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影齐生

　　三月十八日的晨光，把香山中学的操场染成淡金色。

　　尤春见站在19班的队伍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抱璞玉——最近几周，她和纪杙、邓淇鱼、周别几乎每天放学都往“旧始尘迹”跑。

　　周末更是泡在那里，跟着周老翻旧书、查地图，研究抱璞玉的用法和影祟的踪迹，连睡眠时间都少了大半，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没完全褪去，整个人透着股掩不住的疲惫。

　　“全体安静！”校长的声音透过广播传遍操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尤春见抬眼望去，主席台上的校长穿着深色西装。

　　旁边站着十几个身着迷彩服的教官和穿休闲装的导游，男女皆有，整齐的队伍透着股严肃的气息。“今天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一个重要消息——本次高三研学目的地，确定为北方的胡马峰！”

　　校长话音刚落，操场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尤春见身边的同学都兴奋地讨论起来，她却悄悄攥紧了手——胡马峰，周老曾在《四方镇》里提过，那是土神栖居之地，也是故廊土脉的源头，更是他们寻找阴玉、破解影祟的关键之地。

　　“胡马峰历史悠久，空气清新，藏着古老的土地神话，”校长继续说道，“这次研学，不仅要让大家体验野外露营，感受研山之趣，更要学习当地文化，了解土神信仰的渊源。”

　　尤春见悄悄往16班的方向瞥去，正好对上纪杙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这场研学，或许不是巧合。

　　随后，主持人老师走上台，拿着分组名单念了起来：“5班、16班、19班为第三组，由教官林薇、导游陈阳负责……”

　　说完学生们按照分组的名单到指定的区域站位。

　　“我去！咱们四个班居然分在一起！”周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挤到尤春见身边，压低声音，“这也太巧了吧？感觉像有人故意安排的！”

　　邓淇鱼也走过来，点点头：“确实很巧，刚好我们四个在这三个班，分组还凑到了一起。”

　　纪杙皱了皱眉，目光扫过主席台上的教官和导游：“不管是不是安排好的，胡马峰是咱们必须去的地方，现在分组在一起，反而更方便行动。”

　　尤春见点头，手腕上的抱璞玉忽然轻轻发烫，泛起极淡的白光——这是感应到“关联”的信号，看来胡马峰果然和土神、阴玉有关。

　　很快，第三组的学生按照班级站好队伍。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生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走了过来，女生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看着像个文静的文科生，却穿着干练的迷彩服；男生戴着眼镜，笑容温和，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看起来很亲切。

　　“哇，这教官和导游也太配了吧！佳偶天成啊！”队伍里有同学小声议论起来。

　　女生听见了，笑着开口，一开口却是爽朗的北方口音：“大家好，我叫林薇，24岁，是你们的教官，别看我长得文静，我可是学体育的，体能比你们男生还好！”她的声音清亮，带着股飒爽的劲儿，和外貌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男生也跟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陈阳，23岁，是大三学生，这次研学是我的实习工作，负责给大家讲解胡马峰的文化和历史，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林薇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研学注意事项：“学校规定的是四月二日出发，在这期间我会教同学们学习如何野外生存、救援以及各种会遇到的危险。出发，车程大概六个小时，到了胡马峰后，会先扎营，晚上在野外露营，体验研山生活。期间要听从指挥，不许单独行动，注意安全；还要和睦相处，互相帮助。最重要的是，胡马峰是土神信仰的圣地，大家要尊重当地文化，不许乱摸乱碰祭祀相关的东西。”

　　陈阳补充道：“到了之后，我会带大家参观土神亭，讲解土神的神话故事，还有胡马峰的历史渊源，让大家在体验的同时，也能学到知识。”

　　尤春见四人站在队伍里，交换了个眼神——土神亭、土神神话，这些都是周老在旧书里提到过的，看来这次研学，他们果然来对了。

　　尤春见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抱璞玉，白光比之前更明显了些，像是在呼应着胡马峰的召唤。

　　就在这时，尤春见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方钰梨——方钰梨正和同学聊天，手里拿着瓶饮料，可突然，她停住了说话，眼神变得空洞，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几秒钟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尤春见这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脖子上的墨玉项链隐隐渗出黑色的纹路，像是被染上了墨汁。

　　尤春见心里一紧，悄悄碰了碰纪杙的胳膊。

　　纪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周别和邓淇鱼也注意到了方钰梨的异常，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墨玉又有反应了，”纪杙压低声音，“看来影祟还没放弃她，这次胡马峰研学，咱们得更小心。”

　　林薇和陈阳还在讲解注意事项，队伍里的同学大多还沉浸在研学的兴奋中，没人注意到方钰梨的异常，也没人察觉尤春见四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阳光洒在操场上，主席台上的旗帜轻轻飘动，看似平静的研学启程，实则暗藏着未知的危险与挑战。

　　“后天出发，咱们得提前准备好东西，”邓淇鱼小声说，“帐篷、睡袋，还有周老给的那本《胡马峰土神志》，都得带上。”

　　周别点头：“我再把上次捡的弹珠带上，说不定周老能看出什么门道。”

　　纪杙看向尤春见：“你的抱璞玉要时刻戴着，有任何反应都要立刻告诉我们。”

　　尤春见点头，目光再次看向方钰梨——方钰梨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和同学聊了起来，仿佛刚才的诡异只是错觉。

　　可尤春见知道，那不是错觉，影祟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而胡马峰之行，将会是他们与影祟、与阴阳玉的关键对决。

　　操场上的解散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尤春见四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手腕上的红绳在阳光下晃来晃去，像四道紧紧相连的羁绊。

