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童颜新娘

　　赤木刚宪，十七岁，身材高大，个性稳重，是校篮球队令人尊重的队长，同时也是每科老师非常器重的特优生。
　　长了奇形怪状的脸，脑袋却很灵活，老天爷果然仁慈，非常公平呐。
　　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龄人，大概是在讨论这些话题吧。
　　叹了一口气，赤木收拾好书包，对隔壁组的篮球队副队长木暮公延说，“走吧。”
　　“嗯，好啊。”
　　木暮微笑地推了推眼镜，这小子近段时间来心情好得诡异，和他聊天的时候也总是分神地左右四顾，不知道他背地里搞了些什么。

　　赤木无奈地挑了挑眉，他利落地反手将书包拎在肩头，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高大的身体伴随站起来的动作投射下一片恐怖的阴影。
　　“木暮，全国大赛就要到了，你……认真点。”
　　“我知道啦。”身边的同龄人笑着说，“赤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待篮球，我可是很慎重的呢，而且能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进入全国大赛，我真的……那些臭小子们，很感谢他们。”
　　是啊，那群问题儿童，没有他们，湘北也许没有实力脱颖而出。
　　脑中闪过他们放肆的笑闹以及某人过分夸张的自大，赤木眼角一抽，“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啊。”

　　臭小子们拥有过人的天赋，但是个性和脑袋都……哎……
　　湘北，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诅咒了吗？为什么没有可靠的新人进入篮球社啊，不过……想到海南的那名和樱木十分合拍的长发少年，赤木不禁对阿牧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的感觉。
　　和木暮一路来到楼梯口，沿途中不少同级生对他们善意地微笑。
　　虽然长相老成，但相处久后就知道赤木其实个性十分细心温和，因此他在同级生中拥有很高的人气。当然，大家都当他是“兄长”。

　　在下楼梯时，赤木和木暮聊到了该如何利用十天的事件训练樱木，走到拐角处撞到了捧着一大摞试卷埋头向上走的女孩子，赤木猛地噤声，双腿僵立在原地。
　　“啊，原来是赤木君啊，要去练习了吗？”
　　发觉身旁有一度散发着热度的墙，少女愣了愣，抬起头来。
　　她有一张普通的脸，和篮球部成员三井的马子比起来，简直是会自动发光的夜明珠和路边的石子的差距。但她非常温和，笑起来眯着的眼睛里有闪烁出动人的光。
　　北川禾子，和他同班的学习委员，拥有淡淡的眉毛圆圆的眼睛不是很挺翘的鼻子总是微笑的唇形，还有笔直的中长黑色直发。

　　她走起路来脊梁笔直，正是母亲口中“正直完美”的典范。
　　从百褶裙下露出来的小腿白皙，在午后的暖光中散发着柔柔的光。
　　连白色运动鞋都比他脚上的要可爱点。
　　不知所措之下，赤木干咳了一声，还未开口，身边的木暮就说，“需要我帮忙吗？一个人捧这么多试卷很辛苦吧。”
　　禾子笑了笑，“没关系哦，正好锻炼臂力，那么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对两人点头示意，便迈开腿，向楼上走去。
　　赤木礼貌地目送，背着光的少女仿佛要走到没有他的，刺目而闪耀的未来里。

　　“很好的女孩子呢。”
　　愣了好一会，赤木才反应过来木暮是在和自己说话。
　　“什么？”
　　“我是说北川同学，个性温和，乐于助人，我听很多男生都对她有好感呢。”
　　“诶？好感？”
　　见赤木严肃地皱起眉头，木暮失笑，“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很诧异北川同学有人喜欢吗？”
　　不，他并不诧异这一点。
　　不发一言地向运动场走去，赤木偶尔敷衍着继续谈论着北川和同学们关系良好的话题，失落地垂了垂眼。
　　嘛……他知道长着大猩猩一样的脸的他做这种表情又奇怪又恶心，但是……喜欢啊。
　　和同龄人一样，他也是会暗恋别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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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见到北川是在高中一年级。
　　四月樱花飘落，长长的坡道上都是身穿校服的新生。赤木呼出一口气，希望能借此呼出心中的忐忑和紧张。
　　没办法虽然习惯了但他还是很害怕被同级生开玩笑地叫成老师！表面也许看不出来但他真的有害羞！
　　不紧不慢地走在坡道上，身后忽然传来脚踏车的铃声，赤木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这样能让对方顺利通过，却没想到他等了几秒，都没有见到有脚踏车路过。
　　疑惑的赤木向后瞥了一眼，迎入视线的便是一个憋红了脸瞪着脚踏车，却还是苦苦几乎没动的少女。很……有韧性。

