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谢秋雨来

作者:宴月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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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花谢


      她紧紧攥着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这份温暖让她鼓起勇气,想要当面感谢陆雨昭的体贴。然而就在她起身走向图书馆走廊时,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陆雨昭正和栾清颜站在一起,两人似乎在进行着愉快的交谈。栾清颜手中拿着一张印有北京某大学校徽的招生简章,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时不时指着简章上的内容说着什么。而陆雨昭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简章上,时而点头回应,眼神中流露出的认真与热忱,是林栀夏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专注神情。
      林栀夏感觉胸口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攥着外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方才还萦绕在心头的暖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机械地转身回到阅览室,动作僵硬地将外套仔细地叠好,每一个折痕都抚得平平整整,仿佛这样就能抚平自己内心的波澜。她把外套轻轻放在陆雨昭的座位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文具。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图书馆,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而落寞。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夜风格外凉,夹杂着深秋特有的寒意,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得人脸颊生疼。林栀夏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却依然抵挡不住那股刺骨的冷意。但更让她感到寒冷的,是此刻心底涌上的那股彻骨凉意。她终于明白,那些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瞬间,那些陆雨昭对她展露的温柔笑容,那些看似体贴的关怀,都不过是出于同学间最基本的礼貌罢了。他的目光,他的心思,从来都只停留在栾清颜身上,从高中时代到现在,这份心意从未改变过。路灯下,林栀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像她此刻无处安放的失落与怅惘。
      高考前一周的最后一次班会上,班主任王老师特意安排了一个特别的环节。她让全班同学轮流站起来,分享自己未来的梦想和人生规划。教室里弥漫着紧张而期待的气氛,每个人都在思考要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轮到林栀夏时,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映照出她坚定的神情。"我的梦想是考上国防科技大学,"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国防科研工作者,用自己的知识和才能为祖国的国防事业贡献力量。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理想,也是我报效祖国的方式。"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同学们都被她真挚的情感和崇高的理想所打动。陆雨昭也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的掌声机械而有节奏,就像是在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普通同学鼓掌一样,既没有特别的热情,也没有丝毫的冷漠。
      轮到陆雨昭的时候,他站起身,语气很淡:“我想考北京的大学,学计算机专业。”
      林栀夏听到“北京”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北京有栾清颜想去的学校,陆雨昭选择去北京,不过是为了离栾清颜更近一点,哪怕栾清颜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班会结束后,林栀夏坐在座位上,看着陆雨昭和同学们讨论高考的事情,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高考结束后,他们就会各自奔向不同的城市,开启不同的人生,他们之间的交集,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高考结束那天,林栀夏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抽屉里放着一张纸条。纸条是陆雨昭写的,字迹工整,上面只有一句话:“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前程似锦。”纸条的末尾没有署名,但林栀夏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字迹。
      她握着纸条,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站了很久,才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像珍藏着一件宝贝一样。
      这半个月,林栀夏回顾自己的青春,18岁的林栀夏还是没能得到陆雨昭,12岁的林栀夏对12岁的陆雨昭一见钟情,她满心欢喜,觉得只要她坚持的付出,一直陪伴在他左右,将来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得到陆雨昭,可是,感情的事不是一厢情愿,栀子花谢时,秋雨才会落下,栀子花穷极一生,都见不到秋雨温柔沐浴大地的样子。
      那天她回到了高中母校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林栀夏看到陆雨昭和栾清颜站在梧桐树下。陆雨昭脸上带着笑容,对栾清颜说:“要是我们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以后就是校友了。”
      陆雨昭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耀眼,那是林栀夏从未见过的笑容。她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转身默默离开了,没有回头。
      她知道,他们的青春,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她和陆雨昭之间,就像两条交叉过一次的线,之后只会越来越远,再也不会有交集。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栀夏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分数,心里一阵失落——她离国防科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三分,没能考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
      她没有选择复读,而是填报了青城理工大学的物理专业。她想,就算不能去国防科技大学,在其他学校里,她也能努力学习,将来为国家的科技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一样能实现“报效祖国”的梦想。
      大学报到那天,林栀夏在新生报到处的名单上,意外地看到了陆雨昭的名字。她愣了一下,赶紧凑过去看——陆雨昭也报考了这所大学,并且和她一样,选择了物理专业。而栾清颜,则去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和陆雨昭没能在同一所学校。
      林栀夏的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没想到,她和陆雨昭竟然还能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里读书。
      第一次在大学校园里撞见陆雨昭,是在图书馆门口。那天林栀夏刚借完书,准备回宿舍,就看到陆雨昭抱着一摞专业书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比高中时成熟了不少,眉宇间多了几分稳重。
      陆雨昭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主动走上前,笑着打招呼:“林栀夏?你也在这所学校读书?”
