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天使长是我前男友

　　艾德里安习惯用砂纸打磨着一把生锈的短刀，刀锋在粗糙的砂纸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在宣泄某种无处安放的烦躁。

　　桌对面的沙发上，伊瑟克正坐在那里，捧着本《地狱金属锻造术》。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个小时了，书页翻动的频率精确得像教堂的钟声，不多不少，每十五分钟一次。

　　“你他妈能不能翻快点？”艾德里安把砂纸扔在桌上，“看得这么慢，是在认地狱文字吗？”

　　伊瑟克抬起头，雾蒙蒙的灰白眼睛里没什么表情，他合上书，放在膝盖上，声音平淡：“这本书的锻造手法有缺陷，第七页的淬火温度标注错误，需要修正。”

　　艾德里安的火气瞬间卡在喉咙里。他凑过去看，果然在第七页的角落看到几行细密的批注，是用银灰色的墨水写的，笔迹清隽，把错误的温度和正确的参数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还懂这个？”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惊讶。在天堂时，伊瑟克只研究过圣光武器，从没碰过这些需要硫磺和黑铁的地狱锻造术。

　　“学的。”伊瑟克拿起桌上的短刀掂量了一下，“刀刃弧度偏差三度，重心不稳，需要重新熔炼。”

　　艾德里安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刀刃的锈迹，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刺眼。这家伙明明是个前天使长，却像个土生土长的地狱工匠，连这种粗活都能说出门道。更气人的是，他做这一切时总是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硫磺雨下得大不大。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艾德里安抢过短刀，往腰间一别，“这是克里斯汀托我修的，她就喜欢这种带锈的复古款。”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在桌上。解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泛着蓝光的硫磺晶体，晶莹剔透，比黑市上卖的纯度高得多。

　　“这个能去锈。”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比砂纸好用。”

　　艾德里安的耳根突然有点发烫。昨天抱怨砂纸磨得手疼，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记在了心上。

　　“谁要你的东西？”他把布包推回去，语气硬得像块铁，“我用砂纸顺手。”

　　伊瑟克没接，只是站起身，往厨房走。“中午吃人类面条。”伊瑟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橱柜开合的轻响，“我买了番茄味的酱料。”

　　艾德里安愣在原地，这混蛋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语气做最让人腿软的事，像个揣着满肚子情话却故意装哑巴的闷骚鬼。

　　客厅的收音机突然滋滋作响，是克里斯汀昨天忘关的。里面正播放着色欲环的广告，一个娇媚的女声在硫磺烟里回荡：“想让你的爱人对你欲罢不能吗？试试阿斯蒙大人新推出的‘心跳香水’，一滴就能让他对你俯首帖耳——”

　　“操。”艾德里安冲过去关掉收音机，回头却看见伊瑟克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个番茄，正用刀尖慢悠悠地划着十字。

　　“需要帮忙吗？”

　　“不用！”艾德里安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往沙发走，却被地毯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伊瑟克脚边。

　　艾德里安的脸瞬间红了，刚想爬起来，却感觉有只手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

　　伊瑟克的指尖微凉，带着点番茄汁液的黏腻，按压在他颈后的皮肤上，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

　　“小心。”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低沉的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磁性，“地上滑。”

　　艾德里安猛地挣开他的手，连滚带爬地冲到沙发边，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死死盯着墙上的弹孔，耳朵却像被塞进了棉花，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只手的触感，和伊瑟克那句低沉的“小心”。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厨房传来水流声和切菜声，节奏均匀，艾德里安抓过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往墙上砸去，却被弹回来，掉在脚边。

　　他泄气地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破洞。硫磺烟从洞里钻进来，在阳光里凝成细小的光柱，扎得他心烦意乱。

　　每次都是这样，白天依旧是那个面瘫的前天使长，安静地看书、研究地狱植物、甚至学着做人类食物，可只要一靠近，就会冒出些让人措手不及的小动作。

　　比如早上醒来时，总会发现自己被他圈在怀里；比如递东西时，指尖总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的皮肤；比如现在，明明只是煮个面条，却能让他联想到色欲环的香水广告。

　　“艾德里安。”伊瑟克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干嘛？”艾德里安没好气地应道，脸颊还在发烫。

　　“番茄不够了。”伊瑟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空盘子，“你去楼下的蔬果摊买几个？”

　　“不去！”艾德里安把头埋进抱枕里，“要去你自己去！”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那目光算不上灼热，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像在说“你不去我就一直站着”。

　　艾德里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番茄种子！”

　　“楼下的摊主认识你。”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一本正经的理由，“他昨天说，只要是你去买，番茄打八折。”

　　艾德里安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昨天你买面包时，我在旁边。”伊瑟克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还说，你上次买的番茄有点生，这次给你挑熟的。”

　　艾德里安愣住了。他昨天确实去买过面包，也顺便买了几个番茄，当时确实抱怨了一句“怎么都是青的”，可他明明记得当时身边没人……

　　这家伙居然一直跟在他后面？还偷听他和摊主说话？

　　“变态！”艾德里安抓起抱枕就往他身上砸，“你他妈就是个跟踪狂！”

