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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陆见川站定在教室后门的光影里,阴影里的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亲眼看着林昭夕像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将那封淡蓝色的情书飞快地塞进抽屉深处。
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里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不是悲伤,而是某种冷静的,属于猎食者的开关被打开了。
“姐姐,为什么要藏起来。”恶魔在他的小世界里叫嚣。
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让一丝异样爬上脸庞。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林昭夕若无其事地开始和同桌说笑,他才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走过去,唤她:“姐,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比平时更加沉默。
林昭夕似乎还沉浸在那封情书带来的微小慌乱里,话也少了许多。这种沉默,在陆见川看来,无异于一种佐证。他垂在身侧的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指节被捏得微微发白。
机会来得很快。
第二天中午,林昭夕被黎漫漫拉去小卖部。教室里空无一人。
陆见川走到她的座位,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犹豫。他精准地从那个抽屉角落里摸出了那封信。他没有拆开,先是用指尖感受着信封的质感,目光冰冷地扫过上面有些熟悉的男生硬朗的字迹。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清晰地拍下了信封的正反两面,然后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如同一次完美的潜入。
回家后他没有选择幼稚的争吵或威胁。
那天晚上,在父母都在客厅看电视的温馨时刻,陆见川拿着自己的物理竞赛成绩单和手机里只要解锁就能看到他“精心”整理的资料,坐到了父母身边。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光彩,像阴影里的窥伺者,卑劣又充满算计。
胜之不武。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用正当的方式竞争,他相信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是,他不敢赌。
他太害怕了。
害怕那封信里藏着某种他无法控制的魔力,害怕那个陌生的笔迹会在她心里撬开一丝缝隙,害怕会有另一个人,以他梦寐以求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走进林昭夕的生命里,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种可能性,就让他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
与彻底失去她的风险相比,这种卑劣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他宁愿她此刻因为被干涉而有一丝不快,也绝不能容忍任何潜在的风险生根发芽。他不后悔,哪怕被她知道,他也有信心,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哄好她,缠住她。
“爸,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开口,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的担忧确实实打实的,这更增添了他表演的真实性。
接下来的过程,他依旧冷静地分析风险,全程站在“为姐姐好”的立场上。
母亲找林昭夕谈话后,陆见川看着姐姐微红的眼眶和茫然的神情,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细密的疼。“抱歉,姐姐……”现实中的昭昭哭了,他的心里也在下雨。可他只能懦弱的在心里向她道歉。
他达到了目的,却也让她难过了。这并非他本意,他只想驱赶外人,从未想过要让她承受一丝委屈。
他走进她的房间,没有追问,而是默默地坐到她身边,拿起她最头疼的错题本,开始一道一道地重新整理,用更清晰的步骤誊写。
“姐,”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妈是为你好,怕你吃亏。”他顿了顿,笔尖未停,状似无意地补充,“外面那些人……都不了解你,一时的好感,太肤浅了。他们根本配不上你。”
他没有指责她,而是将问题归咎于“外面的人”,并将她置于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他的姐姐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一切,但这些如果要让一个异性双手奉上,这个异性只能是他。
然后,他才拿出那个雪松香薰。
“这个给你。雪松味的,你说闻着安心。”他递过去的样子,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珍重,“学习累了点一会儿,就当我……给你的高三加油。”
他没有提情人节,理由冠冕堂皇。但在林昭夕听来,这却是在她被“教育”、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来自弟弟最及时的关怀和陪伴。
她接过那份带着冷静木质香气的礼物,看着灯光下弟弟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笔下为自己整理得清晰无比的笔记,心头那点因为被干涉而产生的不快和委屈,瞬间被这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和这份无声的守护所融化。
“小川……”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依赖,“还是你最好。”
她或许要在多年后,又或者永远无法洞悉这背后的波涛汹涌,但在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被珍视和被守护的温暖。这份温暖,来自于她最信任的弟弟,足以抚平任何外来的波澜。
陆见川听着她软化的语气,看着她重新依赖的眼神,内心深处那只躁动的野兽终于暂时平息。他轻轻“嗯”了一声,掩去眼底深沉的满足与爱怜。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够光明,但他成功地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他用恐惧排除了外敌,又用极致的温柔抚平了内部的涟漪。这场危机,以他大获全胜告终,并让他更加确信。只有他,才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给予她所需一切的人。
安抚好林昭夕的情绪后,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但时间的齿轮却朝着更紧张的方向咬合。
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上,数字在一天天变小,从三位数跌向两位数,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各科的卷子如同雪花般纷至沓来,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油墨、廉价的速溶咖啡和时时刻刻都萦绕着的焦虑气息。这是高三下学期独有的、无法复刻的氛围。
在这片压抑的战场之外,陆见川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他的战场在物理竞赛的集训室。那里,讨论的是微积分视野下的电磁学。
他沉溺其中,如鱼得水,甚至开始自学部分大学物理内容,思维的高度和广度早已将同龄人远远甩开。
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省级赛区一等奖名单公示时,陆见川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意味着,国内顶尖大学的物理相关专业保送资格,几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清华、北大、中科大……招生办的老师陆续打来电话,班主任和竞赛教练喜形于色,父母更是激动万分。
然而在一片喜悦中,陆见川却显得异常沉默。
晚饭时间,全家正在庆祝,林昭夕开心地规划着将来去北京上海旅游,可以顺便去看弟弟。陆见川却突然在饭桌上,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说:
“其实,我觉得江城的科大物理系也很强,而且,离家近。”
饭桌上的欢快气氛瞬间凝滞。
父亲首先皱起了眉头:“小川,你在说什么胡话?科大在江城确实不错,但怎么能和清北相提并论?”