      这是陆雨昭第一次主动和她打招呼,语气里没有了高中时的疏离,多了几分亲切。林栀夏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真巧,没想到我们竟然在同一个专业。”
      “确实挺巧的。”陆雨昭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去其他城市的大学呢,没想到你也留在这里了。”
      “本来想考国防科技大学的,没考上,就留在这里了。”林栀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这所学校的物理专业也很厉害,只要你努力,一样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陆雨昭的语气很温和,带着一丝鼓励。
      林栀夏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心里一阵暖意,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从那以后,林栀夏和陆雨昭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会在专业课上碰到,一起坐在教室的前排听课;会在课后一起讨论专业问题,分享学习心得;偶尔还会一起去食堂吃饭,聊聊大学里的生活。
      陆雨昭的理科思维依旧很厉害,尤其是在数据研究方面,他总能快速掌握复杂的数据知识,每次林栀夏遇到问题,陆雨昭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直到她弄懂为止。
      有次小组作业,林栀夏和陆雨昭被分到了同一组,需要一起完成一个项目。为了赶在截止日期前完成项目,他们在实验室里熬夜改数据。
      凌晨两点的时候,林栀夏实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打盹。陆雨昭看到后,没有叫醒她,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继续坐在电脑前,专注地改着代码。
      林栀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还闻到了熟悉的柠檬味。她睁开眼,看到陆雨昭正在认真地改代码,月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格外好看。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栀夏揉了揉眼睛,小声说。
      “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叫醒你。”陆雨昭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你再睡会儿吧,剩下的数据我来改,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调试。”
      林栀夏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心里一阵悸动,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满是陆雨昭的身影,还有他刚才温柔的笑容。
      她以为,这份迟来的靠近,是喜欢的开始,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陆雨昭的回应。
      可这份期待,很快就被打碎了。
      大二那年寒假,林栀夏因为要留在学校参加一个比赛,没有回家。有天下午,她在校园里散步,意外地看到了陆雨昭。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拿着手机,对着屏幕笑得很开心。
      林栀夏好奇地走过去,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在走近的时候,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是栾清颜的照片,照片里的栾清颜站在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前,笑容灿烂。手机屏幕上还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栾清颜发来的:“北京的冬天好冷,你那边怎么样?”
      陆雨昭抬头看到林栀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怎么也没回家?”
      “我要留在学校参加一个比赛,所以没回去。”林栀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陆雨昭,鼓起勇气问:“你还喜欢栾清颜?”
