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

　　其他人自觉地将这次提问的机会给了莫观棋，后者想了想：“那就，说说自己三个优点吧。”

　　安宿云晃神了一下，然后绞尽脑汁编了三个才低声开口：“大概是耐心、情绪稳定、还算努力？”

　　“太谦虚。”许如乔如此评价。

　　施然淡淡望了回去：“如果要像某人那样每次自我介绍都要在前面加上十个形容词的话，那确实做不到。”

　　“又在拆台又在拆台，”许如乔愤愤回嘴，“这叫自我认知清晰。”

　　“又在狡辩又在狡辩，”施然冷静回应，“那叫自我认知过剩。”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安宿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的莫观棋，却只对上了一双蓄满了笑意的眸子。

　　他眯了眯眼睛，只是无奈摇了摇头，然后轻点了一下耳朵。

　　安宿云疑惑地歪了歪头，而后循着莫观棋指的位置摸去，在自己耳朵边的发圈上找到了一片小小的花瓣，淡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很好看。”莫观棋用口型对安宿云说着。

　　安宿云眼睛忽地睁大了一瞬，在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后开始慌乱起来，心跳声大得仿佛要跳出胸腔。而后她低下头去，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莫观棋看着快要把脸埋到地下当鸵鸟的安宿云，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更浓。

　　他笑得坦率，以至于安宿云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这个地方哪有这样的花，更何况花瓣正好夹在发饰里，浑然一体。

　　安宿云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重新望过去，用口型问道：“是你放上来的吗？”

　　莫观棋弯起眼角，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

　　那边的吵闹声逐渐平息，啤酒瓶重新回到安宿云手里，而后转向了下一个人。

　　就这样接连又进行了几轮，瓶口再次对准施然。

　　戈荀想了想：“那就用一个词来形容在场每个人吧。”

　　许如乔摊了摊手：“得，又到你的舒适区了。”

　　施然挑起眉头，思索了几秒，首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余暮：“用一个词来形容你，大概是'真实'吧，不会被别人的看法左右，也不会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活着。能够一直走自己的路，不被束缚。”

　　接着，她转头看向安宿云：“小宿云的话，你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每次你认真的时候全身都像是发着光，让人不自觉地被你吸引。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从来都不是谁的累赘。”

　　然后是莫观棋：“莫少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先不说了，还有就是十分'靠谱'，如果没有你咱们团队简直可以乱成一锅粥趁乱喝了。也希望你的坚持给予你强大的力量，共勉。”

　　还有戈荀：“戈荀的话，虽然我们相处时间还不是很长，不过这几天看得出来你的接受能力很强，不过我想用'坦诚'来形容你。也许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但希望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最后是许如乔，施然眨了下眼睛：“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讲了。”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许如乔对此表示强烈抗议：“什么鬼啊我的眼泪都准备好了，保证你一开口我就哭得稀里哗啦，快说快说！”

　　“让我想想……”施然故意停顿了一下，“许如乔的话，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一进入状态就帅到爆炸，看到你心情也会不自觉变好，那我就用'率真'形容你好了。”

　　许如乔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这话我爱听，还有吗还有吗？”

　　“拍马屁是要加钱的，”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继续了下去，“对喜欢的东西会有执念，但也会有一些莫名的责任感。我当然希望你能不受任何拘束，但最终还是看你的想法。”

　　听完，许如乔沉默了几秒，最后只能嘻嘻哈哈转移了话题。她把啤酒瓶摆放在正中间，催促着开始下一轮选人环节。

　　施然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许如乔，不自觉眯起眼睛。

　　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天不遂人愿，酒瓶这时却正好转到了许如乔面前，施然抓住这次机会：“那我来问吧，你现在心里想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许如乔张了张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咚——！”

　　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里，栽到地上的余暮揉着自己的脑袋慢悠悠地又立起身来。

　　安宿云马上扶住对方的后背：“余暮姐，你还好吗？”