　　伊瑟克接住抱枕，往沙发上一放，转身拿起外套递过来：“穿这个，外面冷。”

　　艾德里安看着那件黑色的风衣，正是上次买的两人同款，突然觉得无力反驳。他气冲冲地接过外套，往身上一披，抓起钱包就往外走：“等着吧！我买最生的回来，酸死你！”

　　“好。”伊瑟克的声音里带着点极淡的笑意，“我不介意。”

　　艾德里安摔门而去，楼道里的回声震得他耳朵疼。他走到楼下的蔬果摊，摊主果然热情地打招呼：“艾德里安大人！今天要点什么？番茄刚到了一批熟的，给你留着呢！”

　　“要最生的。”艾德里安没好气地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些红彤彤的番茄上瞟。

　　“生的？”摊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是不是给家里那位买的？年轻人就是喜欢闹别扭。”

　　艾德里安的脸瞬间红了：“谁、谁家里那位？别胡说！”

　　“好好好，我不说。”摊主笑着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番茄，装在袋子里，“算你八折，跟上次说的一样。”

　　艾德里安付了钱，拎着番茄往回走，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回到公寓时，伊瑟克正站在窗边，听见开门声，他转过身，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

　　“买的生的？”

　　“关你屁事！”艾德里安把袋子往桌上一扔，番茄滚出来，个个红得发亮。

　　伊瑟克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他拿起番茄，转身走进厨房，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浓郁的番茄香味。

　　艾德里安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门口那个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怒气有点可笑。他掏出烟盒，想抽一根冷静一下，却发现里面空了。

　　“有烟吗？”他冲厨房喊了一声。

　　伊瑟克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克里斯汀的烟在茶几下面。”

　　艾德里安翻出来一看，果然有半包，还是他平时抽的牌子。他抽出一根点燃，尼古丁的辛辣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心里的烦躁。

　　“喂。”他突然开口，“你以前在天堂，也这么……这么招人烦吗？”

　　厨房的动静顿了顿，伊瑟克走出来，解下围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他们说我冷漠。”

　　“冷漠？”艾德里安嗤笑一声，吐出个烟圈，“你这叫冷漠？你这叫闷骚！叫变态！叫……”

　　他想不出更难听的词，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伊瑟克没反驳，只是看着他手里的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艾德里安把烟往烟灰缸里按了按，却没再抽。

　　面条很快煮好了，番茄酱红得发亮，上面还撒了点绿色的香草——不知道伊瑟克从哪里弄来的。

　　“尝尝。”伊瑟克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

　　艾德里安拿起叉子，叉了一根面条送进嘴里。番茄的酸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点淡淡的香草清香，意外地好吃。

　　“还行。”他嘴硬道，叉子却诚实地又叉了一根。

　　伊瑟克的嘴角又微微上扬了一下，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艾德里安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不真实。前天使长和前大天使，在地狱的破公寓里，吃着人类的番茄面条，像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猛地灌了口凉水，试图浇灭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克里斯汀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红头发上沾着片紫色的羽毛——一看就是从色欲环回来的。

　　“我回来……操！你们又在吃独食！”克里斯汀的声音里充满了怨念，“艾德里安你个没良心的，有好吃的居然不叫我！”

　　“谁让你整天在外鬼混。”艾德里安没好气地说，却把自己碗里的番茄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鬼混还不是因为某些人！”克里斯汀抓起叉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在家待着纯属找罪受，天天吃狗粮，我看再待下去就得糖尿病了。”

　　艾德里安的脸瞬间红了：“谁、谁给你吃狗粮了？你少胡说！”

　　“我胡说？”克里斯汀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刚才进门时，某人看某人的眼神，腻得能拉出丝来，当我瞎吗？”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往艾德里安碗里拨了点。

　　艾德里安的脸更红了，想把面条推回去，却被克里斯汀按住了手。

　　“别推了，再推就馊了。”克里斯汀笑得猥琐，“前天使长亲自给你拨面条，多大的面子，快吃吧。”

　　艾德里安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埋头吃面，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克里斯汀吃完面，抹了抹嘴，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对了，阿斯蒙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瓶粉色的香水，瓶身上印着个爱心图案，一看就是色欲环的风格。

　　“这是他新出的‘心跳香水’，说能促进情侣感情。”克里斯汀把香水往艾德里安面前一推，“他还说，要是好用，下次给你打五折。”

　　“谁要这破东西！”艾德里安抓起香水就往窗外扔，却被伊瑟克一把抓住了手腕。

　　伊瑟克抬起头，声音很轻：“别扔。”

　　“不扔留着给你用？”艾德里安没好气地说，“难不成你想喷了去色欲环接客？”

　　“可以试试。”伊瑟克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点让人腿软的认真，“如果你喜欢的话。”

