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愿

　　从这天开始，封言每隔个两三天就要去一趟蝶灵居，连续去了个五六次，外头都以为他封言是个黏人精，好像离不开有花绛鸢似的。但这话也不算全错，他封言确实是离不开有花绛鸢，而有花绛鸢现在也不太离得开他。她的元神受损，只有封言的灵力能够缓解她的痛，能够慢慢修补她的伤。
　　封言老去蝶灵居，封时就想跟着他去，可是封言居然不让，这让封时很震惊，因此让她很郁闷，她觉着封言和有花绛鸢背着她腻歪起来了。
　　这日，封时带着惜日出门，进了一家戏楼听戏，她许久没有听过戏了，也是时候补充一下她的话本子库存，之前买的，她都看完了。进戏楼时，惜日收了伞，帮封时拿下了斗篷帽子。
　　“惜日，我先去楼上，你帮我去把那个老先生的话本子都买下来，让人搬上来给我。”
　　“是。”
　　封时一上楼，一个小二就跟了上去。
　　“封大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
　　“是很久没来了。”
　　“老板一听说封大小姐要来，早早就让小人在此等候。”
　　“那他怎么不来？”
　　“老板临时有事走了。”
　　“哦，我还想着，今日能不能凑巧听他唱几句。”
　　小二为她打开雅间的门：“茶水糕点糖水都已经备好，大小姐有事再让人唤小人。”
　　“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惜日就让人把话本子搬上来了，又给了些搬运费。
　　“惜日，过来坐。”封时拍了拍她右侧后方的凳子，“你说说，兄长和绛鸢姐姐到底在搞什么？”
　　“家主和有花家主是未婚夫妻，常见面也不是稀罕事呀。”
　　“他俩肯定背着我偷情了，以前怎么没这么腻歪。”
　　“小姐，这个词能这样用吗？”
　　“哦，那就是背着我偷偷在一起了。”封时笑笑，“差不多意思嘛。”
　　封时拿了块糕点给惜日：“我总感觉他们有事瞒着我，不过，既然兄长不和我说，那就算了。”
　　“夫妻间有秘密也是正常的。”
　　“你说得对！”封时又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她的位置直对着下面的戏台，她原先是想看戏的，却瞧见了个眼熟的人。
　　“惜日！”封时指了指下面的一位看客，“那是不是那姓龙的！”
　　惜日闻言站起来往下面一看：“好像是的。”
　　“他怎么还没回那个……什么……鲤镇！对，他怎么没回去？”封时也站起来，她站到护栏边，“他旁边那人是谁？新相好？”
　　“不认识。小姐，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吗？”
　　“用不着，我现在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
　　封时又要回位置上坐着，她顺手也拉了拉惜日，未曾想那龙裴棋和她撞上了眼。
　　封时一愣，也坦坦荡荡看回去。谁知，这龙裴棋却像被羞辱了一般，恼羞成怒地把头转了回去。
　　“诶？我怎么他了！这般是什么意思？”
　　“龙镇主或许认为小姐在对他示威？”
　　“示威？！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莫名其妙！”封时也生气了，一下子坐回位置上，“搞笑，搞得好像我很想见到他一样。”
　　惜日倒了杯茶递给封时：“小姐不用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被惯坏了。无家可归被有花老家主收留了，老家主还让老管家收他为徒，之后有花家主也宠着他，他还时常觉得被瞧不上呢。要是奴是他，为有花老家主和有花家主当牛做马也愿意，毕竟是他们给了奴现在的一切荣华。”
　　“他原先就是个大少爷，后来去了有花氏，从洛泽蛟龙族少主变成有花家主的养子义子，自然会有些落差，就是心思太过敏感，感觉谁都对他不安好心似的。”封时饮完茶，就去打开话本箱子，开始在里面翻找话本，“听说《鸢》出了新版本，改了一些设定，还增加了一些细节，我得看看这里有没有，不然，我就白买了，这些话本子里，我最喜欢看这个了！”
　　“奴特意问了老先生的，他说有。还保证这次不会有缺页的事发生。”惜日也蹲下去帮封时一起找。
　　“对啦，老先生有说结局有变吗？”
　　“他说改成好结局了，但奴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好结局，小姐之前给奴的一些话本，前几页写着好结局，结果那个结局，还不如坏结局呢。”
　　“你说的是，还得从头看一遍才知道。”
　　这边还在翻找话本，楼下的龙裴棋已经脸颊烧的滚烫，心中认定这封时是专程来嘲笑他来了。他一下站起来，戏都不看了，就往外要走。
　　“裴棋！”
　　他的袖子被拉住，一回头就看见龙月两眼含泪看向他，他这才冷静下来。他今天是来陪龙月过生辰的，要陪她看戏，怎么能一走了之，那算什么，显得自己很没信用。
　　于是他又坐下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要走了……”
　　龙裴棋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今日来陪我，也是因为兄长。我也知道，今日过后，我们应该就要分道扬镳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陪我这最后一日。”
　　“说的什么话，好像明日就要死了一样。”
　　龙月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有什么差吗？”
　　“当然有差。”龙裴棋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戏台，“虽然之后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龙月听了，心中一动：“你说真的？”
　　“嗯。你待我很好，你兄长说得对，你本不用为我做那么多，你陪我去了鲤镇，那般照顾我，这些我都记着。”龙裴棋说着，又轻声道，“你若是五年后，还是喜欢我，我就……”
　　“你就什么？”
　　“没什么……”
　　他是想说，若是五年后，她还是喜欢他，他就娶她。但，他又说不出口了。
　　万一，五年后，他还是喜欢有花绛鸢呢？万一，五年后，有花绛鸢和封言和离了呢？万一，五年后，他还是不愿意将就呢？
　　这么多万一，龙裴棋不敢做承诺。
　　龙月又失落起来：“其实那天的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吻而已。只是未曾想那日兄长会来，是兄长小题大做，硬要你对我负责，我不在意的。更何况，那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你不必替我开脱，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总之，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好。”
　　这日，龙裴棋先是陪龙月听了戏，吃了饭，又陪她去定制新衣，最后送她回了庄氏。
　　在快到庄府门口的时候，龙月小心翼翼去牵了龙裴棋的手，很快又放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向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裴棋哥哥，我现在很正式地告诉你，我还是喜欢你！如果五年之后，你还未娶，我也未嫁，我会让兄长替我去有花家主那向你求亲。你且等着！”
　　说完这话，龙月已是满脸通红，像是那日不小心受了他一吻那样，她胆子不大，有些畏缩，但也是决定敢爱敢恨的。她心中认定了龙裴棋，若说小时候，她对龙裴棋是憧憬，现在则是真正的喜欢。他所有的一举一动，在她看来都可怜可爱，她喜欢他的一切，喜欢他的温柔，也接受了他的敏感多疑。
　　龙裴棋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刚认识她。她从前为了自己，跟在自己身边当自己的仆婢，低声下气，委屈自己，从未展现自己的性格，如今她又要回到庄氏了，又大大方方成为了庄氏小姐，可能因为终于鼓起勇气正式告白，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光。龙裴棋觉着，龙月是有些可爱的。
　　“好，我等着。”
　　龙月听了，欣喜非常，不由自主就扑进他的怀中，给了他一个拥抱。做完这件事，她就转身跑进了庄府，留给他一个轻快又羞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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