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电话挂断了好一会儿，洛予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贴在脸颊的手机屏也变得发烫，耳朵丝丝络络地发麻，好似触电了一般。

　　洛予总觉得和陈冬青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常常是被小心地托着的，所以他永远可以肆无忌惮。
　　那种感觉像是在云端，让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在身边，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冷空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也同时让他从那可怕的设想中抽离出来。
　　他有些心神不宁地站起身，回到客厅，自觉地把手机还给曾雯，回了自己房间。

　　睡觉前他祈祷今晚一定不要再发烧了，就算再发烧，他也一定要去上学了，不光是想见到陈冬青，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害怕落太多天的课。
　　也许是因为洛予的心之诚、意之切感动了上苍，他一觉睡到了闹铃响，醒来之后也没觉得头疼脑热。

　　曾雯轻轻敲了敲他的卧室门：“小予，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洛予迅速穿着衣服说：“挺好的，不发烧了。”
　　之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吃完早饭，然后捞起外套，离开家门。

　　一路“噔噔噔”地下楼，恨不得一步跨下三个台阶，那感觉就像鸟儿即将重回自由时的激动。
　　来到一楼，他一把推开单元门，但眼前出现的人却让他一下子定在原地——
　　陈冬青在门口等他。

　　“陈冬青！”洛予瞪大眼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冬青稳稳地接住他，扶住他的后脑勺，笑着说：“这么开心？”

　　洛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舒服了，闷声闷气地问：“你怎么在这啊？”

　　“碰碰运气，”陈冬青说，“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来上学。”

　　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抱了一会儿，洛予抬起脸注视着陈冬青的眼睛。

　　“怎么了？”陈冬青摸了摸他的脸，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洛予摇了摇头，鼻子又泛起了酸劲儿，他眨了眨眼睛，尽量把那股劲压下去：“没什么，就觉得……”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来。

　　“觉得什么？”陈冬青问，“又觉得对不起我了？”

　　“……嗯。”洛予点头。

　　“我都说了以后不许再这么想了，你没有对不起我。”陈冬青说。

　　洛予好像除了点头再做不出其他动作。

　　陈冬青继续道，“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以后我们也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事，你总是这么想像什么话？”

　　洛予的眼眶发红，仍是点着头，委屈巴巴地说：“你说得对。”

　　陈冬青笑了笑，轻轻撩了撩他的睫毛，语气缓和了些，又带着点调侃：“怎么又要哭了？”

　　洛予轻拍了他一下说：“没要哭。”

　　自从他们的关系被曾雯发现之后，他们上放学就再没有一起走过，为了低调点不让曾雯逼他们太紧。
　　但今天情况特殊，洛予也顾不上别的了，就和陈冬青像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肩并着肩一块走到学校。

　　离期末越来越近，现在洛予已经不让陈冬青没事的时候就来找他了，不是不想见到他，是怕耽误他的时间，这个阶段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现在他的同桌赵小安偶尔还会八卦一下他们俩的事。
　　比如你们俩谁追的谁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啊，你们俩平时会亲嘴吗……
　　一般被问到这种有点私密的问题洛予都会有点害羞，但不会觉得冒犯，因为小安同桌看起来实在是太单纯可爱了。

　　难得跟陈冬青在操场见一回面，洛予还会跟他分享赵小安问他的那些问题。
　　陈冬青就问：“那你回答的咱俩谁追谁啊？”
　　洛予说：“我就说我追的你啊。”
　　陈冬青笑了：“但是是我先喜欢的你。”
　　洛予不服：“那也是我先主动的。”

　　这话不假，陈冬青无法反驳。

　　洛予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小安真是个挺好的人啊。”

　　“小安？”陈冬青说。

　　“就是我同桌啊。”洛予说。

　　“我知道。”陈冬青看着他。

　　“嗯？”洛予也茫然地看着他，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干嘛啊？吃醋了？不让叫小名？”

　　陈冬青不说话，但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我也叫你小名好不好啊？”洛予看他这样，笑得很坏，“年年？以后叫这个行不行啊？”

　　陈冬青也没忍住手抵着鼻尖侧过头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不好。”
　　洛予便更来劲儿了，笑眯眯地凑到他跟前，拐着弯地说：“年年年年年年……”