      陆雨昭沉默了几秒,没有回避,点了点头:“嗯,我还在等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真心。”
      林栀夏听到这句话,心脏仿佛被无数根细密的银针同时刺入,那种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原本以为那些暧昧的互动、温柔的关怀是爱情萌芽的征兆,却原来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陆雨昭对她的那些体贴举动,那些让她怦然心动的瞬间,不过是因为栾清颜远在他乡时,他内心空虚寂寞的临时寄托。她就像是他情感空窗期里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当正主不在身边时,才勉强施舍的一点温情。这个残酷的认知让林栀夏整个人如坠冰窟,原来她珍视的每一个甜蜜时刻,都不过是别人爱情故事里微不足道的插曲。
      从那天起,林栀夏开始刻意避开陆雨昭。他来找她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她会说“我还有事,不去了”;他给她送学习资料的时候,她会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找到”;他约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会说“我和室友约好了,下次吧”。
      陆雨昭大概察觉到了她的疏远,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找她了。他们在校园里碰到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熟络。
      大三那年,栾清颜来他们学校玩。陆雨昭全程陪着她,带她逛遍了整个校园,给她介绍学校里的特色建筑和风景。林栀夏在食堂里看到了他们,陆雨昭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在给栾清颜夹菜,那双眼眸中流露出的温柔,是林栀夏十年来从未有幸感受过的温暖。每当她不经意间与人对视时,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柔和光芒,那种被珍视、被在意的感觉,就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却始终与她擦肩而过。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暗自揣测,被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会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醉的体验。可惜命运似乎总是与她开玩笑,让这份最简单的温暖,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林栀夏默默地吃完饭,转身离开了食堂,心里的最后一点期待,彻底碎了。她知道,她和陆雨昭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
      毕业前夕,陆雨昭找到了林栀夏。当时她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准备搬离学校。
      “毕业后你打算去哪里工作?”陆雨昭的语气很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我已经拿到了一家国防科研所的offer,毕业后就去那里工作。”林栀夏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挺好的,能实现你的梦想了。”陆雨昭笑了笑,“我毕业后打算去北京发展,离栾清颜近一点,说不定能多些机会。”
      林栀夏点了点头,轻声说:“祝你如愿。”
      她没有告诉陆雨昭,她为了能忘记他,把他之前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捐给了慈善机构;把他写的那张“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的纸条埋在了学校后山的梧桐树下;把她一直喜欢吃的柠檬糖,也换成了其他口味——她再也不敢闻柠檬味,因为那会让她想起陆雨昭,想起那段酸涩的暗恋时光。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格外灿烂。林栀夏穿着宽大的学士服,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陆雨昭被同学们围着说笑。他左手拿着去北京的机票,右手攥着栾清颜寄来的明信片,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陆雨昭终于挤开人群,走到林栀夏面前,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纪念册:“签个名吧,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林栀夏接过笔,指尖在纸页上顿了很久,才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画用力得几乎划破了纸张。她把纪念册还给陆雨昭,没有说话。
      “这些年和你一起上课、做项目,我觉得……你真的很优秀。”陆雨昭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林栀夏抬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的眼底——那里没有她期待的温柔,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是因为栾清颜不在身边,没人陪你讨论题目了,对吗?”林栀夏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陆雨昭的心里。
      陆雨昭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句“祝你以后顺利”,就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林栀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释然。她知道,她和陆雨昭的故事,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那天晚上,林栀夏在宿舍里收拾行李,翻出了一本大学时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她和陆雨昭在实验室里一起改代码时,同学偷偷拍的。照片里的她正在认真地听陆雨昭讲解代码,陆雨昭则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格外温暖。
      林栀夏看着照片,笑了笑,然后把照片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她知道,她该放下过去了,迎接新的生活了。
      陆雨昭到北京后,偶尔会想起林栀夏。他想起她在实验室里熬夜改代码时,会把热咖啡推到他手边;想起她知道他不吃辣,每次聚餐都会提前帮他点好清淡的菜;想起她聊起“报效祖国”时,眼里闪烁的光。
      他试着给林栀夏打电话,却提示“号码已注销”,林栀夏的账号已经停更在了毕业典礼那天,最后一条动态是一张空白的天空照片,没有配文。
      他联系上了姜温纾,才从姜温纾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
      “她去了该去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姜温纾的语气很淡。陆雨昭挂了电话,心里一阵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对林栀夏的感情是什么,是喜欢,还是愧疚?