　　湘北门前的坡道十分的陡，男生们最爱的就是在放学后如风一样地滚下坡道。但要上坡，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是会停下来将车子推上去。
　　眼看少女泄气地停下动作，顿在地面上的脚踏车由于惯性缓缓后退，赤木想也没想地身后拉住车龙头，利用自身的力量制止住脚踏车下滑的趋势，这才免于一场灾难的发生。
　　“谢、谢谢你。”
　　回过神来的少女慌忙跳下了车，忙不迭地对他道谢，“谢谢老师。”
　　……他不是什么老师啦。
　　赤木苦恼地挠了挠头，“那个……我也是新生。”
　　“诶？”

　　指了指彼此的校服，赤木笑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的制服……”
　　少女迷惑地看了片刻，才不敢相信地倒抽口气，“啊！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长得很成熟，所以我……”
　　那时候的北川其实有些迷糊。
　　推着脚踏车和他一路来到学校的途中引起多方注目，但自顾自谈论着“从家里来学校真的很费劲，又没有直达的电车所以我就骑脚踏车来了没想到高估自己的腿部肌肉了哈哈哈”的北川根本没想到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她有自己的世界。
　　非常明亮，可爱的世界。

　　进入新班级，巧合地分在同一个班级里的他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能聊得来的朋友，开始他害怕和北川走得太近会让其他男生调侃，但时间久了，他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人认为他和北川有暧昧关系！好可悲！
　　因为他是大猩猩转世，而北川活泼可爱，虽然长相普通但个性十分受欢迎因此这样的搭配简直逆天！好可悲！
　　赤木郁卒地在球场打着篮球。
　　高中一年级还十分活泼的北川在升入二年级后突然就变得沉稳可靠起来，说话的语气不再有少女可爱的尾音，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微笑。
　　同样改变的还有她的兴趣。

　　从绘画社转到了插花社，在体育课的时候会主动参加不擅长的体育运动，在不知不觉中，她依旧能够独立将脚踏车从坡底骑到校门口了。
　　变成“异性”的北川第一次让赤木有了心动的感觉。他不敢再和北川平常地聊天、讨论问题，只要对方稍微一靠近他的心跳就会加速，努力克制着脸颊还是会发烫。
　　头一次感谢自己的皮肤不像木暮那么白皙。
　　赤木无意识地躲避北川，渐渐地，两人就不怎么说话了。
　　那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虽然在每次必输的比赛前他依旧能得到北川微笑的祝福，但心情已经和高一的时候不同了。
　　少女拍在自己手臂上的温柔的手掌令他羞愧。

　　北川信任他能够实现梦想，但是他在练习的时候，却会偶尔分神。
　　因为每天傍晚五点，北川都会捧着一束花在体育馆门前缓缓走过。
　　她是在为新生准备今天的插花课程吗？
　　很漂亮。
　　就算是普通的脸，在他眼中也是闪闪发光的，但是他的脸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大猩猩吧。
　　想到这里，悲愤的赤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向上跳跃，狠狠地将球灌入篮中。
　　“啊，对了，说到这个……你听良田说了吗？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今天早上向北川同学告白了哦。”
　　“诶？”

　　过去的片段恍恍惚惚地闪现，木暮的话令赤木猛地惊醒。
　　“告白？”
　　“嗯，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插花班唯一的男丁啊，原来他是为了北川同学特地报的。”
　　没神经的木暮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赤木打开柜门的动作顿住，胸口似乎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抓住并旋转了360度。
　　被樱木气到，幻想他成功追到晴子，他也不过是将房间里的沙袋打坏掉而已。
　　这是不同的心情，他知道。
　　被冰冻似的站在原地愣愣发呆，知道察觉他不对劲的木暮试探地推了推他，赤木才倏地扭过头来，“半个小时后我再来。”

　　“诶？”
　　“你先让他们热身。”
　　“可是，赤木……”
　　“我先走了。”
　　赤木拉开大门跑了出去，迎面还有几名前来换衣的后辈目露诧异地瞪着他。
　　木暮在身后大喊，“你要到哪里去啊赤木？！”
　　脚步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心情也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
　　或许他自卑，他配不上对方，不该拥有在旁人看起来可笑的，像是在吃天鹅肉的心情，但是无法控制自己。

　　有一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注定与众不同。
　　她会让他变得奇怪，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他的视线。
　　“喜欢啊。”
　　就算是大猩猩也会有喜欢的人啊你们这些混蛋！
　　气喘吁吁地跑到文艺部活动楼，爬上位于三楼的插花社门口，赤木扶着墙壁狼狈地喘息，他听到门后有声音忽近忽远地传来。
　　“再华丽的花朵也需要绿叶陪衬，满天星虽然微小，但作为装饰，没有花种能够比的上他们，看，放上这些，是不是看起来和谐多了？”

