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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
押着大少爷哼哧哼哧画了半天符，得意劲儿过去后黎度恒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对啊？
他来找霍岷不是指望着对方带他去见青龙帝君吗？
“霍岷。”他搁下笔，“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你们龙神吗？”
“别吵啊，等会儿符画错了！”
……您是很努力，我也很欣慰，但是吧……
黎度恒向他走去：“霍岷，还是先带我去见龙神吧？等会儿天就要黑啦！”
到时候师兄回来发现他不在，事情就麻烦了。
霍岷心烦意乱地瞥他一眼：“不是你叫我画符的吗？怎么我画到一半你又来打扰？”
黎度恒揉了揉太阳穴。
好啊，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呃……是这样没错，但符还有机会画，拜见龙神的机会可不容错过吧？”他搓了搓手掌，近乎谄媚道，“霍岷少爷，您就带我去嘛，我真的很想一见龙神英姿！”
霍岷被他吵得烦了：“好吧，那你就跟着我！不许乱说话，不许乱张望，也不许到处乱摸乱碰！”
“是是是大少爷，我一定遵守！”
“那少爷，要我跟您一道去吗？”霍训问。
霍岷想了想，说：“不用，你就在这里好好画符，要是画完了就把我那份也画了。”
“是。”
“那行，走吧。”
黎度恒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原本在室内还不觉得，出了门才发现整个合教兵荒马乱的，弟子们行色匆匆，似乎各有各有的要事。
果然应天牌面是大，能引得合教上下如此重视。黎度恒心想。
霍岷对混乱的一切熟视无睹，领着他直直奔赴目的地。
结果到了地方，黎度恒简直大跌眼镜。
按说霍岷一个仙二代的居所都如此恢弘大气，作为“世间唯一真神”应当住皇宫神仙府吧？
可这位龙神另辟蹊径，居所竟然是一处分毫不起眼的山洞。
“这……”黎度恒的眼中写满了“诧异”二字。
霍岷翻了个白眼：“龙神毕竟是真神，与我们这些凡人所求不同，你别看这山洞简陋，实则却是整座楚锡山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很利于……”
“何人在洞口喧哗？”
他的话语被一道自洞内传出的，威严如洪钟的声音截断。
霍岷一下子僵住。
黎度恒疑惑地小声问：“是龙神在说话吗？”
“不是，是……”
洞里头走出一个身着青衣的高大身影，容貌英伟锐利，不怒自威。
黎度恒见过他一面，便把他的形象牢牢刻进了心底。
——霍岷的父亲，玄启真人。
“岷儿？你怎会在此？”
“父……父亲……”霍岷似乎受了惊吓，期期艾艾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忽然福至心灵，闭着眼睛指向黎度恒：“是他！他强迫儿子带他来见龙神。”
黎度恒：“……”
喂，咱至于这就开始自相残杀吗？
玄启真人顺着霍岷的手指看向黎度恒，眼神沉了下去：“厘阳宗弟子黎度恒？”
他虽然没有说，但黎度恒已经听见了潜台词。
“怎么又是你小子”？
黎度恒尴尬地笑笑：“呃……晚辈……晚辈自幼憧憬龙神，好不容易来合教，自然想一睹其风采……”
玄启真人眉头紧锁，想也不想便说：“不成。龙神最喜清净，就连合教弟子也鲜少获准觐见，何况你一个外教弟子？”
黎度恒被他说得简直要无地自容，只得求助似的看向霍岷。
霍岷垂着眼睛瑟瑟发抖。
……好吧。
黎度恒正想打个哈哈就此告辞，便听又一道嗓音自洞中传出。
“元贺，让他进来吧。”
这声音雄浑壮阔，又带有一点磁性的低沉。
太过稳重大气，听起来就不是人声。
玄启真人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神尊？”
“让他进来。”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是。”
玄启真人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哇，龙神竟然允准你进去！你小子也是走狗屎运了！”霍岷激动道。
“岷儿，不得在龙神近前污言秽语！”
“哦……是，父亲。”霍岷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黎度恒自己也觉得奇怪。
不是说龙神最喜清静吗？
怎么会想见他？
但无论如何，对方愿意见他，算是皆大欢喜。
黎度恒往里走，霍岷想要跟上，却听玄启真人说：“岷儿，龙神没说要见你，你就在洞外候着吧。出来之后……为父有话要同你说。”
霍岷一听他有话要和自己说，瞬间便蔫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
初入山洞，是一段又黑又崎岖的路。
境界高的修者能在黑暗中视物，并不为此所苦，黎度恒就倒霉了，一路上踢到无数块小石头，差点绊倒都有四五次，原本近在咫尺的青色背影渐渐与他拉开距离，费了好大劲才能勉强不跟丢。
这段小路很长，所以迎来光明时黎度恒发自内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洞内部十分宽敞，岩壁上点缀着许多自然生成的莹绿色水晶石，此处之所以明亮，都是它们的功劳。
而在洞中央，生长着一块巨大且郁郁葱葱的草坪与一棵长满蓝色树叶、树干全白的参天大树。
传说中的龙神就盘在那棵怪异却极致美丽的大树之上。祂头上长着一对黑色的长角，全身的青色鳞片在水晶石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一股冰凉绚丽的光彩。
黎度恒很想见祂。
可真见了祂才知道，原来龙都长得差不多。
