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变宠妃：独步后宫

　　出了翠玉轩，苏叶本想说这簪子哪值三百两，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这天下都是他的，银子今日虽进了店家腰包，可若他想要，随时都可以是他的，她何必操这份闲心。

　　于是她只抿唇一笑，在青石巷子里慢慢悠悠走着，风里夹着炊饼与糖人的香气，烈日渐斜，影子被拉得老长。

　　转过街角，忽见一株老槐，枝叶繁茂如盖，荫凉一大片。树下摆着几张青竹桌椅，一位布衣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声情并茂地说着故事。台下听客或摇扇、或啜茶，一个个聚精会神。

　　萧承熠见苏叶脚步微顿，眼里闪着好奇，便含笑牵她过去，拣了张最干净的桌子坐下。众侍卫也都寻了椅子坐着，远远围成一圈，隔开旁人窥探。

　　说书先生正到紧要处，醒木一拍，声震四梁：“那少年将军披一领银甲，手提长枪，单骑突阵，生擒西苍主将！一夜之间，西苍铁骑连退三百里，尸横遍野，血流血漂杵！从此大周边境，再无西顾之忧！”

　　台下喝彩声如雷，有人拍桌，有人叫好。

　　苏叶听得入神，杏眼亮得像盛了星子。萧承熠倚在椅背，指尖转着茶盏，目光却黏在她脸上，见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心下好笑。

　　说书先生卖足关子，猛地一拍醒木：“诸位可知，这位少年将军是何人？”

　　台下齐声：“是谁？“

　　说书先生猛地一拍醒木，拖长声调，面向皇城方向深深一揖：“便是，当今圣上未封太子之前，那时封为昭勇大将军！”

　　说罢，又连拱三拱手，台下听客跟着哄然叫好，齐声高喊：“吾皇万岁！”

　　苏叶听得一怔，转头望向对面的帝王，眸中惊奇难掩，为免暴露身份，也没称陛下，只压低声音道：“你竟亲自上过战场？”

　　萧承熠放下茶盏，眸光里带着几分久远的回忆，语气却淡：“多年前的事了，说书先生惯会夸大其词，十成里倒有八成是添油加醋。”

　　苏叶眨了眨眼，也没再追问，先帝皇子众多，他这太子之位怕是来得也不甚容易，也曾刀光剑影过。

　　时光像被说书先生的话本牵着，一路疾行，转眼已到傍晚。

　　二人离了槐荫，登上城中最高处的摘星楼。

　　待用过晚膳，天色已彻底沉下来，摘星楼顶层四面凌空，夏夜的风带着江面水汽与荷香，轻轻拂来，不疾不徐，却足够将白日的暑气尽数吹散。

　　凭栏远眺，整座京城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初上，如星河倒悬，江面船舸如织，灯影碎成金鳞。天地辽阔，风过处，带来沁爽凉意，衣袂轻飘，蝉声与水声遥遥相应。

　　苏叶倚栏，纱裙随风微动，眸中映着满城灯火，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自小生在这座城里，却从未见过长安竟美成这样。”

　　萧承熠站在她身后半步，负手而立，月白衣袂被风掀起，猎猎如旗。他伸手环住她腰身，另一只手指向远处灯火最盛的江面，低低道：“我上一次来这里，你在那儿。”

　　指尖落处，是芙蓉桥方向，桥影如月，灯火如昼。

　　苏叶知道他说的是今年上元节，她偶遇他的那一夜。

　　她侧头，眸中映着灯火，声音里带着揶揄：“我还以为那日是偶然，原来陛下早有预谋？”

　　萧承熠低笑，掌心收紧，将她更深地圈进怀里，嗓音低哑：“朕若不预谋，此刻如何能佳人在怀？”

　　苏叶正要开口，忽闻“嘭”的一声巨响，仰头望去，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菊轰然绽放，碎成万点流火，映得夜空亮如白昼。

　　紧接着，赤橙黄绿，层叠盛放，轰鸣声震得楼栏轻颤，烟火映天，照得她眸底盛满了漫天星火，也照得他眼里的她，亮得惊心动魄。

　　楼下行人纷纷停步，仰头惊叹：“今日又不是上元日，怎放起这般规模的焰火？”

　　有人笑着答：“定是哪家贵公子，为博红颜一笑。瞧这焰火气势，可不是寻常人家放得起的。”

　　萧承熠抱着苏叶，同望着漫天烟火，低头吻她额角：“叶儿，生辰快乐。”

　　烟火落尽，夜风微凉。回程的马车在青石道上轻晃，车轮碾过碎石，声声细碎。苏叶今晚贪杯，饮了几盏梨花白，此刻酒意上涌，倦意如潮。她靠在萧承熠怀里，呼吸浅浅，鼻尖蹭在他衣襟，像只餍足的小兽，睡得香甜。

　　帘外月华如练，透过缝隙洒进来，落在她脸上。萧承熠低眸看她，目光描过她微翘的唇、轻颤的睫，停在她被酒意染得嫣红的脸颊。

　　他今日其实生出过冲动，想问她：为何西南夷一行归来，她便肯主动走近他？

　　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答案未必是他想听的。他已得她的人，却仍贪心，想把她的心也一并收拢。

