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霜降初雪
霜降前夜，藏剑峰飘了今冬第一场雪。
雪片不大，却密，像谁把月光揉碎，轻轻撒满山谷。
松枝承不住，簌簌落下，砸在奚野摊开的竹简上，瞬间化成水珠，洇开一片淡墨。
他呵了口气，抬头，便看见凌斩霄立在崖边，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只剑穗那抹糖银流苏还在风里晃，像一点不肯熄灭的暖。
“霜降到了。”凌斩霄回身，掌心摊开，一片六角雪花躺在指间，晶亮得像颗小小星辰。
奚野放下笔，走到他身边，并肩而立。
脚下是万丈云海，头顶是无垠雪幕，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按往年，霜降后三日，秘境归墟会再开一道缝隙。”
凌斩霄声音低，却掩不住雀跃，“我想带你去看真正的初雪。”
奚野笑，眼尾弯出细小的褶：“秘境的雪，比峰上还大？”
少年点头，虎牙在雪光里一闪：“大到可以把声音埋住，只剩心跳。”
…
翌日卯正，三人出发。
楼观雪仍着绯衣，外罩雪白狐裘，银铃在袖中轻响，像雪粒碰玉。
他怀里抱着一只檀木匣，里头装着那枚“假死丸”——霜降之夜，便是黑鳞过境之时。
奚野把糖葫芦串成环，挂在腰间，权当干粮。
凌斩霄负剑，剑穗换了新编的红绳，尾端坠一颗小小玉葫芦，是奚野前夜偷偷系上的，说“保平安”。
雪路难行，少年却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踏在奚野心跳的节奏里。
…
未时，秘境入口。
归墟裂隙比想象中窄，仅容一人侧身。
幽蓝光幕透出寒意，像一道竖起的冰湖。
凌斩霄先探路，剑锋轻点，光幕泛起涟漪，无声裂开一道口子。
楼观雪居中，指尖曼陀罗花瓣旋成火盾，为三人驱散阴冷。
奚野殿后，掌心扣着最后一张“归心符”，符纹在雪光下隐约发亮。
踏入裂隙，天地骤变。
秘境无风，雪却自下而上飘，像时间倒流。
雪片落在睫毛上，不化，只轻轻颤。
远处，一座冰桥横亘深渊，桥尽头立着一块残碑，碑上覆满霜花，隐约透出“归心”二字。
那便是剑谱终章所在。
…
冰桥中段，黑鳞现身。
魔主副将披黑金重甲，面覆獠牙面具，掌心雷火翻滚。
他似早已等候，声音透过面具，闷如雷滚：“圣女叛我，今日便以血祭桥。”
话音未落，雷火化作九头火蛟，直扑三人。
凌斩霄拔剑，剑穗红绳在火光中烈烈，一招“霜降”挥出，雪色剑气与火蛟相撞，冰火交织，雾气蒸腾。
楼观雪掠至桥侧，银铃骤响，曼陀罗花瓣化作赤火锁链，缠住火蛟颈项。
奚野趁机跃上残碑，指尖“归心符”贴上碑面，霜花簌簌而落，露出底下最后一行小字——
“霜降初雪，归心即安。”
…
黑鳞怒极，雷火暴涨。
凌斩霄剑锋一转，雪色剑气凝成冰盾，将火蛟尽数挡下，却也被震得虎口迸裂，血滴在雪中，绽开一朵朵小红梅。
奚野心口一紧，几乎要冲过去，却被楼观雪按住肩。
“按计划。”楼观雪低语，指尖已捏碎假死丸。
药香散开，他身形一晃，似被雷火击中，仰面倒入深渊。
黑鳞大笑，雷火收势，正欲追击，忽觉不对——
深渊之下，并无坠物之声，只有雪片继续无声上扬。
…
冰桥另一端，奚野与凌斩霄并肩而立。
残碑光芒大作，整座冰桥开始融化，雪水汇成细流，流向深渊，却在半途凝成一条冰晶阶梯，直通秘境之外。
楼观雪的身影从雪幕中走出，面具已裂，半面火痕在霜雪映衬下妖冶如鬼。
他掌心托着一枚漆黑魔核——黑鳞的力量之源，此刻已碎成齑粉。
“假死是真，夺核也是真。”
他轻声笑，眼底却是一片释然，“霜降初雪，我欠你们的，今日还了。”
…
秘境出口，雪停了。
归墟裂隙缓缓闭合，像一双温柔的手，将三人轻轻推出。
藏剑峰顶，初雪已覆满松枝，白得耀眼。
奚野摊开掌心，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化在指尖，像一颗小小的泪。
凌斩霄站在他身侧，剑穗红绳被雪染成更深的颜色，少年抬手，替他拂去发顶的雪，声音低而软：
“霜降初雪，归心即安。
以后，每一场雪，我都陪你。”
奚野点头，把那片雪水抹在少年唇角，像盖下一个无声的章。
远处，楼观雪倚树而立，银铃碎尽，只余一声极轻的叹息。
雪落无声，却覆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誓言。
霜降初雪，至此，心安。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