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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取所长
外面的人还在掰扯。颍川守卫也知道得赶紧打发司隶校尉的人离去,假意推脱:“这样不太好吧,若是被发现了,我这个月的俸禄可就没了。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让我把最后这半个时辰给守完吧。”
千里迢迢在长安和庐陵间往返,早就精疲力尽,哪里有这样兢兢业业的侍卫还提前更值的?刘玠与萧承徇看了彼此一眼,怀疑其中有诈。萧承徇拔出匕首,从窗口跳出,捂住此人的嘴,往库房里拖进去。颍川守卫见状立即关上门,站在门口把风。
“别吵,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杀他容易,但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人,恐在颍川横生枝节。那侍卫点头如捣蒜,萧承徇松开了他。站在暗处,侍卫也看不清是什么人,扑通下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也是听上头的吩咐办事,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啊,求两位大人开恩,放了小的吧!”
“什么上头的吩咐?说。”
那侍卫沉默一会儿:“上头说了,这批甲胄是刘相谋反的重要罪证,如若有失,我们这群人都得人头不保。所以,让我们尽量恪尽职守,少让颍川自己的守卫看着,多多提防他们。”
“你在说谎。”刘玠紧紧盯着他,“看守证物也是颍川守卫的职责,如果证物丢了,他们难辞其咎。为何要提防他们?再不说实话,你的人头在这里就保不住了!”
“大人明鉴!小人真的没有说谎!上头的说了,只要有人借机查看这批证物,不管是谁,一律拿下,当作同党交予廷尉。颍川守卫是郡守的人,郡守又不效忠我们,自然也得提防。”
看来这批证物确实有问题,严防死守,连接近它都不行。刘玠看了看萧承徇,萧承徇收起刀:“行了,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今晚的事,若是走漏半点,不管证物能不能到长安,你肯定是到不了。”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颍川这里你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但长安那边,你得如实上报。”刘玠补充了一句,将腰间的玉觽拿下来给他,“你将此物带回,就说发现可疑之人却被她跑了,只留下这件东西。你放心,看到此物,你不仅不会人头落地,反而会加官进爵。”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此物,千恩万谢地告退。
“女公子这审问的手段一点都不比廷尉差,要不然等回长安我向廷尉举荐一下,让你当个奏谳如何?”
刘玠无视萧承徇的打趣,萧承徇倒是真心赏识她的,只有一事不明:“为何把太子的玉觽给他?”
“那不仅是太子的玉觽,也是你的玉觽。”刘玠笑言,“我早就发现了,你们俩的玉觽一模一样。虽然不知道他上面的人是谁,但只要看了这玉觽,便会左右踌躇几分,知道东宫和你已经注意到此事,不敢轻举妄动。”
萧承徇无奈道:“看来,又被你狐假虎威了一次。利用完太子,又利用我,女公子的手段真是不简单。”
“六殿下要是不喜欢,可以把那枚玉觽收回去。不过现在,我的也没了。”
“没有不喜欢。”萧承徇顺手将自己的玉觽摘下塞进她掌心,“你记得,这枚玉觽,始终攥在你手里。”
刘玠莞尔一笑。她已经猜到了,这枚玉觽是玉英宫的信物,同时也是东宫的信物。他们两个人向来不分家,所以在手下之间流传的东西也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妍华会认错,而萧承珽由此看出她和玉英宫的关系。能够把这么重要的“兵符”给她,可见她对于萧承徇的重要性。
恐怕,萧承徇也是在那天受到了萧承珽的质问,顺理成章地坦白了吧。
他的喜欢总是坦坦荡荡,不若她这样瞻前顾后,刘玠总能从中感觉到他的赤诚之心。像这样陪在她身边,行事之际也更为觉得得心应手,她并不讨厌。
拿起箱中的铠甲,仔细对着月光参详。清辉熠熠,铠甲上细纹丛生,如蚁虫撕咬过的痕迹。微微隐入黑暗,密密麻麻的伤疤便荡然无存。
“这些甲胄,不像是给谋反的人准备的。”
萧承徇摩挲着手中的铠甲问:“何以见得?”
“虽然已经被有心之人重新打磨,但连接之处的铜锈骗不了人。还有这些缝补甲片的丝线,早就已经陈旧不堪。你看,针眼硕大,应该是穿着之人的身量有些发紧,故而撑大的,也就是说这些甲胄都穿过多回了。给即将上战场的谋反军士准备这样陈旧的甲胄,是嫌敌人的刀不够快吗?”