母亲也急忙附和:“是啊小川,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别任性。”
陆见川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声音不大却异常固执:“我觉得在哪里学都一样,重要的是自己努力。我不想离家里太远。”
一直没说话的林昭夕猛地放下了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脸上罕见的没有了丝毫笑意,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不可置信。
“陆见川。”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这是她极少有的、极其认真的状态。“你看着我。”
陆见川抬起头,对上她灼灼的目光。
“你告诉我,”林昭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你不想离家太远,是不是因为我?”
陆见川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否认。
但林昭夕没有给他机会,她太了解他了。“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我考不上更好的学校,你就要放弃清北,降格来陪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愤怒和失望,“陆见川,你把我当什么了?把你自己的前途当什么了?我是一个需要你牺牲自己来迁就的包袱吗?!”
“我不是……”陆见川试图辩解。
“你就是!”林昭夕打断他,情绪激动起来,“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就算拼了命,也会靠自己的努力考上我能去的最好的学校!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自己的能力问题,我认了!但我绝不接受你用自毁前程的方式来替我兜底!你想都别想!”
父母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住了,但也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父亲沉声道:“小川,昭昭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为了儿女情长……呃,为了家人就放弃更好的平台,这是愚蠢,不是深情!”
母亲也坐到陆见川身边,语重心长:“小川,你的心意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懂。但真正的爱和守护,不是捆绑在一起,而是各自变得更好。你去了更高的平台,未来才能成为你姐姐更坚实的依靠,不是吗?”
家人的反应,尤其是林昭夕那混合着愤怒、失望和心疼的眼神,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陆见川心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念头。他意识到,如果他执意如此,非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玷污姐姐的骄傲,将她推得更远。
他低下头,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现实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横亘在他疯狂的占有欲面前。
“……我知道了。”他最终哑声开口,妥协了,“我会认真考虑清北的邀请。”
风波就此平息,陆见川不再提留在本省,开始正常准备保送生的面试。但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一个更加偏执的念头生根发芽。
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永远不再分开。
他必须去最高的平台,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获得足够的力量。他要变得强大到,在未来,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这该死的距离,能够成为他守护她的阻碍。他要确保姐姐的未来里,永远有他的位置,并且只能是他的位置。
而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帮林昭夕复习中。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提分,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印记,他要让自己的影子,深深烙印在她奋斗的青春里,让她在未来的任何时候,回想起这段最艰难的时光,脑海里充斥的,全都是他。
之前的补习太过零散,碎片化。现在,陆见川为林昭夕制定了一套极其严苛且极具针对性的“冲刺方案”。他不再满足于讲解某一道题,而是开始为她重新构建知识网络。
他整理了林昭夕过去一年的所有数学和物理试卷,用统计学的方法分析出她的高频错误点和知识盲区,专门为她编撰了一本《林昭夕逆袭专属错题集》。强迫她改变思维方式。比如数学,他不再让她死记硬背公式,而是教她如何“翻译”题目条件,如何利用图形辅助思考,如何从问题反推需要的知识点。
他甚至会把一些物理模型编成生活化的故事讲给她听,比如用她追公交车的例子来讲追及问题和瞬时速度,虽然常常被林昭夕嗔怪地捶打:“你能不能举个优雅点的例子!”
校园生活也因此变得异常充实。课间十分钟,别人在休息,陆见川会快步从高二教学楼跑到高三楼层,就为了塞给林昭夕一张写有例题的巧解思路的便签纸。晚自习结束后,林家的书房总是亮着灯,一个讲得条分缕析,一个听得抓耳挠腮却又渐入佳境。
校园里的影子与心照不宣
他们的身影渐渐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图书馆的角落、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常常是林昭夕在奋笔疾书,路见川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通常是远超高中范畴的数学或物理著作),只在姐姐卡壳时,才会放下书,倾身过去,用极低的声音点拨几句。
有相熟的同学会开玩笑:“林昭夕,你这是什么神仙弟弟?接惊喜弟弟。”
林昭夕会骄傲地扬起下巴:“这可是我家独家定制,只此一个,再没多的了。”
每当这时,陆见川都会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暗流与满足。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所有人都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对她的特殊,让“弟弟”这个身份,成为他理所当然占据她身边所有时间与空间的最佳掩护。
陈航偶尔会看到他们。他看到林昭夕在陆见川的辅导下,原本愁云惨淡的脸上渐渐有了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看到她对着陆见川时那种全然的信赖和松弛。
他心中的那份朦胧好感,在日益沉重的学业压力和这对姐弟间密不透风的羁绊前,渐渐沉淀,化为了沉默的远观。那封未送出的情书连同懵懂的少年心事,似乎也失去了最佳的时机,被永远地封存了起来。
在陆见川不动声色却无处不在的“护航”下,林昭夕的数学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连物理也终于摆脱了长期不及格的窘境。她并未察觉这背后深藏的、关乎她未来走向的精密算计,只沉浸在成绩进步的喜悦中。
时间在笔尖沙沙的摩擦声中,在无数张被填满的试卷中,悄然流逝。
高考,如同终点的红线,越来越近。而对陆见川而言,那不仅是姐姐的战场,更是他通往唯一确定的、有她的未来的,最后一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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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桃仙好冷好冷,早知道带个外套了,冻得我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