      或许,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落下帷幕,但陆雨昭的人生,不会因此停止,他们都有要追赶的梦想与责任,一刻不停。
      后来,栾清颜偶尔会和他一起吃饭、看电影,他们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陆雨昭也渐渐把对林栀夏的那点模糊好感,当成了寂寞时的错觉,再也没有提起过林栀夏。
      28岁的林栀夏,已经成为了国防科研所的核心工程师。她参与研发的防空追溯核武器应用在国防事业中,为国家的防空安全做出了重要贡献。
      新闻报道她的事迹那天,林栀夏正在实验室里调试新的设备。同事们围过来看新闻,笑着说:“栀夏,你太厉害了,都上新闻了,成名人了!”
      林栀夏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专注地调试设备。对她来说,能为国家的国防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梦想,比任何荣誉都重要。
      采访中,记者问她:“林工程师,您现在事业有成,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林栀夏沉默了三秒,然后笑着说:“我的遗憾都用来成就现在的自己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藏着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那个叫陆雨昭的少年,那段从12岁开始的酸涩暗恋。
      林栀夏的丈夫陈砚,是她在国防科研所的同事,也是她的战友。他们在一次野外勘测任务中相识,当时林栀夏不小心掉进了雪坑里,陈砚不顾危险,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自己却因为受凉发起了高烧。
      陈砚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就好。”
      林栀夏眼神复杂,陈砚不像陆雨昭那样耀眼,却有着温柔的性格和坚定的信念,他支持林栀夏的工作,理解她的梦想,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温暖的鼓励;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会陪她一起面对。
      他们结婚三年了,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叫陈念夏。念夏继承了林栀夏的眼睛,也继承了陈砚的温柔,每次看到林栀夏下班回家,都会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是英雄,妈妈最厉害!”
      林栀夏每次听到儿子的话,都会笑着抱起他,在他的脸上亲一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看到儿子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时,她都会悄悄红了眼眶——那颗痣,和陆雨昭耳后的痣一模一样。
      这年冬天,林栀夏因为一个项目对接的工作,要去北京参加一场行业峰会。出发前,陈砚帮她整理行李箱,把暖宝宝和厚外套塞进她的包里,轻声说:“北京冬天冷,别冻着了。要是在那边遇到老同学,别太勉强自己,不想见就不见。”
      林栀夏知道陈砚指的是谁,她点了点头,抱着陈砚的腰,轻声说:“放心吧,我都过去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知道,北京有陆雨昭,她怕在陌生的城市里,再次遇到那个让她牵挂了多年的人。
      峰会结束那天,北京下起了大雪。林栀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在酒店门口等车,却在不远处的蛋糕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雨昭。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胸针,看起来事业有成。他正弯腰给一个小女孩系围巾,动作温柔。
      小女孩身边站着一个温柔的女人,正笑着帮陆雨昭拂去肩上的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块草莓蛋糕,抬起头,对着陆雨昭笑着说:“爸爸,妈妈说这个蛋糕和林阿姨做的一样好吃,林阿姨是谁呀?”
      林栀夏的心脏猛地一缩——“林阿姨”是她的妈妈。当年陆雨昭偶尔会去她家的蛋糕店买柠檬蛋糕,妈妈总说“那个小伙子眉眼真俊,可惜就是太冷了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妈妈做的蛋糕。
      陆雨昭听到“林阿姨”三个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林阿姨是爸爸以前认识的人,她做的蛋糕特别好吃。”
      就在这时,陆雨昭的目光扫过酒店门口,正好撞见了林栀夏的眼神。他的笑容瞬间僵住,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栀夏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陆雨昭快步朝她走过来,语气里带着惊讶:“林栀夏?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参加一场行业峰会。”林栀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这是你的家人?”