　　马车辚辚，月色随行。

　　苏叶再次醒来时，周身水汽氤氲，氤氲里带着熟悉的龙涎香。

　　她未着寸缕，肌肤贴着炽热的胸膛，一双熟悉的手掌正慢条斯理地在她身上游走。意识回笼，她认出这是紫宸殿。

　　萧承熠察觉她醒来，低头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声音哑得发烫：“醒了？”

　　苏叶“嗯”了一声，下意识想躲那只作乱的手。

　　他却手臂一紧，将她更深地嵌进怀里，掌心覆在她腰窝，力道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儿今夜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路，”他贴着她耳廓，气息灼热，“也该犒劳朕了。”

　　说罢，他放开她，让她双手扶在池壁上，他在她身后，掌心扣住她腰窝，一下一下，节奏沉稳而霸道。水波随他动作荡开，拍在池壁，又碎成万点银光。

　　苏叶咬唇，扶了好一会儿，终于支撑不住，手腕一软，整个人往水里滑。

　　萧承熠低笑，臂弯探出，将她两只手腕一并捞回，重新按在池壁，声音哑得发烫：“乖，扶好。”

　　过了许久，许是仍觉不尽兴，他忽地用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水珠顺着两人交叠的身躯滚落，淅淅沥沥，像碎玉坠地。

　　他把她放在池边冰凉的汉白玉台上，身前是炽热的侵占，身后是彻骨的寒意。

　　冰火交煎，她像被丢进两重天的浪里，一会儿被烈焰吞没，一会儿又跌进寒潭，呼吸碎成细细的呜咽，落在他耳里，却似最动听的弦音。

　　月光、水雾、喘息，尽融一池春水。

　　二人从浴池出来时，铜壶滴漏已响，水声清冷，已是下半夜。苏叶裹着中衣，刚一沾上榻，便滚到最里侧，背对着他，把锦被拉到鼻尖，只露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萧承熠低笑，掀被而上，长臂一伸，便将她整个人捞回怀里，牢牢圈住。她僵了僵，见他只老实抱着，并无别的动作，才悄悄松了口气，鼻尖蹭在他胸前，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苏叶朦朦胧胧间听见帘外李德低声唤：“陛下……”

　　她迷糊地动了一下，萧承熠却先醒，在她背上轻拍两下：“无事，睡吧。”

　　说罢，他掀被起身，随手披了件中衣，步出寝殿。

　　帘外，李德跪在地上：“陛下恕罪，永宁宫来人禀，说徐容华娘娘……怕是不行了，想见陛下一面。”

　　萧承熠沉默片刻，低声道：“更衣。”

　　李德忙叩首应是，殿外脚步轻响，几名内侍提灯而入，衣袍层层加身，腰束白玉，乌发以玉冠束起，月白中衣瞬息换成玄色蟠龙常服，威仪复重。

　　月色如水，殿外銮铃轻响，御辇无声行出紫宸殿，一路往永宁宫而去。

　　永宁宫正殿，夜风穿窗，药香混着苦涩，灯火被风压得摇摇欲坠。

　　萧承熠踏入殿门时，满地跪的太医与宫女齐齐叩首，额头贴地，连呼吸都不敢重。四公主萧瑾宁伏在榻前，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声声“母妃”像细针扎在人心。

　　他已有好几年未见徐容华了。

　　记忆里，她初入东宫时，眉眼明艳，可此刻榻上之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色灰败，唇色干裂，眼窝深陷，往日那点颜色一丝不剩，像一盏被风吹得将尽的油灯。

　　萧承熠心头一震，虽不爱她，可眼前这副枯槁模样，仍让他喉头发紧。

　　萧瑾宁听见动静，哭着扑过来，抱住他衣袖，泪眼模糊：“父皇……父皇……您救救母妃……”

　　他弯腰抱起孩子，掌心轻抚她颤抖的背，低声哄道：“别怕，父皇在。”

　　他将瑾宁交给一旁嬷嬷，示意带下去安抚，这才走到榻前坐下。

　　徐容华眼皮颤了颤，艰难睁开，枯瘦的手从被子里伸出，却只抬起一点便无力垂下：“陛下……”

　　萧承熠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哑：“朕来了。”

　　徐容华眼角滚下泪，气息微弱却急促：“臣妾……父亲性子刚直，可他赤心为国，绝无二心……求陛下……善待他……”

　　萧承熠点头：“朕知晓，徐御史赤胆忠心，朕自不会亏待。”

　　徐容华唇角牵出一丝笑，又咳了两声，血丝染在帕上，她却像未觉，只望着他：“宁儿还小……臣妾不放心她交给旁人……这宫里，宁儿与夏美人最亲近……求陛下抬一抬夏美人位分……让宁儿……由她抚养……”

　　萧承熠沉默片刻，颔首：“好。”

　　见他应了，徐容华像是卸下千斤重担，眼底最后一丝光散去，唇角仍带着笑意，手却缓缓垂落，再无声息。

　　殿内哭声骤起，萧承熠望着那张再无生气的脸，眸底沉得像夜色。

　　他抬手：“追封徐容华为徐妃，丧仪按妃礼，传林贵嫔来，命她总领丧仪诸事。”

　　“去储秀宫传旨，封夏美人为夏嫔，即刻迁居永宁宫。让她好生抚育四公主，若有半分疏忽，朕唯她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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