　　“诶……真的是呢。”
　　“学姐手艺好好哦。”
　　“我想要插海芋花啦，学姐教教我。”
　　北川就是一朵海芋。她没有玫瑰艳丽，没有百合芬芳，最开始是可爱的雏菊但经过时间的洗礼终于变成了优雅的海芋。
　　这份暗恋……
　　赤木深深呼吸，他做好觉悟要告诉对方。
　　“那么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自己练习可以吗？”
　　“好的——”

　　话音刚落，拉门就被缓缓拉开。大脑一片混乱的赤木想也没想，就转过身体面对大门，“我、我喜欢你。”
　　早上遇到只是普通地打招呼，在走廊中偶遇也没有太多话题，高中一年级时的融洽关系仿佛是他做梦幻想出来的。
　　北川……
　　耳边传来夸张的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赤木疑惑地抬起头，触目所及的是目露震惊的北川，以及站在他前面的，仿佛被人强逼吃了一盆乱七八糟恶心东西的……传说中向北川告白……逼得他神经错乱什么也不顾地就冲到这里来告白的……宫城良田的同班同学。
　　抱歉，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呃……那个……赤木前辈……”
　　眼前的少年都要哭出来了，“我……我……谢谢您的厚爱！”
　　少年弯腰鞠躬之后，被人追杀似的跑了出去，奔跑的同时还崩溃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很崩溃吧。
　　是啊，他也很崩溃。
　　谁能想到明明是听到北川的声音但是来开门的是那个臭小子啊。
　　赤木面无表情，之间微微发抖。
　　根本没有闲暇的神经管插花社的后辈们是否听到了刚刚自己的世纪性告白，赤木丢脸地抬手扶额，“那个……对不起，我……”

　　“哈……”
　　“诶？”
　　“赤木你难得……哈哈，好搞笑，你居然对山口君告白……哈哈……哈哈哈……”
　　北川大笑地抱住肚子，边笑还边跳脚。
　　“对、对不起，我不是想笑，但是刚刚……噗……赤木你……你真的喜欢山口吗唉哟我不行了肚子好痛好痛……”
　　蹲在地上努力克制却还是时不时哼笑出两声的北川和高一时期的她重叠起来。
　　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一个暑假而已，北川就变成熟了。

　　“那个……北川，我……”
　　“你是在对我告白吧。”
　　北川忽然止住笑声，冷静地问。
　　少女仰着头，面容干净，眼角还流着笑出来的眼泪，表情却十分认真。
　　赤木呆呆地垂头凝视，许久，咽了口口水，慎重地点了点头。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诶？”
　　“我是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北川站了起来，澄澈透明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赤木害羞地别开脸，过于耿直的个性让他想不到曲线回答，只是尴尬地咳了一声，颇有男子气概地坦率回答，“高中……二年级。”
　　“啊，就是我变了个性之后啊。”
　　“诶？也、也不是因为你变了个性，而是……”赤木摸了摸鼻子，“而且因为那些变化，让我忽然明白过来，一直以来被自己当成朋友的女性，是多么的优秀。”
　　“嘶——你说话还真是不知道遮掩诶，不觉得害羞吗？”

　　听到少女的揶揄，赤木窘迫地挠了挠头。
　　该死，他是不是有怯懦这个第二人格？！
　　只是不等赤木平复过心情，说出“带给你困扰十分抱歉，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这句话来，面前就突然多出了一束花。
　　“送给我吧。”
　　“诶？”

　　混混沌沌地接过花束，又在对方的示意下将花送给了对方，赤木眉头轻皱，还在思索北川到底是有怎样的意图，眼前的人就露出开心的笑容，并且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轻轻落下一个吻。
　　“喂，还是我比较吃亏哦。”
　　北川在他耳边不甘心地说。
　　“唔……”
　　赤木捂着半边脸茫然地与她对视，许久，北川无奈地耸耸肩，“算了。”

　　算了……未免也太轻率了吧。而且……是错觉吗？北川似乎稍微有一点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北川接受了他的告白。
　　是不是顺利过头了啊，赤木想。
　　“才不顺利呢，笨蛋。”
　　在插花社社员闹哄哄的围观中，北川嘟着嘴哼哼道，“我付出了多少啊，笨蛋。”
　　不过想到隔天全校会因为“赤木对二年级的山口告白原来大猩猩喜欢的是男人兄弟们要小心哦！”这一消息轰动，北川偷笑，再多的忍耐和不平衡，都无所谓了。

　　笨拙的，体贴的，只是因为一张脸就被大家忽视了。
　　还好她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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