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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漫步冬宫
圣彼得堡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在12号这天放了晴,似乎是老天爷知道有人即将离开,于是用阳光为我们送别。
索菲娅七点多就打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让我看俄罗斯的日出。我随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披着毯子来到落地窗前,轻轻拉开了浅棕色的窗帘,再接了杯开水,然后将整座城市当作私密的剧场,静静欣赏。
玻璃是天然的画框,将北纬60度的晨风隔绝在外,只留下满室暖意与手中白瓷杯里升腾的香气。脚下涅瓦大街的轮廓在靛蓝色天幕中缓缓苏醒。
光,来得悄无声息。先是天边一抹极淡的鲑鱼粉,随即,玫瑰金与薰衣草紫在云层后晕染开来,如同神祇不经意打翻的调色盘。阿尼奇科夫桥上的骏马铜像在逆光中化作剪影,仿佛下一秒就要踏光而行。
视线下方,城市的脉络逐渐清晰。汽车在街上划出一道道光痕,如同时钟的指针。寥寥无几的行人在路上化成移动的黑点,而我的世界,此刻只有窗前这一方宁静。
我手捧热水,看水汽在冰冷的玻璃上氤氲开一小片迷蒙,窗外的景象也因此变得模糊。放下杯子,用手掌轻轻抹开水雾后,我横持手机,调好拍摄参数,将尽收眼底的美景记录下来,随后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有些风景,生来就值得用这样的高度与温度去珍藏。
约莫过了一分钟,朋友圈顶端更新了一条点赞提示,我点击查看,原来是贺越点赞了我刚才发的朋友圈。
惊讶于他的手速,我进入聊天界面,发了句:你起这么早吗?
半分钟后,他发来:你不也是。
【Aurora】我被索菲娅叫起来看日出,看到美景就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贺越(INTJ)】嗯。
我后退几步坐在床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再说些什么。
【Aurora】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他几乎秒回:什么话。
我缓缓打出:日出时的圣彼得堡,不是被太阳唤醒,而是它用三百年的荣光,亲自点亮了太阳。
屏幕上闪烁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我歪着头等待,好奇他会怎么回复我。
过了好一阵,贺越才给我发来六个字:半小时后下楼。
我几乎是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就将手机扔在床上,然后开始行动了。
我的动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更衣洗漱、梳妆打扮,只花了二十分钟,搁以前都是半小时起步的,一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出门前,我提起那精心折叠入袋的大衣,对着镜子略作端详,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从电梯出去到达酒店大堂后,我才发现贺越已经到了,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于是我飞奔过去,生怕让他等久了。
见我来了,贺越站起身,等我走到他面前。
“走吧。”
我满脸疑惑,将那袋大衣递给他:“要去哪儿呀?”
“去了就知道了。”
说罢,他迟疑着接过了我手中的袋子:“这是……?”
“你的大衣呀,我前两天找了家外衣干洗店,洗得干干净净,完美如初。你好心借我大衣,还送我们回酒店,我总不能把脏兮兮的衣服还给你吧?”我解释得清清楚楚。
估计是觉得言之有理,他轻轻一点头,随即转身走向了酒店门口,我也快速跟了上去。
站在酒店外,贺越似乎并没有行动的打算。
我正纳闷,他却忽然开口:“今天还冷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有些不知所措,怔愣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走路还是打车?”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坚持,终于回答:“冬宫广场。”
“那这里到冬宫广场有多远?”
“3.8公里,走路15分钟,打车7分钟。”
我沉思片刻道:“那就走路吧,刚好试试街边哪家早餐店好吃,以前都没有在这附近吃过早餐。”
做好决定后,我与贺越并肩同行,寒风呼啸而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顺势低下头盯着地面,悄悄调整步伐与他保持一致。随后,我回头望去,身后雪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其中有我跟他的。
我转头重新目视前方,黑色马丁靴踩在柔软的雪地上,仿佛每一个足迹都烙印在了心里。
……
清晨的日出过后,圣彼得堡逐渐陷入了繁忙之中,街边的行人脚步匆匆,喧嚣的城市车水马龙,早起的店铺沐浴在阳光下,等待有缘人与之相逢。
随便找了家早餐店买好热饮与面包后,我们便面对面坐下来享受早餐。
“明天几点的火车?”
闻言,刚咬了一大口黄油可颂的我迅速喝了点热可可囫囵吞下肚,贺越递给了我一张餐巾纸,我擦完嘴后说:“中午一点多,下午大概五点多到莫斯科,然后就一直待在那边。”
贺越微微颔首:“嗯,那你多久回国?”
“唔……”我嘴里一边嚼着可颂,一边回答,“最多待一个月吧,我就请了一个月的假。”
贺越喝了口拿铁,低声问道:“你来圣彼得堡做什么?”
“参加圣音的校庆,不过主要是来找灵感的。”
“什么灵感?”