他在自己的世界没有见过青龙帝君常玠，只见过祂的画像，画像上只看出是细细长长一条青龙，与他以前在海边见过的龙族没什么区别。
但实质上不可能没有区别。
就好像人类常常会混淆凤凰和朱雀，可事实上它们完全是两个品种。
黎度恒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直到那双带着金色竖瞳的龙目看过来，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朋友，你为何想见我？”龙神问他。
“我……”黎度恒讪讪地笑起来，“我自小憧憬您，想……”
龙神摇摇头：“在我面前，谎言没有用。”
黎度恒于是闭上嘴巴。
组织了好久措辞，他才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觉得自己曾经见过您。”
“哦？”龙神的龙须抖了抖，“我……似乎也见过你。”
“真的？在哪里？”黎度恒兴奋地瞪大眼睛。
龙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不对，那不是你。”
“啊？”
“元贺，你说。”龙神瞥向玄启真人。
玄启真人沉吟了片刻，道：“您一提，弟子才回忆起来。这位小友……五官确实与那人有几分相像。但……如果两人只有一点神似，人们会注意到他们的相同之处，但若是反过来，两人极度相似，那么人们就会率先注意到他们的不同之处，自然……也就不觉得他们像了。”
“元贺说得是。你与那人神态完全不同，虽眉眼略同，恐怕却是截然不同之人。”龙神一顿，龙须抽动起来，“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黎度恒脑袋被两人玄之又玄的话搅成了浆糊，问：“这……龙神大人，玄启真人，你们说晚辈像谁啊？”
玄启刚想回答，却被龙神打断。
“北冥滋。”祂说，“一定是祂的杰作。”
“啊？北冥滋又是谁？”黎度恒心中疑惑更深，“晚辈就是像他吗？”
可这个名字让玄启真人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那天机不可泄露，小友，还是快快请回吧。”
“啊？”
“没错。”龙神说，“小朋友，接下来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你回去吧。”
“啊？到底为什么？”
玄启真人却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臂：“小友，别问了，同我出去吧。”
“啊？可是……”
黎度恒还想再问，却被生生半拖半拽地带出了山洞。
临走前，他看见龙神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
黎度恒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被扔回房间。
晏宿醒已经回到了房间，见他被扔进来便笑吟吟地问：“度恒，又犯什么事了么？”
“我……”黎度恒头大地看着门口。
干嘛丢给他一堆令人费解的话又不做解答？
这不是要憋死他吗？
可路上不管他再怎么问玄启真人都不肯再回答了。
于是他只好问师兄:“师兄 ，北冥滋是谁？”
晏宿醒扬起的嘴角因为这个名字而不着痕迹地微微平直。
“度恒怎么会突然问到他？”
“就……我今天去见青龙……不是，是龙神了！”黎度恒苦恼地在桌前坐下，把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同师兄都讲了一遍。
听完故事，晏宿醒的眼眸变得深邃了一些。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许是哪位前辈吧？师兄也不认识。”
“是吗？”黎度恒颇觉糟心，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到底怎么回事啊？师兄，你说谁会认识那位北冥滋前辈？季孔雀吗？还是师尊？”
“不过……度恒，我走前不是叫你乖乖画符吗？怎么这一天过得如此精彩啊？符都画完了吗？”
师兄的问题让黎度恒颤抖了一下。
“呃……画了……一点吧？”
晏宿醒朝他摊开手：“让我看看。”
黎度恒咽了口口水。
“呃……那个……”
“度恒。”晏宿醒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又不听话了吗？”
“啊啊啊，不是不是！”黎度恒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求饶似的把身上的符纸尽数交了出去。
晏宿醒看着手上的符纸，似笑非笑道：“数量少了不少哦？”
“不，呃，那个，是霍岷！霍岷主动要求帮我画的，所以……所以有一半在他那里……”黎度恒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哦？那师弟还挺聪明嘛，知道找伙伴分担任务了。”晏宿醒冰凉的手掌轻柔地抚过黎度恒头发，激起后者一阵战栗。
“是……师兄！”他忐忑地按住师兄的手，“我……明天去把符纸要回来好不好？”
所以……别惩罚他了啊！
晏宿醒目光莫测地注视着他，忽然笑了笑。
“好啦，度恒，不用那么害怕，师兄又不会吃了你。”他轻而易举地反握住黎度恒的手，“暂时不罚你，但是……你得配合师兄做一件事。”
“……什么事？”
“闭上眼睛。”
“啊……？”
“乖，闭上眼睛。”
黎度恒胆战心惊地顺着晏宿醒的话闭上眼睛。
随后他感到周遭的空气冷凝下来几分。
有什么又细又轻的东西成百上千地搭上了他全身各处。
晏宿醒眯起眼睛。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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