　　“不管前方有什么，咱们四个一起面对，”纪杙看着三人，语气坚定，“一定能找到阴玉，彻底解决影祟。”

　　“对！一起面对！”周别和邓淇鱼异口同声地说。

　　尤春见点头，心里充满了力量——疲惫也好，危险也罢，只要他们四个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胡马峰的土神传说、阴阳玉的秘密、影祟的真相，都将在这次研学中揭开，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三月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小区里的梧桐叶沙沙响。

　　尤春见背着书包爬上五层楼梯，指尖刚碰到507的门把手，就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餐具碰撞声——是二姨。

　　她顿了顿，推开门，玄关处果然放着一双米色拖鞋，正是二姨常穿的那双。

　　“春见~回来啦！”厨房里传来二姨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亲和。

　　尤春见换好鞋走进去，就看见二姨系着碎花围裙，正弯腰从烤箱里拿出一盘蛋挞，金黄的酥皮冒着热气，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快洗洗手，菜都快好了，全是你爱吃的——可乐鸡翅、番茄炖牛腩，还有刚烤的蛋挞，你上次说想吃，我特意学的。”

　　二姨说着，伸手想帮尤春见摘书包，尤春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很快调整过来，笑着把书包递给她：“谢谢二姨，您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4月2号要去胡马峰研学，呆一周呢，”二姨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往厨房走，“想着过来给你做点好吃的，顺便给你收拾点东西——山上冷，我给你找了件厚外套，放在你房间床上了。”

　　尤春见心里泛起暖意，却又忍不住想起风栖镇的事——二姨当初说去市区走亲戚，可纪杙提起风栖镇时，她的反应明明很反常。

　　她走进卫生间洗手，冷水顺着指尖流过，让她稍微冷静了些：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不能先下定义，二姨这些日子的照顾不是假的，或许真的有难言之隐，但排除不了更多可能性。

　　饭桌上，暖黄的灯光映着满桌的菜。

　　二姨不停给尤春见夹菜，鸡翅堆了小半碗，牛腩也舀了好几块：“多吃点，研学要爬山，得攒点体力。山上信号不好，记得每天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你爸妈担心。”

　　尤春见咬着鸡翅，点点头：“知道啦二姨，我会跟爸妈报平安的，也会跟您说的。”

　　“我没事，”二姨笑着摆手，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对了，研学要露营，我给你带了个便携热水袋，晚上冷了可以用，还有驱蚊贴，山上蚊子多。”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所有操心的长辈，可尤春见看着她熟练摆弄筷子的手，忽然想起刚来香山，二姨拎帆布包的手也这般稳，心里又泛起一丝疑惑。

　　“二姨，”尤春见放下筷子，斟酌着开口，“如果……如果你感受到身边人的隐瞒，你会怎么做啊？”她刻意放软语气，带着点向长辈请教的模样，眼神却紧紧盯着二姨的反应。

　　二姨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几秒钟后，她才咽下嘴里的菜，抬头看向尤春见，眼神温和：“傻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了？”

　　尤春见摇摇头：“没有，就是看小说里写的，有点好奇。”

　　“哦，是这样啊，”二姨笑了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那我想啊，那个人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有时候隐瞒不是故意骗人，而是怕事情变得更糟——比如怕你担心，怕你受伤害，所以才把事藏在心里。你想啊，如果对方真的坏，又何必费心思隐瞒呢？直接撕破脸不就好了？”

　　尤春见愣住了，二姨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中了她心里的矛盾——她既怀疑二姨，又舍不得否定那些温暖的照顾。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鸡翅，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可……如果隐瞒的是很重要的事呢？比如会伤害到别人的事。”

　　“那也要先弄清楚原因啊，”二姨伸手摸了摸尤春见的头，掌心的温度很暖，“你还小，有时候看事情只看表面，容易钻牛角尖。就像你这次研学，别老想着作业、想着担心这担心那，好好放松，看看山上的风景，跟同学好好相处，说不定回来就想通很多事了。”

　　尤春见心里的疑惑渐渐淡了些，她点点头：“知道了二姨，我会好好放松的。”

　　二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对嘛，快吃吧，蛋挞要凉了，不好吃了。”

　　吃完饭，二姨帮着尤春见收拾行李。

　　她打开尤春见的行李箱，把厚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底层，又把热水袋、驱蚊贴塞进侧兜：“内衣袜子我给你装在这个小袋子里了，方便找。还有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个小香囊，“里面装的是艾草，能驱虫，你放在帐篷里。”

　　尤春见看着二姨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是不是太多余了。

　　二姨收拾完，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楼下407，随时能听见。”

　　“二姨，我送您下去。”尤春见拿起二姨的外套，跟着她往门口走。

　　两人走下楼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昏黄的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了407门口，二姨笑着摆手：“回去吧，别送了，早点睡。”

　　尤春见点点头，看着二姨推开门走进407，才转身往楼上走。

　　回到507，她坐在书桌前，看着二姨给的香囊，手腕上的抱璞玉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虚妄的气息，没有危险的信号。

　　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二姨只是个普通的长辈，那些反常，或许只是巧合。

　　窗外的月光漫进房间，尤春见拿起手机，给纪杙发了条消息：“二姨给我收拾了研学的东西，感觉之前的怀疑有点多余。”

　　很快，纪杙回复：“别完全放下警惕，但也别想太多，研学的时候我们一起留意。”

　　尤春见看着消息，笑了笑，收起手机。

　　她知道，自己要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找到平衡——不辜负温暖，也不忽视危险。

　　而胡马峰研学，或许会给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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