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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京泣血,情仇两难
影尊那最后的阴毒诅咒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崩散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歹毒无比的黑色能量,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力竭昏迷的李沉燕体内。
“沉燕——!”卢亦晓的惊骇呼喊与陈锈笙目眦欲裂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那道阴毒之力入体的瞬间,李沉燕原本因力竭而苍白的面色瞬间笼罩上一层死灰般的黑气。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口中涌出带着腥臭黑沫的鲜血,本就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骤然断绝!心跳…停止了!
“李沉燕!”陈锈笙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瞬间从祭坛废墟冲到李沉燕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脉,触手一片冰凉死寂,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面对影尊时更甚百倍。
卢亦晓脸色惨白如纸,但他毕竟是神医谷传人,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冷静。他猛地撕开李沉燕胸前的衣襟,双掌灌注毕生精纯内力,狠狠按压在其心口要穴,同时,数根金针带着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入李沉燕头顶百会、胸前膻中、背后灵台等生死大穴。
“假死!是假死状态!”卢亦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沉重,“影尊的阴毒之力封绝了他的心脉生机!快!把‘九转护心丹’全给他喂下去!吊住他最后一缕心火!”
陈锈笙手忙脚乱地掏出卢亦晓之前给的保命灵丹,顾不得多少,一股脑塞进李沉燕口中,以内力助其化开。卢亦晓的金针如同在悬崖边跳舞,强行刺激着李沉燕即将彻底沉寂的生命潜能,与那阴毒之力争夺着每一寸生机。
岱顶的阳光洒落,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冰寒。李沉燕的身体冰冷僵硬,只有卢亦晓金针微颤的针尾和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一丝心脉波动,证明他还徘徊在生死边缘。
“必须立刻回京!只有长公主府可能有续命的奇药,我的手段只能暂时吊命,撑不了太久!”卢亦晓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陈锈笙眼中血丝密布,他一把背起冰冷僵硬的李沉燕,用布带紧紧缚在身后,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最沉重的珍宝。“走!”
归途,成了与死神竞速的煎熬。陈锈笙不顾自身伤势未愈,将轻功催动到极致,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龟裂。卢亦晓紧随其后,脸色越来越差,不断以内力和药粉维持着李沉燕那微弱的心火。他们不敢停歇,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李沉燕的身体越来越冷,那丝心火也越发微弱,每一次探脉都让陈锈笙的心沉入更深的冰渊。他沉默着,只是背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终于,京城巍峨的城墙在望。守城士兵看到三人风尘仆仆、一人气息奄奄的模样,本想盘问,但当陈锈笙亮出长公主赐予的令牌时,立刻肃然放行。
三人直奔长公主府。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的长公主显然已做好准备。府内最好的静室被腾出,数位京城顶尖的御医和长公主网罗的民间圣手已在卢亦晓的指挥下待命。各种续命吊气的珍稀药材如同流水般送入静室。
“千年参王吊气,天山雪莲护脉,冰魄银针锁魂。”卢亦晓的声音在静室内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成了这场生死之战的统帅。陈锈笙被拦在门外,只能透过门缝,看着里面人影晃动,药气蒸腾,听着卢亦晓时而急促时而凝重的指令。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一天一夜过去,静室的门终于打开。卢亦晓满脸疲惫,脚步虚浮地走出来,眼中是深深的倦意,但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命…暂时保住了。”卢亦晓的声音沙哑,“但影尊那阴毒之力极其诡异,并非寻常煞气,而是掺杂了某种诅咒般的灵魂侵蚀之力。它盘踞在心脉深处,如同毒蛇冬眠,寻常药物难以拔除,只能暂时压制。沉燕他…陷入了深度昏迷,如同假死,何时能醒…全看天意造化,和他自身的意志了。”
陈锈笙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了脸。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就在这时,一名长公主身边的太监总管无声走来,对着陈锈笙躬身道:“陈公子,殿下有请。另外…殿下说,有个人,您或许该见一见。”
陈锈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看了一眼紧闭的静室门,跟着太监总管走向长公主府另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落里,长公主萧令仪端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一杯清茶。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被两名玄衣侍卫看守着、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美艳的女子,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正是付曲!
