆从，帮手这玩意儿我是最不缺的。”

　　柳依屈辱得咬了咬牙，余氏这话明摆着就是将她和府中那些奴仆摆在同等地位的。不过一妾室罢了，她到底在嚣张什么？

　　可一想到宋听霜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中恨意更甚，这点屈辱她倒是能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想着宋听霜的模样，她脸上也挂着从容的笑：“姨太太也不想一辈子受制于宋氏吧？”

　　余氏优哉游哉地摇着手中的团扇，哼道：“她还没这个本事。”

　　别人不知道侯爷的布局，她可是清楚的。宋听霜瞧着出身高贵，实际也不过一颗棋子。待凡哥儿顺利袭爵，碾压她不还是像捏死一只蚂蚁？

　　柳依看过蒋逸尘的家书，对余氏及她三个儿子有所耳闻，何况余氏的野心可是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的，也不怕她不上钩。

　　柳依学着宋听霜的样子，沉着地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可当冰凉的茶水滑入口腔时，她一个激灵，愣是被呛了一下，不受控制得咳出声。茶盏中的茶水猛地晃动，倾洒而出，身上胭脂色长袄被晕得桃红。

　　春桃忙替她顺背。

　　余氏看她咳得满脸通红，嫌弃得用手帕挡在嘴边。

　　柳依好不容易缓过来，湿哒哒的衣裳却浸着寒意钻入她的骨髓，她急着回去换衣裳，直言道：“宋听霜看似克己复礼，可骨子里却是个不安分的。如今尘郎被我紧紧攥在手中，她自然是不甘的，此时若是有男子稍加引诱，她定会沉沦。届时……一个名声臭了的女子，又怎配为侯府的当家主母？祖母这样的年纪也不便于管家，管家权不自然而然落到了姨太太手中？”

　　余氏平静地望着她，也不接话。

　　柳依知道她定然动心的，只不过碍于颜面不表态罢了。反正她也无需从余氏口中得到什么，话既已带到，便不久留了。

　　她跟在宋听霜身边多年，对其了如指掌，别人不知道的，她都知道。只不过既然是寻找同盟，她总要看到余氏的诚意，才会逐渐将手中的兵器逐渐使出。

　　“就不叨扰姨太太了。”柳依行过一礼，余氏依旧稳坐在主座上毫无反应，她也不在意，转身离去。

　　“什么玩意，竟敢在姨太太您面前班门弄斧。”李嬷嬷面露鄙夷。

　　余氏嗤笑了一声：“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借刀杀人。”

　　“侯爷没有正头娘子，府中上下谁不是将姨娘当大奶奶看待？她一个小婢女偶然得宠罢了，竟还敢使唤起姨太太来了？”

　　余氏收回目光，垂眸敛下一道精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说得对。”

　　*

　　“小姐，到了。”

　　一驾帷幔低垂的马车在明月楼门前停下，月白色帘子上没有任何家族徽记，只有淡淡的蔷薇花纹。

　　车夫将梯子摆在厢娇下，青蒿先跳了出来，而后再掀起沉重的帘子，将宋听霜扶了出来。

　　宋听霜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玉色如意纹长袄，底下是绣着祥云的马面裙，头戴及腰长帷帽，半个身子笼罩于其中。

　　进了明月楼，她直奔三楼，熟门熟路找到玲珑阁。

　　穿着月白色直??的男子背对门口而坐，手上拿着一本书正仔细端看着。

　　宋听霜向后摆了摆手，青蒿识趣得留在外面，并将门带上。

　　“阿允。”她轻唤了一声，有些紧张。

　　二人私下见面的次数已不计其数了，她也曾下决心无视过去所习的所有礼律清规，养一外室共享风华，可每次见面她都是有色心没色胆。

　　每当这时候，她都十分好奇，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是成年后便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不同女人的追捧，甚至任由后宅不同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可凭什么，女人就该追捧男人呢？

　　时允浅笑着转过身，眉眼清和，神色温润，她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想你了。”

　　其实倒也没有很想，只是单纯觉得说这样的话比较符合偷情的氛围。

　　“我也想阿霜了。”他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一双眼尾微垂的狗狗眼闪着亮光，更显柔情。

　　宋听霜最喜欢他这副娇羞的模样，有种挑战常理的掌控感。

　　昨夜蒋逸尘突然入了她房中，可将她恶心坏了，一想到他曾与柳依在无数个日夜大战几百几千回合，却又如施舍乞丐般要与她圆房，她便恨不得把那男人塞进麻布袋打一顿，再扔进池塘中喂鱼。如此私欲泛滥的男人硬生生污了她的地盘，他走后，她足足让茯苓熏了一个时辰的香。

　　天知道，向来恪守礼节且清心寡欲的她竟也想起了别的男人。若非世俗对女人的禁锢实在太深，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家族及姐姐们的声誉，她恨不得立刻将时允带回府中夜夜宠幸。至少时允长相秀色可餐，又事事以她为主导，实在比她那个家族为她选定的夫婿好太多。

　　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却不能做，真是令人憋屈。

　　思及此，宋听霜的视线落到了时允的唇上，若她能彻底放下伦理枷锁，再大胆一些……

　　直到时允起身为她捧来一杯热茶，她突然就打了一激灵，接过热茶饮了一口，内心稍作调整后才轻声问道：“上回我让人给你带话，让你查的那几件铺子怎么样了？”

　　时允说到正事，眉眼间的顺和弱怜状倒是淡了不少：“那几间杂货铺十年前在上京还是颇有名气呢，因种类繁多，物美价廉，地段不错，每日来的客官还真不少。可八年前，那几家杂货铺的营收便断崖式下跌，之后的每一年都逐年减少。”

　　宋听霜惊讶：“什么原因？”

　　“我找人查探过，那一年侯府彻底放权大掌柜，每年年底只由大掌柜将账册带到府中供老太君查看，老太君逐渐年长，对外面的营生过问得极少，掌柜们可操作的可就太多了。”

　　宋听霜安静地听着。

　　上一世，她管家的时间并不长，柳依三天两天整幺蛾子，余氏又处处使绊子，宅院的事她都没料理明白，哪里有工夫管到外头的营生上去。

　　“掌柜有换过人吗？”

　　“三间换过，两间没有。”

　　宋听霜低头沉思：“能查到新掌柜的底细吗？与余氏有关否？”

　　余氏不是个心思纯净的绣花枕头，不管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还是为儿子铺路，她定然会想办法攒些银子。

　　时允点头：“都是她的外家人。”

　　“他们接管铺子的这些年，主要做了什么令铺子营生一年不如一年的？”

　　时允答：“甭管世家贵族亦或贫民农户，家家户户需用到杂货，有侯府常年合作的供应方在，掌柜们轻易便获得物美价廉的货物，便令家人在外开了一间小铺子，定价也比原铺子低了两成。有人进原铺子，他们还告知新铺子的定价，大家以为都是侯府营生，信得过侯府招牌，便都去新铺子购入，久而久之，这边的营生便不行了。”

　　宋听霜悠然吃着时允送到嘴边的葡萄：“回去我便把这些人都换了。”

　　如今她是当家主母，她想换谁就换谁。纵使余氏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她对镇远候还有用，镇远候断不会出面干涉。

　　“接下来我会再让人清点别的铺子，还有劳你继续帮我查探了。”天色渐暗，宋听霜不便久留，何况她有了新的盘算，正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呢，又吃了几个葡萄便出了玲珑阁。

　　时允站在窗边，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心中无比空落。

　　日光渐渐西尘，他的眼里也仿若暗淡的天边，失了所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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