　　余暮摇了摇头。

　　安宿云还没来得及反应余暮是说自己“没事”还是说“不是没事”，余暮就又摇摇晃晃栽了下去。

　　……看来是有事了。

　　“我就说了不要太高估自己的酒量，”莫观棋无奈地扶了扶脑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一早还有宣讲，大家不如都回去休息吧。”

　　许如乔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打横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余暮：“那我送她回去休息。”

　　施然站了起来：“我也一起。”

　　施然在余暮凌乱的口袋里一顿乱摸，掏出一张又一张储蓄卡、小零食、止痛片，甚至还有便携式电吹风，在翻箱倒柜了几分钟后，她终于找到了埋在口袋角落的那片钥匙。

　　一推开门，哗啦啦的杂物排山倒海地朝两人砸来。还是施然眼疾手快拉了许如乔一把，两人才幸免于难。

　　许如乔惊魂未定地开始深呼吸：“我的天差点被谋杀！之后要找余暮要点精神损失费才行。”

　　背上的余暮咂巴了一下嘴，然后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许如乔心安理得地继续：“喏，不说话就是默认可以喽。”

　　两人小心翼翼地迈过杂物堆，终于成功把余暮放在床上。

　　“她房间怎么这么乱？”许如乔把脚边散落的两个盒子放在床头柜上，“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她到底搬了几趟行李，真是使不完的牛劲。”

　　环顾一周，余暮的房间里满满当当堆放着她带来的东西，许多摆设施然都很眼熟，应该是从家里转移过来的。像是提前过冬的仓鼠，喜欢把所有物资都带在自己身边。

　　两人给熟睡的余暮喝下一碗安宿云端过来的醒酒汤，然后给她掖好被角，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两人间的氛围太过安静，一时让许如乔有些不适应。

　　许如乔偏过头，先一步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本来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大概猜到了，”施然在原地站定，“是不是和你家那边有关系？”

　　“真敏锐啊，”许如乔自嘲地笑了笑，“这次封闭训练前，老爷子那边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还说……”

　　“他想指定我成为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施然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么，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许如乔有些落寞地垂下眼，“但我没办法放任自己的家族不管。”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片牢笼里逃出来，但真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从前的一切。那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没法完全割舍掉。”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合适，我该向哪里走，我又该去往何处？”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就能做出选择了。”

　　施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此刻一切语言都太过苍白。于是她拍了拍许如乔的背，一下又一下，直到许如乔再次开口：“行了，再拍就要吐了。”

　　“我哪有用这么大的力，”施然见许如乔心情变好了些，自然地转移话题，“明天就要上战场了，紧张吗？”

　　“说实话，紧张。”许如乔没有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虽然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磨练，任务也是出了一回又一回，但这样规模的战争还是头一次。”

　　施然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坦诚，还以为你会说'我怎么可能会紧张？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如乔！'”

　　许如乔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拒绝丑化我的形象。还有，你难道不紧张？”

　　“一点点吧。”

　　“装。”

　　明明不是什么玩笑话，两人却是一同笑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停歇。

　　许如乔仰起头，眼睛里一扫之前的阴霾，重新变得明亮起来：“你说，等这次战争结束后，我们去干些什么好？”

　　“去一趟极岛吧，我想去看极光。”

　　“好啊，”许如乔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到时候一起，我要大吃大喝五天五夜，再拉着你们熬三个通宵。”

　　施然无情甩开她的手：“不要，我还不想死。”

　　“听说摩都新开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面包店，几个月之后好像还会建成全球最大的游乐场，到时候咱俩可以一起去。”

　　“好像还有你最喜欢的那支乐队会来巡演，也不知道能不能抢到票。”

　　“还有那部你等了十年的续作终于要上了，到时候我可以陪你去最好的电影院品鉴。”

　　她们就这样畅想着未来，直到夜色渐渐沉入大地，星星都褪去了颜色，两人才在路口告别，各自走向不同的路。

　　星历3035年，渡边之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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