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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莫拾
第四十八回:坠欢莫拾
平云离开那日是难得的热闹时刻,广阳王府门外的军队撤去了,换来的是宫廷中数不清的内侍与宫女。婉宁主持着大局,知许没有一个好脸色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就发一顿脾气出来。
平乐戴着面纱,换上了宫女的衣服站在婉宁身后。看着平云戴上纯金的凤冠与面帘,然后由零雨搀扶着走出了门。
她腰间系着一个兰花荷包,玉坠制成了铃兰花的形状,每走一步都清铃作响。她那一刻觉得自己万分自私,为了自己,她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
可是她总觉得江衍还未归来,若他归来,定能挽救这个局面。她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想来,自己已然很久没有江衍的消息了。
孟宸宇发现她时,平乐正坐在鹦鹉洲的梅花桌旁凝视着自己手上的兰花跳脱。
“在想什么呢?”他从背后而来,吓了平乐一跳。
“你要出发了吗?”平乐抬头看是他,一身戎装,格外英姿飒爽。
“将士已经聚集在城外了,待他们进宫后,我们便要出发了。”孟宸宇手中握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木盒子,此时带着些局促。
“你,一路小心。我等你活着回来,再一起来这里吃锅子!”平乐看着此时凄凉的鹦鹉洲,那年一起觥筹交错的时光恍若隔世。
孟宸宇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木盒递到了平乐面前:“这是我父亲当年为陈贵妃做的玉佩,柳叶苏桂的纹理,背面还雕刻着她的名字。”
“父亲从小就希望将来有一天,我可以娶你为妻。而他说的多了,我就有些逆反。总不想顺了他的意,去娶他心上人的女儿。”孟宸宇坐在湖边,有风轻轻拂在他的面上。
“可后来我遇见了你,同你吵嘴,惹你生气。但我心里是欢喜你的,我觉得你同我遇见的女子都不同,你与生俱来的天真与善意,是她们都没有的。后来我便想,若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倒也不是件那么痛苦的事情了!”
“但我们还是有缘无分吧?你找到了你要共度余生的人,我为你高兴。至于我自己,以后也总会遇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子,相夫教子,相敬一生。”
这算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孟宸宇看着对面人儿带着愁绪的眉宇,心里暗暗想着。
他离开后,平乐看着偌大的府邸,心里暗自担忧着,却无济于事。婉宁和知许同她一起坐在正堂中,等着这件事最后的消息。
平云坐在进宫的轿子里,零雨扮成侍女的样子跟在她旁边。此时平云面上芙蓉妆明艳到了极致,可心里却只有紧张和不安。
她的袖口与发簪中都带着毒药,面帘将容貌掩盖,要等到礼成纪景明才会揭开。
大殿前有一百零八节台阶,平云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之上。
百官沉默地跪在两侧,其中陈氏与广阳王被紧紧按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个身影慢慢走到纪景明的身边。
陈氏狠毒地眼神像要剐了纪景明一般,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是药效上来了。
平云与平乐的身形极为相似,以至于竟无一人发觉不同。
此时,零雨并不在平云的身边。后门的守卫全部倒下,门缓缓拉开,军队悄悄地溜进了宫城之中。
大殿,听着诏书宣读,纪景明牵起了平云的手,左手忽然抬起,就要去掀平云的面帘。
平云心里慌张,手轻轻按住了纪景明的手,摇了摇头。
却不料纪景明看她不言,却执意要去掀她的面帘。平云忙后退两步,不敢出一言。
她一旦说话,便会暴露。
礼官见状劝谏道:“陛下,礼未成,皇后娘娘的面帘不可掀开。”
纪景明冷哼一声:“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做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对!”说着便去抓住了平云的手腕。
陈氏看着“平乐”受这样大的屈辱,眼眶之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滑下来,内侍和宫女压着她,却还依旧挣扎着。
广阳王心疼的看着妻子,女儿要成为乱臣贼子的皇后,妻子被挟持,亲眼看着她最心疼的女儿被这样侮辱。如今儿子和妻子全部被挟持在宫中,旧朝的大臣不服纪景明的早就被赶尽杀绝。
但在二人挣扎间,纪景明已然掀开了那个面帘。
钟离平云看着纪景明,慌乱了一瞬,忙拔下了发间的金簪,冲着纪景明的心口就去了。
纪景明没有意料到,松开她急忙后退才躲过了一劫。
“纪景明!今日你必须死!”钟离平云一把取下头上的凤冠,狠狠冲着纪景明甩过去,那凤冠之内,都是剧毒。
纪景明身后,早早有人上前来,用剑挑开了那凤冠,长剑直直就冲着平云的心口而去。
一剑刺穿,钟离平云手中最后一份毒还没有来得及扔出。
她的嘴角,鲜血慢慢淌了出来。
“你,不得好死!”她睁大了眼睛,手指指着纪景明,眼中的遗憾与悔恨怎么也不肯闭上。
百官哗然,而陈氏看着平云慢慢倒下的那一刻,心里有一瞬间的松动。
而后门处的军队,此时都已经被禁锢在了天罗地网之中。
孟宸宇的剑怎么也划不破那金属制成的网子,看着网子外的天空,他知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幸好,那玉佩交给了你。孟宸宇摸着腰间那一块柳叶玉佩,原本二者是父亲雕刻下的一对。
“早知事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倒是有不少意外的收获。”纪景明听着手下的报告,冷哼一声道。
零雨此时搜索着宫廷里每一间院落,她不知道平城会被关押在哪里,而内狱她早探查过没有他的踪迹。
已数不清是第几间院落了,门锁落着,院中有人踢着竹子。零雨听见声音,慌忙用剑挑开了门锁,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平限的身影。
“平城呢?”零雨见到平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可平限看到她,意外的没有欣喜,而是紧张与焦急。
“你快走!”他急急喊着,一边将手中的竹子直直冲着她身后刺去。
她一转身,发觉身后立了数十位禁军衣服的人,拉弓满剑,剑尖直指零雨。
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十剑齐发,她手中的剑转成了花,可还是无法抵挡住全部。
有一支箭刺进了她的胸口,还有一支刺到了她的肩头。
零雨被箭力刺的后退了两步,倒在了身后的竹林之中。
平限身后,一声嘶吼凄厉的惊起了林中的飞鸟:“零雨!”