　　艾德里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看着伊瑟克雾蒙蒙的灰白眼睛，那张面瘫脸上居然看不出丝毫玩笑的意味，仿佛只要他点头，这家伙真的会喷上香水去色欲环。

　　“你、你疯了！”艾德里安猛地甩开他的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看你是在地狱待久了，脑子被硫磺泡坏了！”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拿起那瓶香水，放在了床头柜上——离艾德里安的枕头很近。

　　克里斯汀在旁边看得直乐，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肩膀：“行啊你，把前天使长调教得挺懂事。”

　　“调教你个头！”艾德里安的怒吼声差点掀翻屋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慌乱。

　　克里斯汀笑着躲开，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不打扰你们培养感情了，我去阿斯蒙那里蹭饭，今晚不回来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公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面条凉了。”伊瑟克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凉了就倒了！”艾德里安的声音硬邦邦的，却没动。

　　伊瑟克没说话，只是拿起他的碗，走进厨房。很快，微波炉转动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轻微的震动。

　　艾德里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无力。他这辈子跟无数恶魔打过交道，跟天堂的天使也斗过无数次，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伊瑟克就像个无解的谜题，用最平静的表情说着最撩人的话，做着最亲昵的事，却总能让他方寸大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微波炉“叮”地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伊瑟克把加热好的面条端回来，放在他面前。

　　“吃吧。”

　　艾德里安拿起叉子，却没立刻吃。他看着碗里红彤彤的番茄，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伊瑟克的眼睛：“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伊瑟克的声音很轻。

　　“故意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看我出糗。”艾德里安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叉子，“觉得很有意思？”

　　伊瑟克沉默很久，“不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只是……想对你好。”

　　艾德里安立刻羞红了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当然——

　　只取决于现在。

　　晚上，艾德里安坐在床沿，指尖捏着那瓶粉色的香水。

　　窗帘没拉严，漏进来的月光刚好照在标签上——“心跳香水”，底下还有行小字：“浓情款，地狱限定”。

　　白天被伊瑟克那句“可以试试”堵得没话说，晚上反倒来了兴致。他对着瓶口闻了闻，一股甜腻的花香混着点辛辣的檀香，不算难闻，倒像克里斯汀藏起来的人类酒心巧克力。

　　“什么破玩意儿。”艾德里安嗤笑一声，对着领口轻轻喷了一下。

　　香水雾落在皮肤上，带着点微热的灼烧感，他正想骂这廉价货质量差，后颈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

　　伊瑟克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银白的头发垂在他肩膀上，呼吸滚烫地砸在颈窝。

　　“你喷了什么？”

　　“关你……”艾德里安的话卡在喉咙里。

　　“心跳香水？”伊瑟克低头，鼻尖蹭过他喷了香水的领口，“想试试效果？”

　　艾德里安的心跳瞬间失控，像被按了快进键的齿轮。他想推开这人，手腕却被牢牢扣住，反剪在身后。伊瑟克的手掌烫得吓人，带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

　　“伊瑟克你他妈放手！”艾德里安挣扎着，膝盖往后顶，却被对方轻易按住。床垫陷下去一块，他被压在柔软的被褥里，看着伊瑟克俯身靠近，带着危险的气息。

　　“不放。”伊瑟克的吻落下来，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点惩罚意味的啃咬，从唇角一路往下，在颈窝处留下片泛红的印记。

　　“你想试试。”不是问句，是笃定的陈述，带着点沙哑的笑意，“不然你不会喷这个。”

　　“操！你疯了！”

　　“疯了。”伊瑟克低笑，“从你喷这个开始。”

　　“不是说……没力气了吗……”艾德里安的声音发颤，不是说伊瑟克没了翅膀就是个空壳子，此刻却觉得自己像被什么猛兽盯上的猎物，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可回应他的是更急切，和伊瑟克贴在他耳边的低语：“再忍忍，很快……”

　　后面的话艾德里安没听清。

　　不知多久，伊瑟克终于停了下来，他低下头，在艾德里安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还喷吗？”

　　艾德里安猛地回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踹了他一脚，却被对方笑着抓住脚踝。

　　“滚……”他把脸埋进枕头，“再让我看见这破香水……就把你给克里斯汀当男宠……”

　　“你开心就行。”伊瑟克在他嘴角偷了一个吻。

　　艾德里安闭着眼，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肚子里沉甸甸的，涨得他有点难受，却又奇异地带着点被填满的安心。

　　“混蛋……”他哑着嗓子骂了句。

　　伊瑟克没反驳，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嗯。”

　　月光慢慢移到床尾，照亮了散落一地的衣物。艾德里安被折腾得眼皮发沉，迷迷糊糊间感觉伊瑟克起身去了浴室，很快又回来，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皮肤。

　　动作很轻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不像刚才那个凶狠的掠夺者。艾德里安哼唧了两声，往他怀里缩了缩。

　　“睡吧。”伊瑟克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温柔的纵容，“我在。”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得更紧了些。最后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想，明天一定要把那瓶破香水扔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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