看到陈锈笙进来,付曲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扭曲的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人交给你了。”萧令仪端起茶盏,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她知道的,或许对你们对付影尊有用。问完之后,随你处置。”说完,她起身,带着侍从离开了院落,将空间留给陈锈笙和付曲。
院落里只剩下两人和看守的侍卫。空气凝滞得如同寒冰。
陈锈笙一步步走向付曲,每一步都像踏在付曲的心尖上。他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这恨意比在幽泉地窟时更加冰冷、更加沉淀。就是这个女人,背叛了师父,背叛了他,将他们师徒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付曲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再想到静室里生死未卜的李沉燕时,那股汹涌的杀意竟奇迹般地…被更深的担忧和一种冰冷的理智压了下去。杀她容易,但影尊的线索…或许更重要。
“说。”陈锈笙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你知道的,关于玄煞盟,关于影尊,关于…当年的一切,都说出来。”
付曲看着陈锈笙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眸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知道,自己完了。长公主把她交出来,就没打算让她活。眼前的陈锈笙,是唯一能给她一个痛快的人。
她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嘶哑:“说什么?说我是怎么骗你的?怎么骗那个傻老头的?”
她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丝扭曲的疯狂:“陈锈笙,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看着你满眼信任地叫我‘曲娘’的时候,心里好受吗?你以为看着那傻老头把我当未来儿媳嘘寒问暖的时候,我不愧疚吗?”
“假的!都是假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什么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什么对你一见倾心!都是玄煞盟编好的剧本!我全家老小十几口人的性命,都捏在他们手里!我爹,我娘,我那才五岁的弟弟…他们都在影尊控制的某个地方!我不听话,他们全都得死!死得惨不忍睹!”
她泪流满面,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我是他们的眼线!从接近你师父开始就是!玄煞盟想知道守秘者的秘密,想知道玄机令的下落!是我…是我把你的行踪一次次透露给他们!是我…在他们围攻你师父时,暗中破坏了山庄的防御阵法!是我…在你重伤垂死时,假意照顾,却暗中给你下了延缓伤势恢复的‘蚀骨散’!是我…在你被废掉武功、像条狗一样被他们踩在脚下时,冷眼旁观,甚至…为了博取信任,还上去补了两脚!”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捅进陈锈笙的心脏!那些被他深埋心底、不愿触碰的惨痛记忆,那些师父临终前不解和失望的眼神,那些被废掉武功后的无尽屈辱和绝望…此刻被付曲血淋淋地撕开,露出底下最丑陋的真相!
陈锈笙的身体微微颤抖,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他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付曲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反而有一种变态的快意:“恨我吗?陈锈笙?我也恨你!恨你们守秘者!凭什么你们要守护那该死的秘密?凭什么你们的坚持要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我付曲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是玄煞盟的提线木偶!是你们师徒恩怨的牺牲品!”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无声的哭泣。
陈锈笙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滔天的恨意在胸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想拔剑,想将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想让她尝遍世间所有酷刑!
然而…静室里,李沉燕那微弱的心跳声,仿佛隔着重重院落,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狂暴杀意被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所取代。那冰冷,比愤怒更可怕。
“影尊的本体…在哪里?”陈锈笙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控制你家人的地方,在哪里?玄煞盟其他重要据点,在哪里?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否则,”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付曲,“我会让你活着,比死…痛苦一万倍。”
付曲对上他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她知道,陈锈笙说到做到。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
她瘫在地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影尊的零星传闻、玄煞盟几处可能关押人质的秘密据点、以及一些尚在活动的核心人物名字,如同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信息零碎而模糊,但却是他们目前掌握的关于影尊最直接的情报。
陈锈笙面无表情地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当付曲再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时,陈锈笙缓缓拔出了洛神剑。冰冷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付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剑锋并未落下。陈锈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收剑归鞘。他对看守的玄衣侍卫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她还有用。”
说完,他不再看付曲一眼,转身大步离开院落,背影决绝而冰冷。他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并未消失,只是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深的、更沉郁的力量。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守护静室里那个为他劈开黑暗、如今深陷沉眠的人。
至于付曲…她的命,暂时寄下。待沉燕醒来,待影尊伏诛…再一并清算!
他快步走向李沉燕所在的静室,推开门的瞬间,浓郁的药味和卢亦晓疲惫却专注的身影映入眼帘。陈锈笙的目光落在榻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人身上,眼中的冰冷瞬间被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虑和痛楚所取代。
情仇两难,前路未卜。但此刻,他只想守在李沉燕身边,等待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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