平城听见动静就赶忙跑来,可是看到的,就只是她倒下的背影。
“零雨,零雨你为什么要来啊!”平城扶住了零雨的身子,可是她身上的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我不来,谁来......救......救你啊?”零雨眼睛只能看到一个他,看到他无恙,她忽然放下了一半的心。
平城看她眼睛慢慢要闭上,慌得赶忙抱起她来,往自己的屋子跑去。
“别跑了,我......我撑不住了!”零雨左手轻轻摁住平城的手,可刚刚摁了一瞬间,便无力地落下了。
她的眼睛已经闭上,刚刚那重重的呼吸,如今已经微弱到听不到一点的声音。
“零雨?零雨?你醒醒,不能睡零雨!零雨!”平城用力晃着怀里的人儿,可再也没有了生气。
夜里消息传来时,平乐颓然地就摔到了地上。婉宁和知许赶忙将她扶起,可是平乐颤抖的身子怎么也稳定不下来。
“平云死了?零雨也......”她说不下去,可是孟宸宇被关押,零雨与平云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结束的如此仓促,而纪景明将皇宫守卫的如同铁桶一样坚不可摧,没有一点撼动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心口忽然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了起来,她极力捂着心口的位置,可那疼痛感依旧不断。
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却分外的模糊,渐渐归入了黑暗。
待她再度醒来时,床帷之上还是绣着兰花的纹理,烛火忽明忽暗,窗子紧闭着,但窗前那株兰草却没了踪迹。
四周寂静,她沙哑的嗓子喊着银字笙调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她只得自己披上外衣,握着床边放的一把匕首慢慢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院落里也是这般安静,空无一人的王府此时带着些阴森森的气息。婉宁和知许也不知去了哪里,下人们更是杳无踪迹。
恍惚间,她看到银杏树下立着一位天清白衫子的男子,背影带着些孤独。
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看人都有了些不清楚感。看着那背影仰望着银杏树,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江衍?你回来了?”
那人一回头,她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后退了几步,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让她不禁蹙眉:“怎么是你?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纪景明看她蹙眉捂着心口,手中的匕首紧紧攥着,也一下子缓和下来了语气,询问道:“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滚出去!”平乐的匕首透着寒光,直指着纪景明的方向。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纪景明的语气里有些受伤。
平乐此时却不愿与他多说,重重的喘息着,眼睛更加模糊了起来:“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纪景明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平乐现如今的状态,从袖口掏出一块令牌来,上前两步道:“镇北将军,已经殉国。如今只有我可以保护你了,听话,同我进宫,从今以后,这皇后之位是你的,天下也是你的。”他看向平乐,眼神里带着深情。
可那眼神平乐察觉不到,只是盯着他手中的令牌,那是黑骑临走前,她亲手交去的。
“不可能!”平乐拿着匕首的手颤抖着,眼睛越来越无法聚焦,看着那令牌,只是摇头。
“黑骑全军覆没,江衍也葬身在了羌族的边疆。他回不来了,羌族割走了一座城池,才终于答应了停战。”纪景明同平乐道着这些事,可平乐耳中却只听见了江衍的消息。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眼睛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手中的匕首也无力地滑落在了地上。
纪景明接住平乐缓缓下坠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一路走向了王府门外。
此时婉宁和知许都昏迷在了正堂之中,笙调被绑在后院,下人们全部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银字迎面走向纪景明,跪下道:“陛下,一切都已办妥。”
“还是你能干!”纪景明点头赞扬道,随即银字便跟在了纪景明身后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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