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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太医令也做得
风波平息后,卫星朗为贺遥请了长假。
贺遥深居简出,在家中调养了许久,才终于重新踏出家门。
这天清晨,贺遥像往常一样准备前往学宫。而与往日不同的是,刚走到门口,便见卫星朗已在马车旁等候,见他出来,唇角微扬:“走吧,今日我送你。”
马车一路行来,沿途众人目光频频投来,毕竟贺遥入狱之事早已风声暗传。
只是碍于卫星朗寸步不离的守护,众人虽好奇不已,却也只敢远远打量,无人敢上前问询,更无人敢妄议半句。
远远望见一行人走来,尹序高悬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卫星朗路过她身旁时,二人未言一语,只相视一笑,轻轻击掌,便已心意相通。
卫星朗直至将贺遥送至学舍。临走前,她叮嘱一旁的书谨:“好生照看你家公子。”
书谨忙不迭点头应下,即便没有这番叮嘱,他也定会尽心竭力。
待踏出学舍大门,卫星朗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语气冷硬道:“去贺家。”
黛环领命,即刻安排。
卫星朗的突然到访,对贺家而言无异于一场惊雷。
贺执御本就惊魂未定,因受惊吓已连续好几日称病不上朝。此刻见卫星朗大步踏入府中,心中猛地一沉,寒意直窜脊背。
卫星朗没顾及任何人,进了前厅就在一侧落座。
落了座,她好似才看到旁边站了个人,她随意抬手摆了两下,邀请贺执御:“坐。”
贺执御哪敢在主位就坐,战战兢兢地挨着卫星朗坐下。
“明人不说暗话,”卫星朗声音冰冷,“有些话既已在皇帝面前挑明,就别再耍什么花样。”
她的手指在桌面轻敲,发出规律的声响,“贺迎,从何处来,便送回何处去。”
贺执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望着卫星朗从容笃定的模样,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他强压慌乱,起身深深一礼,声音发颤:“一切但凭郡主吩咐。”
一声恭敬的“郡主”,将他与卫星朗的云泥之别展露无遗。
没多久,莫囿也被莫国公解除禁足。
获释当日,他气冲冲直奔祖母院中,整整一上午都在哭诉父亲莫泰东的“苛待”。
不出所料,祖母即刻将莫泰东唤来,劈头盖脸训斥一番。
眼见父亲被罚站思过,莫囿拍了拍衣摆,得意洋洋地起身离去。
出府后,莫囿并未赶往衙门,而是径直去找尹序。
入春后的学宫课业繁重,毕业考迫在眉睫,尹序每日埋头苦读,忙得不可开交。
莫囿虽帮不上课业上的忙,却总想为她创造更好的复习环境。他大手一挥,豪掷千金租下醉花楼的头等雅间,力邀尹序前去备考。
尹序得知后又好气又好笑,直说他乱花冤枉钱,说什么也不肯去。
莫囿几乎要上演“强掳”戏码,最终还是被尹序以“换环境影响心绪”为由说服,这才作罢。
本以为他能安分几日,谁知两天后,莫囿又拽着卫星朗要去大慈恩寺,非要为尹序求上一签。
卫星朗从文书中抬起头,满脸无奈:“你觉得以尹序的才学,还需要靠求签保佑?”
莫囿双手撑桌,振振有词:“许之安她大哥你知道吧?读书时平平无奇,考了好几年都没中举。后来许丞相带全家去大慈恩寺祈福,当年就高中了!”
卫星朗单手按向他凑近的额头,“巧合。”
莫囿哪肯认输,接连搬出好几个“灵验”例子。
见卫星朗依旧不为所动,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也太狠心了,就算不信,也该给你家贺遥去求求。”
卫星朗哭笑不得:“你若看过学宫放榜就知道,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医学拔尖,文科勉强凑合,武科简直一塌糊涂。”
莫囿闻言一愣:“可听说贺家四子武艺高强,怎么会……”
卫星朗意味深长道:“这叫‘包装’。进京做郡主夫郎,总得装点门面,不能与我相差太远吧?”
莫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索性扔下卫星朗,独自前往大慈恩寺。
当晚卫星朗回府,将此事说与贺遥听。
贺遥倒是来了兴致:“从前在老家,有座庙特别灵验,我常跟母亲去拜。说不定给尹序祈福,真能让她超常发挥呢!我也得去拜拜。”
卫星朗打趣道:“你拜什么?难不成指望神仙保佑你高中?”
贺遥一本正经道:“万一灵验了呢?”
卫星朗轻笑:“除非我是文曲星下凡,这样就能直接让你走后门,保你金榜题名。”
贺遥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惆怅:“在学宫读书总不是长久之计。我今年二十有三,总该谋个正经差事。”
这番话让卫星朗陷入了沉思。
卫星朗行事素来干脆果决,第二日便带着消息归来。
她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太医署于各里坊新设行医点,千乐坊正招募医正。你若有意,不妨一试。不过听闻此次考校极为严苛,需得全心筹备。”
贺遥手中的书卷应声滑落,眼中泛起惊喜:“医正?从前太医署向来只从医工起招,且名额寥寥,今年竟破格录用医正?”