　　*

　　随着学习越来越紧张，他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平时在学校基本不见面，回到家了也没办法手机联系。
　　但这些已经不会再让洛予焦虑了，反而让他越来越坚定。

　　再没过多久就期末考试了，实话实说，洛予面对考试时还是很紧张的，尤其是这种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考试。
　　紧绷着神经考了两天的试，才彻底放松下来，让他欣慰的是，成绩出来之后还算理想，不枉他辛苦这么久。

　　之后学校给补了几天课就放寒假了，这时候距离过年已经很近了。
　　陈冬青跟他父母去外地了，洛予也跟着曾雯回老家了。

　　除夕夜那天晚上，外面不知道谁家在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电视机放着中央一台的广告。
　　洛予穿着小红毛衣跟着姥姥姥爷一起包饺子，就在外面“砰”的一声燃起烟花时，曾雯走过来，手里拿着洛予响着铃声的手机，铃声的节奏被烟花声淹没，好像融为了一体。
　　洛予扫过去一眼，上面显示的人是陈冬青。

　　“你接吧。”曾雯说。

　　外面的烟花还在炸着，那一声声巨响仿佛敲击在了洛予的胸膛上，他接过手机，连手都没来得及擦，就跑去了外面。

　　“陈冬青？”洛予把听筒贴在耳边，他的声音在吵嚷的环境中听不太清。

　　“新年快乐。”陈冬青说。

　　这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好像电流一般让洛予的耳朵瞬间酥麻，他笑着说：“你也是，新年快乐。”

　　陈冬青问：“你那边在干嘛呢？”

　　“包饺子呢。”洛予说完这句话，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包完饺子没有洗手，他拿过手机一看，果然上面粘得全是白花花的面粉。

　　陈冬青问：“你会包饺子？”

　　“啊？”洛予重新贴近听筒，“你说什么？”

　　陈冬青说：“想吃你包的饺子。”

　　洛予笑了起来：“那还不简单，等我回去就给你包，我包的可好看了。”

　　陈冬青：“好。”

　　越来越多的烟花升上夜空。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嗯……”洛予说，“那你干嘛呢现在？”

　　陈冬青：“我在外面看烟花，很美。”

　　洛予抬了抬头，望向天空，哈了一口气，外面的天实在是冷，他还没有穿外套，手指冻得僵硬，嘴唇都要打颤：“我们这边也放烟花呢。”

　　“听到了。”陈冬青说。

　　洛予就笑了起来，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他俩的对话扭扭捏捏的，好像不太熟的样子。
　　他说：“你……跟爸爸妈妈相处的怎么样？”

　　陈冬青：“挺好的，他们也挺辛苦的。”

　　洛予：“……那就好。”
　　这时候屋里的曾雯叫了他一声。

　　洛予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来捂着嘴悄悄说：“我妈刚才叫我了，我得回去了。”

　　陈冬青：“好。”

　　洛予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也爱你。”
　　希望明年的你还能陪在我身边。

　　随着新年的倒计时响起，他们陪伴彼此度过了青春的那一年。

　　*

　　一模的那段时间，洛予听杨天说许文和陆意景好像已经分手了，但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问他他也不说，只知道状态不是很好。
　　洛予和杨天一样也很担心，想去问问，但又怕打扰他，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一模考完试的那天下午学校放假，洛予便和陈冬青去周围的小公园溜达溜达。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开春的迹象，不再是冰天雪地，公园里也有了老人小孩闲逛。

　　他们俩找了个角落里的长凳坐下了，一人手里拿着瓶饮料喝，周围有孩子乱跑。

　　“我感觉这次题有点难啊。”洛予先开口。

　　“确实难。”陈冬青点点头说，“一模应该都这样，之后就好了。”

　　“啊？连你都觉得难了那肯定是难到没边了。”洛予说完这句就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我答得还可以哈，都挺顺手的。”

　　“是么。”陈冬青笑着看向他，“那你也太棒了。”

　　洛予瞥他一眼：“你这是正话还是反话啊？”

　　“当然是正话了。”陈冬青说，“你平时那么努力，得到好成绩不是应该的吗。”

　　“哎哎，”洛予赶忙制止他，“先别说那么早，我是感觉答得还可以，成绩好不好还不一定呢。”

　　“那也已经成功一多半了，”陈冬青说，“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洛予笑了笑说：“那我就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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