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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真24
所谓恶语伤人六月寒,言语是刀不见血的利箭,箭箭戳进人的心窝时,会再度体会到连皮带肉撕扯下的痛苦。
而戴贺采向来知道,是如何插人软肋,让人痛苦的。
尽管这份痛苦是戴贺采所不能体会和感悟的,但他喜欢甚至是为此热爱,观察着他人为了情感而失去理智的挣扎。
是戴家的权利所支撑,造就了戴贺采如此的性格。
两两对视,在旁观摩的文远都放宽了自己呼吸的频率。
文远只听闻着胡老汉的故事,单以故事观感,以故事中胡老汉为了自己老婆不被村里人闲言碎语,便用磨刀石在夜半去那些嚼舌根的人屋里磨刀的行为。
戴贺采这样挑衅般的言语,虽不至于直接动手,但胡老汉应该会立刻让戴贺采离开这里。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况且,文远也不知道,在胡老汉的人生,发生了如此重大变故和转折后,这个十几的独自生活着,如今的胡老汉还会是如何性格和反应了。
况且,戴贺采的言语是如毒刃般有心刺杀,并不会因为胡老汉的反抗而停止自己的进攻。
这并不值得太过惊讶的。
事实上,戴贺采从未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或物,保有任何的善意和好感,更何况与尊重。
虽然,先前无论是烧香躬拜,都看似是戴贺采的尊重。
可这份尊重是源于,胡上好对其家人的情感和行为的忠贞。
从不是对胡上好个人的特殊,只是,当做有思绪和情绪的玩具,逗弄着看其反应。
而满足,戴贺采喜爱与看他人为内心脆弱的事物,而敏感痛苦的恶趣味。
便是这样的沉寂,在保镖随时准备制服胡老汉的戒备下。
再为自己承了些米饭,将破碗中残余的鸡蛋羹混好。
胡上好的视线率先移开,那苍老的声线语调平稳,仿佛是早已经管狂风骤雨后枯藤老树的麻木与平静。
“小伙子,你很了解我,村子里的人跟你说的吧。
既然你很了解我,那应该知道我一个人孤寡这么些年了,早就没有亲人了,所以,你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这个房子,或者这个房子的前主人,这屋里面姓文的人家吧。”
胡老汉这么说着,粗糙的手中,从簸箕里掰开个还散发着热气的红薯,不怕烫的将红薯扯开撕皮,而后同样就这残存的鸡蛋羹米饭,继续大口的吃着。
胡老汉的敏锐和推理分析的能力,确实超出了戴贺采等人的预想,仅是三两个照面就点出了他们的目的。
而且,从着胡老汉的语气中,他同村里面其他对文家所产生的厌恶不同,很是平淡的道出胡老汉极大可能认识文家的过往。
不然,在过去中拥有两件单独泥巴房子的胡老汉,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住呢。
听着这些话语,戴贺采笑着,眼神闪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从眼前对视的胡老汉身上移开,从而转向了同样坐在餐桌旁,却沉默寡言的文远。
只不过,同样听着胡老汉的话语,得知胡老汉可能认识他的家人时,无论是从内心亦或者表明,文远都是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观摩着。
是被戴贺采前面行为刺激的太狠,而导致现在情感的麻木,还是说他文远在看着这人去楼空,不加任何留恋,明白着他家人对抛弃他和抛弃这偏村庄土地般都毫不留情的自私冷漠,还是从对戴贺采的笑容而叠加到自己母亲身上,所被戴贺采点破过去内心的真实情感。
他文远对家人的情感,说到根本不过是,他文远可以任意的,屈在家人更准确的说是母亲的身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且可以任意驱使着母亲。
并能随时的用情感和言语,表演出感动自己也感动他人,孝子形象同样不需要付出任何实际性的代价,就可以爬在母亲上肆意“吸血”的快乐回忆呢。
这么说或许太过偏激和直白。
毕竟,文远是真的想过也努力的朝着,他向他母亲承诺的要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赚钱,让家人都过上轻松幸福的生活。
尽管,这份梦想实际上,也是建立在文远家几乎所有人,都在剥削着文远母亲的劳作来实现的。
所以,同样作为压榨者的文远,在戴贺采点破他的想法,是多么的自私自利之前。
文远是真的从未思考过,他的母亲在这个家背后巨大的付出。
目之所及的,只要父亲通过辱骂殴打母亲和哥哥所建立的威信。
以及哥哥通过驱使贬低母亲,拉踩黄腔的去评论他人,而呈现出的“高人一等”。