萧承徇重新审视这些盔甲,果真如她所说,颔首赞许:“都说女子心细,若不是精通女工的人,不会从针眼想到这些。看来廷尉那边,真得找几个女官过去各取所长。”
刘玠笑:“我的长处发挥完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六殿下如何发挥你的所长了。”
她拿起一处,摊在萧承徇眼前。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萧承徇问,“你是想让我找出制作甲胄的人?”
“没错。在铸造的兵械上刻主造、监造、铸造之人的姓名,此乃我朝的律法所定。这么多人,我不相信一个都找不到,但凡找到一个的下落,便可知道这副甲胄到底是怎么来的。找人这件事,就交给神通广大的六殿下了。”
“看来,此事我必须办妥。”萧承徇假装无奈地摇头,“否则我玉英宫可要名誉扫地了。”
刘玠微微一笑。
*
萧承徇与刘玠在限期内回到相府。有谢潜与岑少芝、连翘三人里应外合,什么乱子也没有出。
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旁人皆看不出,刘玠自此开始有了急色。越临近刘济回京的日子,越是要稳得住,万事不可以出一点差错。连卢焕守在刘济府门口的士兵也变得更多了。
午觉刚过,连翘从外面跑进来,刘玠预感到有事发生,跟着她去了门口。
“大人,就让我进去吧……”
这声音。刘玠从门缝里窥见端倪,是商陆回来了。她浑身上下如同被打劫过一样,脏兮兮地不说,像个游荡的乞丐,几日不见就瘦成这样。
刘玠隔着门道:“大人们请听我一言,她是我相府的侍女,此前受丞相的命令去南阳办事,应是听说变故赶回来的。她如今无家可归,若成日守在相府门口必定引来百姓围观。你们的职责是严加看管司徒府,这么个漏网之鱼,你们不会视而不见吧。”
两侍卫面面相觑,这年头,还有上赶着被关的人,算是对刘济忠心一片。引她去了侧门,最终还是将商陆推了进去。商陆一瘸一拐被他们粗鲁地摔进门,刘玠还没与她说上话,她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刘玠和连翘站在床边上。她饥寒交迫,昨个夜里又淋了雨,入相府以后就发起高烧,连翘照顾了她一天一夜,才有些好转。
“女公子……”
“快躺下。”刘玠阻止她起身,坐了过去,“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庐陵发生了不少事。等你好些了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为何这些日子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女公子没有收到我的信?”商陆强撑着身体问,“我说呢,为何女公子音讯全无,竟是那些信出了问题?事不宜迟,我还是赶紧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您,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她这么坚持,刘玠不再阻拦,让她说下去。
商陆道:“我跟着丞相到庐陵落脚以后,每三日便去驿站给女公子寄信。虽说没有收到长安的消息,我有些担心,好在庐陵一直风平浪静,也就没有多想。这一日,我又去驿站给女公子去信,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好一群侍卫将丞相押解走了,我知道大事不妙,不敢回府,就立刻动身赶回长安,回来才听说丞相是因为谋反被抓的。我可以为丞相作证,他数日都在坝上操劳,连住处都顾不得回,如何能够将这么多甲胄私藏在府呢?”
刘玠点头:“阿父不会谋反。但倘若府中空虚,也不是不可能被人寻了间隙,将甲胄神不知鬼不觉带了进去。这样,这几日你好好回忆回忆,将阿父不在府上时,什么人,什么时辰,有什么理由曾经来府上见过阿父,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写下来给我看,或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是。”
刘玠重新让她躺下去,带着连翘回屋。
“表姐。”
刚走到院中,岑少芝行色匆匆来报。刘玠看到萧承徇传进来的竹简,欣然道:“比我想得倒要顺利得多。”
“六殿下果然是六殿下,这么快就将事情办妥了。”岑少芝却依旧担心,“那接下来,表姐要亲自挨家挨户去?”
“我是阿父的女儿,只有我亲自去,才有足够的诚意。”刘玠早就做好决定,“不过少芝,我毕竟只有一双腿,此事还得劳烦你。”
“交给我吧。”岑少芝义不容辞。
刘玠将竹简折断扔去,与岑少芝一道迈进书房继续商讨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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