他望着卫星朗,难掩诧异。
“医正为正九品,既有官身,月俸、待遇远非医工可比。”卫星朗指尖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贺遥忽而眯起眼,似笑非笑地凑近:“这消息来得太过凑巧,莫不是你暗中运作?”
“招贤布告早在西市口张榜公示,满城皆知。若真是我安排,何苦只为你谋个九品小官?以我的想法,便是太医令之位你也能坐。”卫星朗语气坦荡,掷地有声,叫人无从辩驳。
贺遥摩挲着下颌,仍存疑虑:“无故增设医正名额,其中必有隐情。”
卫星朗神色陡然凝重:“新年以来,陛下身体日渐衰弱。为求续命良方,他暗中命太医署抽调得力医官,分赴各州府秘密寻访奇药。此事干系重大,需严守机密,故而急需在京城选拔新人填补空缺。只可惜,名医奇药未寻到,皇宫内倒是多了许多方士。”
贺遥闻言,眉头微蹙:“方士?就是提议让你南下的那些吗?”
卫星朗点头:“大限将至,不问苍生问鬼神。”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里满是不屑,“方士们自称能炼制仙丹、沟通鬼神,哄得皇帝深信不疑。”
得了这消息后,贺遥便将全部心思投入医正考试的准备中。而从这天起,卫星朗也愈发忙碌起来。
只是她的忙碌,多在暗处。
原本大长公主入宫侍奉圣疾,按例七日回府一次,可近日宫里却屡屡不放人。
即便卫星朗递上名帖,也被宫中内侍以“圣体违和,不便见客”为由婉拒。
她暗中联络旧部,收集宫中动向,又派人盯紧那些出入宫禁的方士和礼王那边。
深夜的书房里,烛火常常亮到天明,案上堆满密报,她周身萦绕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肃杀之气。
贺遥从不多言劝慰,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温习医书。
临近医正选拔考试,贺遥也不免心绪难平。他将手中书卷反复开合,终是按捺不住,绕到卫星朗身旁,轻声问道:“明日学宫放榜,可要去瞧瞧?”
卫星朗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恍然惊觉:“险些忘了此事,自然得去。莫囿早就在醉花楼备下庆贺宴席,说是要张灯结彩。”
贺遥不禁莞尔:“尹序自己都未敢断言,莫囿倒比她还笃定。”
“谁说不是?”卫星朗无奈一笑,“他口口声声说,大慈恩寺的神仙托梦,担保尹序必能夺魁。”
贺遥眼中闪过一丝认真:“当真?”
“你真信这些?”卫星朗挑眉,见贺遥郑重其事地点头,忽而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是在担心考试?”
贺遥垂眸,声音带着几分忐忑:“有些。”
“正巧,明日看过榜,便去问问莫囿,究竟是哪路神仙这般灵验,咱们也去拜拜。”
贺遥思忖片刻,又摇摇头:“不妥。神仙管的都是家国大事,我这小小医正考试,贸然相求,岂不是叨扰神仙?”
“若连人间琐事都不管,还算什么神仙?”卫星朗笑意更深,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角,“明日定要去,神仙不嫌烦,你也不必忧心。”
晨光初破,学宫门前早已人头攒动。
朱砂墨书的榜单刚张贴上墙,便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得簌簌作响。
莫囿早带着家丁守在榜前,扫过榜首,突然高呼:“尹序!榜首!榜首是尹序!”
声浪冲破喧嚣,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飞向天际。
他转身朝醉花楼方向用力挥舞锦缎,顷刻间,楼中烟花腾空而起,金红焰火在灰蓝的天幕炸开,宛如为这张榜单披上了霞帔。
待尹序从震惊中缓过神,莫囿早已扯开嗓子四处炫耀。
他一手举着状元红,一手揽住尹序的肩膀,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学宫飞檐:“我大宣百年以来,头一位女学宫榜首!今日这榜首之名,当与日月同辉!在下已在醉花楼备了薄酒,见者有份,都来同喜!”
尹序望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眼底泛起盈盈笑意。
卫星朗快步上前,眼中满是赞许:“榜首之名,实至名归!”
尹序长舒一口气,指尖轻抚过榜单上自己的名字,感慨道:“二十年寒窗苦读,总算是没有白费。”
“二十年?敢情您打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了?”卫星朗眨眨眼,调侃道。
尹序笑骂一声,扬手在她肩膀上捶了一拳:“你个没正经上过学的人,懂个屁!”
这突如其来的“脏话”让贺遥一愣,差点打翻手中的糖糕。
他从没见过尹序如此鲜活的一面,往日里端庄持重的才女,此刻竟也会这般随性地笑闹。
莫囿早已迫不及待,拽着尹序和卫星朗就往醉花楼走去。
一路上,爆竹声噼里啪啦炸响,漫天纸屑如红雨纷飞。街边百姓纷纷驻足,笑望着这喜气洋洋的一行人。
春日的暖风裹挟着欢声笑语,掠过青石板路,将这份喜悦洒满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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