已经这个家,作为社会地位最底层,承受着不断压榨,屈辱,而被打压到麻木,从而不断退缩,变得软弱愚昧,甚至是年幼的文远,都觉得能随意欺压,承受了这个家,几乎全部的劳动和欺压。
到头来却没有任何人感激,甚至是习以为常的当做应当的付出,那个“沉默而又伟大”的母亲。
所以,在对待这胡老汉言语间,所提供的有关于自己家中消息的话语时。
文远此刻内心的平静,更多的是一种恍惚和逃避。
自我欺骗的太久,以至于连他文远本人,都难以接受自己,所渴求的对母亲的爱。
不过是他文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坐享其成的私欲罢了。
但这份有关于文远,最赤城的精神支柱般,真相的言语,却又让文远无从辩驳。
或许是面对刘杰聪,胡上好,还有戴贺采这类人的情感和他文远所反馈的行为。
他可能还会继续欺骗和狡辩。
但这可是亲情,是文远最珍惜又最渴求,温暖而又柔和的,是文远内心仅存的良善。
太过珍贵又太过珍重,是文远难以容纳任何杂治,且必须面对清楚的情感。
所以,文远沉默了,他拒绝了自己的逃避。
所以当,过往的记忆和画面展开在脑海中。
试问内心幼年的他,真的关心过他那干瘦而劳碌的母亲吗。
又真的会在母亲被父亲和哥哥打压时,不说出头,难道没感觉被打压母亲的习惯,有任何的问题吗。
他文远真的是爱着他的母亲吗,还是爱着的不过是那个不求回报软弱愚昧的仍由他“索求吸血”的工具…
沉默早已代替了答案。
而文远的沉默,映射着戴贺采的笑容。
便是直呼其名的笑道:“真的敏锐啊,胡上好先生。
我们来此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文家而来,不必多思,我们并不是与文家有什么过节,只是我的一位朋友,同样姓文,且与文家牵连颇深,只是故地重游罢了。
但从村里来找寻文家劳房时,偶然得知了你的故事,对此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到底目标是文家,胡上好先生还请你把你知道的故事讲述出来,同样的我会给予极丰厚的报酬的。”
戴贺采笑眯眯的将目光投注在文远身上,而那胡老汉见对方摊牌,便是顺着视线看向了,落座在另一旁,脸上红肿,衣物脏污的安静少年。
沉思着,也沉默着,胡老汉放下手中的碗筷。
那双青灰色的眼瞳,仿佛透过了时空,望着文远亦如望向了十几年前的回忆。
过了许久,当撮箕上的米谷都散了白烟,房屋外的晴亮的天也疏忽的暗淡下来。
土腥草涩混杂着灰尘的味道。
要下雨了…
沉默中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可房屋内没有任何人开口。
胡老汉那青灰色的眼瞳,涣散着而又清醒着。
出神的望着眼前的文远,那倒苍垂的声线从凌乱纷杂的白须中传出。
“你是文家那个被丢了的二儿子,文远吧…”
神情猛地一阵,视线瞬间对焦,而在对上那深沉而浑浊的青灰涩眼瞳时,仿佛像被看穿灵魂般瑟缩了一下。
但内心的惊骇和疑惑,指示着坚定下自己的目光。
文远从未想到胡老汉不仅清楚他家的事情,居然还知道他的名字和排序。
不仅是文远,戴贺采也从未想过这胡老汉,还能跟文家有牵扯,挑了挑眉毛,戴贺采安静了下来。
光是从文远这激烈的反应,便已经证明了胡老汉的推测。
便是一声短嘘,竟是时过境迁,山河仍旧的感叹,胡老汉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正对上了文远的面庞。
那双青灰色的眼瞳中,浑浊而又清亮,包含着对上一辈的纠缠,而无辜连累下一辈的自责,以及对文远模样身世的同情。
本是应当沉默掩盖的过往,却包含着对过去的罪孽,而造成未来悲惨的选择。
从而对被无辜牵连的惩罚者所给予,让其了解真相的权利尊重。
可这幅同情而迁就的模样,瞬间让文远内心升起强烈的不安和逃避,也推波助澜的,更加提高了在旁观看的戴贺采的兴趣。
虽然早已调查了文远的家事,但戴贺采从未亲自接触过文远的家人,从调查反馈的资料也只说明了,是文远母亲生了第三个孩子,养不起文远而选择将文远抛弃的,难不成这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但从dna测试里面,文远确实是文远父亲的孩子。
其中的内情是什么,同文远凝重的沉默对比而言,戴贺采的表情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期待。
情感经历的不同,造就不同的心态和性格。
而此刻众人都是安静的甚至避寂的,就为了等待胡老汉解开这后续的话语。
胡上好仍看着文远,看着对方越发沉默和惊慌的眼瞳,他的情绪也越发同情甚至是怜悯,同样的还夹杂着明显的不知是对文远,还是对过往其他人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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