“歌词灵感,我是一名音乐人,公司安排的主题是‘雪’,所以我就趁着校庆来这里收集灵感啦~”解释完,我也吃完了最后一口可颂。
贺越看着我喝完热可可后,起身说:“走吧。”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吓得我赶紧往贺越身后一躲。
“冷么?”他侧头瞥向我。
我打了个哆嗦,向一旁探出头来:“不冷,是刚才那股风吹得太突然了,我们走吧。”
“那你跟在我后面。”说罢,他先行一步,手扶门框,耐心等待我随后跟上。
天生怕冷的我裹紧了大衣,心里祈祷着太阳再暖和一点、气温再升高一点,以至于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贺越。
“怎么了?”他转头问道。
我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走神了,不过你怎么忽然停了?”
“等红绿灯,”他看了看手表,又将手揣回衣兜里,继续说,“还有最多五分钟。”
绿灯亮起,我跟着贺越穿过斑马线,继续向前走,将太阳与时间甩在了后头。
不多时,我们终于漫步到冬宫广场。
十一月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只像一盏巨大的、冰冷的聚光灯,骤然点亮了冬宫广场这片恢弘的舞台。
昨夜的雪堆积在宽阔的石砖地面,尚未完全融化。此刻,淡金色的光线斜射下来,雪映射出钻石般耀眼的光芒。亚历山大柱那根沉重的暗红色石柱,像一柄孤直的剑,刺向苍白的天穹,柱顶天使的剪影在稀薄的晨光中显得格外肃杀,她俯瞰着这片空旷,仿佛在守望一个早已逝去的帝国旧梦。
广场上人来人往,从波罗的海吹来的风裹挟着涅瓦河的水汽,在廊柱与拱门间穿梭呜咽。冬宫本身那抹著名的薄荷绿与白色,在如此低角度的光照下,失去了往日的柔美,只剩下一种冻结了的、庄严的华丽。那一排排雪白的科林斯柱廊投下长长的、清晰的阴影,如同时光在石头上刻下的印记。
我的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回响。空气冷得刺鼻,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一团白雾,迅速消散在光线里。阳光下的广场,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彻骨。
我不由得拉紧了大衣领口,感觉自己正被这片空旷的宏伟一点点吞噬。幸好身前伫立着一位高大的男人,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宽阔的后背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怎么了?”
当我回过神时才发现,他已经面向我,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我。
我摇了摇头,仰首望向天空,感慨不已:“你说,人在宇宙、在大自然面前怎么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呢?”
“因为有尺度鸿沟、认知局限。”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听到这话,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的回答依旧那么官方、理性,他就像一个AI。
不过我随即化悲伤为喜悦,脸上绽放出笑容,张开双臂大喊道:“反正人生三万天,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我们都是茫茫人海中漂流的孤舟、渺小的蜉蝣,但那又如何?我们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抢不走。
……
从冬宫广场返回酒店的路上,我与贺越肩并肩行走,间或闲聊几句。
一通电话响起,贺越接听后开了免提。
“喂,老贺,你大清早地去哪儿了?话说中午吃啥?”这个声音是杨嘉的。
贺越拉下遮挡住口鼻的灰白格围巾,简短地说:“冬宫散步,你自己解决。”
“诶!不是老贺,我大老远跟着你来出差,你怎么能把我抛弃了呢?”杨嘉的语气听上去很委屈。
“不空。”话音刚落,贺越就挂了电话。
我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那个……要不你回去吧,别让他等久了,我自己开导航回酒店。”
“没事,”贺越打断道,捏了一下眉头,“少听他胡说,我们住的酒店提供了午餐,而且他经常点一堆又吃不完,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谁让他大少爷当惯了,当个兵都治不好浪费粮食的毛病。”
他的话令我忍俊不禁,眼角瞥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于是我收回了笑容,轻咳两声后询问:“那你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一愣,反应过来后将双手背在后面,歪歪扭扭地边走边说:“都可以,这附近还有一些我没吃过的店。”
他似乎看穿了我极不自然的姿态,却也没说什么。
“对了,索菲娅还在酒店里,不知道她起床了没。要不要……叫上她一起吃饭?”说着说着,我就感觉到一阵心虚。
贺越步履稍缓,轻轻叹息一声,语调中流露出几分不耐:“你想的话就叫。”
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拿出手机给索菲娅发了个语音消息:“ Sorry, Sophia, I won't have lunch with you at noon.(抱歉,索菲娅,我中午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索菲娅几乎瞬间回复,我注意到是一条语音消息,于是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选择了外放收听。
“ Great, Aurora!You two go on a nice date, don’t worry about me~ By the way, if there is any good progress, remember to share it with me!(太好了,奥罗拉!你们俩好好约会去吧,不用管我~对了,如果有什么好的进展,记得给我分享哦!)”语音骤然响起,索菲娅那与生俱来的女高音伴随着激动的尖叫,在我耳边猛然炸裂,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我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向贺越,发现他依然面不改色。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宛如一个像素点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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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娅:我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啦,嘿嘿~

姜雨桐:太好啦,成了请你吃大餐~

作者:你俩咋发展这么快?我的正缘在哪里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