      “嗯,这是我妻子苏晚,这是我们的女儿,叫宋念栀。”陆雨昭侧身让苏晚和孩子过来,苏晚礼貌地对林栀夏笑了笑:“你好,我常听雨昭提起你,说你们是老同学。”
      “念栀?”林栀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庞,心里一阵复杂——这个名字里的“栀”,是巧合,还是……
      陆雨昭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笑着解释:“是啊,她出生那年,我刚好看到一本叫《栀夏》的书,觉得‘栀’字挺好听的,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林栀夏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那本书——那是她大学时写的随笔集,里面记录了她从13岁到22岁的心事,扉页上写着“致那个让我心动了七年的少年”。当年她没勇气出版,只印了一本,送给了姜温纾,没想到姜温纾会转送给陆雨昭。
      原来他给女儿取名“念栀”,不是因为记得她,只是因为一本偶然看到的书;原来她多年的执念,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本无关紧要的随笔集里的一个字。
      就在这时,林栀夏的手机响了,是陈砚打来的。她赶紧接起电话,语气瞬间温柔下来:“喂,陈砚,我在酒店门口等车呢,雪下得有点大,可能要晚点回去。”
      “我已经到酒店楼下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过来。”陈砚的声音带着担忧,让林栀夏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挂了电话,林栀夏对陆雨昭说:“我先生来接我了,我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陆雨昭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说了句“你也保重”。
      林栀夏转身走向陈砚的车,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掉眼泪,怕自己多年的伪装会在这一刻崩塌。
      坐进车里,陈砚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栀夏摇了摇头,靠在陈砚的肩上,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陈砚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林栀夏在陈砚的怀里哭了很久,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遗憾,都哭了出来。她终于明白,她对陆雨昭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对那段青春的执念;她放不下的,不是陆雨昭,而是那个曾经为了喜欢一个人而拼尽全力的自己。
      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林栀夏为保护研究数据,壮烈牺牲,年仅28岁,一朵高洁的栀子花,用生命诠释了绽放的意义,最终在夏末时凋零,至死也没等来秋雨的抚摸。
      后来,姜温纾来看墓前她,聊起了陆雨昭的近况。“陆雨昭去年离婚了,”姜温纾叹了口气,“他说他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和苏晚在一起的时候,总想起以前的事。那天,他看新闻时看到了你的死讯,当时的他啊,麻木的喝着酒,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没有哭,只是在和最后对我说说‘我好像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猜啊,他说的是你。”
      “他说,你是一个英雄,你把你的青春献给国家,可他做不到。”
      “还记得你写的作文吗?你说,你喜欢栀子花,高洁淡雅,默默付出,可是,她等不到秋雨的滋润。”
      “你看,下雨了,秋雨来了,可是,他和栀子花错过了。”
      错过就是错过,夏天的栀子花,等不到秋天的雨,就只能凋谢;就像她和陆雨昭,从13岁到28岁,跨越了15年,最终还是隔着无法弥补的遗憾,各自安好。
      17岁的那个冬天,她坐在高中教室的窗边,陆雨昭在斜后方做题,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撒了把碎金。她鼓起勇气想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喜欢你”,可没等递出去,上课铃响了,他收起书本,转身走出了教室,留给她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背影。
      陆雨昭……
      林栀夏的遗物里,好几张纸,写满了这三个字,13岁但28岁,十五年,暗恋的种子刻入骨髓,在要开花结果迎接光明的那天被暴雨摧残,她用了十五年,等到了陆雨昭对她暗恋的回应,可那个回应,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又是一年同学聚会上,有人问起林栀夏怎么没来,有人笑着回答:“她啊,这个时间估计在实验室呢”“是啊是啊,当年他的梦想,一个是报国,一个是……”
      大家的目光望向陆雨昭,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那个叫陆雨昭的少年,和那段酸涩的暗恋,终究成了林栀夏心底的一道疤,至死都没有消退。
      她的生命,不在过去的回忆里,在她热爱的事业里,在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里,她心怀家国,志向远大,她努力让自己的生命充满价值,栀子花可以没有秋雨,但夏天不可以没有栀子花。夏栀虽未开,秋雨虽已远,但她的人生,早已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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