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爸爸抱你去洗洗宝宝……”蒋元贞绵密地吻着齐幼麟。
　　“有人找，爸爸先去忙。”齐幼麟浑身无力，扯出个笑，“我真不行了，得歇会儿……”
　　“先去洗洗，然后你再睡。”
　　蒋元贞给俩人洗完精神抖擞去外屋了，留齐幼麟在里屋半死不活。
　　能当领导的人身体是好哈，精力充沛，干什么都有全副精力，战天斗地的，心力过人。照这个体力精神头儿，他是不用担心蒋元贞变老不中用，先担心自己提前透支比较实际。得多睡觉多吃点那方面的补补，真吃不消了。
　　爸爸能力强又有背景，这么年轻一定还能高升提拔，也能长长久久，安心当他的米虫就足够了。倒不是什么都不会爸爸会包容他，而是按照蒋元贞的控制欲，养他一辈子没问题不说，他主动想干点什么蒋元贞反而多想。
　　隔几天就抽疯一次要他自强自立定一堆规矩，没过几天又都妥协全不算数，朝令夕改，阴晴不定，蒋元贞情绪是真不稳定，也是真心疼他，一会舍得一会儿舍不得。
　　爸爸看起来很怕他变老自己长大了会变心，今天肯定也是为这事生闷气，不过说开了，爸爸变老？不会的，至少在折腾他这方面，完全看不到头……
　　齐幼麟睡着前迷迷糊糊琢磨。

　　“起来了宝儿，不早了。”蒋元贞来唤醒服务。
　　“……爱你爸爸，回家了吗？”齐幼麟醒了，还是没精神。
　　“起来落落汗，晚上带你出去吃补补，小不中用的，瞧你那点出息。”
　　“真不行了，蒋总天赋异禀实力过人，属下甘拜下风……”
　　“刚才人家找你什么事，没耽误吧？”饭桌上齐幼麟活过来点。
　　“没事儿，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消夏礼包，一堆集采的破烂儿，咱俩的没要，留给工会其他有需要的人了。”
　　“又是破烂儿，什么东西在你这不是破烂儿？”齐幼麟好奇。
　　“你只许要我给你的东西，别人给的都不许要，都是破烂儿。”蒋元贞亲亲齐幼麟。
　　齐幼麟仔细思索他生活中有没有别人给的东西，工资算吧，但他也不掌握，其他好像真的……
　　“我是爸爸的，我只要爸爸给的，别人的没有爸爸给的好，我也不想要。”齐幼麟亲亲蒋元贞的手。
　　“你记住就好。下午我把外屋的破烂儿都处理了，以后你再瞎惦记，我收拾你。”
　　“那你给我买，我想吃小蛋糕，明早吃。”
　　“一会儿回家路上去你爱吃那家买，只要你听话，爸爸什么都给你，要星星不给月亮。”蒋元贞爱怜。
　　“那还要逛超市，买零食明天带单位吃。”

　　齐幼麟从小衷爱的蛋糕坊是蒋家严选，蒋元贞从小也常吃，老字号，算轻奢，但门脸不大，在老城胡同路边，双向两车道，人多车多，时常堵成一锅粥。
　　违停在路对面，蒋元贞犹豫了下，拿出储值卡给齐幼麟，“想要什么就拿，直接划卡就可以。”
　　“嗯，我会，上次买过。那我去了爸爸，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蒋元贞回头看了看车流和路边骑车的人，“算了，爸爸陪你去，省得你过马路我提心吊胆。”
　　“我一定慢慢走，好好看路。”齐幼麟保证。
　　“杜绝隐患还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一个大意一失万无啊。”蒋元贞还是放心不下，陪齐幼麟去买蛋糕。
　　说来也巧，想着就买个蛋糕几分钟速战速决，路边不让停蒋元贞还得快点开走，俩人就没做外形伪装，正常走进店里。
　　迎面遇上蒋元贞分管部门的副主任杜悝，杜悝一愣，“蒋总，您来买蛋糕？”
　　“是啊，来逛逛。一个人？”蒋元贞淡定寒暄。
　　“孩子下幼儿园带她上辅导班。豆豆，这是爸爸的领导，叫伯伯，这个叫叔叔。”杜悝拉过女儿。
　　可爱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穿着碎花裙子粉粉嫩嫩，有点害羞，半躲在爸爸身后，“伯伯，叔叔。”
　　“好可爱的宝宝。”蒋元贞本想摸摸孩子的头，小女孩看见他有点躲闪，遂作罢，“豆豆喜欢什么，伯伯送给你。”
　　“不用不用蒋总，我们买完了，都结好了！”杜悝赶紧拉着孩子给蒋元贞看购物袋。
　　豆豆手里还拿着一盒花花绿绿的乳酪条恋恋不舍，杜悝从她手里夺过放下要走。卡在齐幼麟手里，他眼疾手快，到前台买了单。
　　“给孩子拿着，我结过了，孩子可爱我送给她的，别放在心上。”蒋元贞宽和。
　　杜悝像有点不相信不适应蒋元贞私下里这么亲和，完全不像在单位接触到听闻中那么强势霸道，拉着孩子给他俩道谢，走了。
　　齐幼麟逛了半天就拿了个小蛋糕和牛奶吐司，蒋元贞小声交待，“多拿一点，可以当零食带去单位。”
　　齐幼麟看蒋元贞事后状态非常温柔体贴，又拿了饼干和奶酪。

　　“爸爸，你其实本来很温柔心软的，是你总穿着厚厚的盔甲不让别人看到真实的你，别人才误解你。我好心疼你，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上车齐幼麟有点窝心，为刚才杜悝甚至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职场戴面具是为了减少管理成本，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立什么人设不过手段而已。”蒋元贞不以为意，揉揉齐幼麟头发，“爸爸只对你心软，同样是父亲，我对孩子温柔而已，与杜悝无关。”
　　“你就是嘴硬，心里其实是很柔软细致的，不然不会对我这么好……”齐幼麟握紧蒋元贞的手，“日久见人心，冷硬伪装会被你的热情和真心融化的，我相信大家会认识真正的你，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刻板印象。”
　　“我太好说话太和善下面人就反天了，误解有助于达到自我管理的目的，起到震慑作用，我少操心，所以不必纠正纠偏。不用替我担心宝宝，爸爸刀枪不入，还要给你遮风挡雨呢。男人光有柔软细腻可不够，得担当作为才能立得住。”蒋元贞淡然。
　　“不要，我要爸爸在所有人心里都是最好的，别人误会你我好心疼。爸爸也可以不用那么强硬，你已经很强大了。”
　　“好了宝宝，我强硬才能换得你这么柔软，咱们家总得有人负责打天下。我不可能让全世界都喜欢，只要有宝宝的爱，爸爸就很有力量。乖，回家了。”

　　夏凉转秋，齐幼麟手伤完全好了，天气凉爽，跟蒋元贞有空就去打球，洗完澡照镜子，自豪地叫蒋元贞来看他又坚实了几分的肱二和人鱼线。
　　“好不好看！是不是把你迷死了？”
　　“是，迷死了，根本挪不开眼。”蒋元贞看着镜子亲亲齐幼麟。
　　“打球没有缺点，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左右臂不一样粗，我这右臂都歇仨月了，还是比左臂健壮很多。”
　　“不明显，根本看不出来，你太关注了而已。爸爸给你吹头发，别感冒了。”
　　睡前齐幼麟喝了杯热牛奶，有点出汗，蒋元贞让他换长袖睡衣不想换，就穿了短袖短裤。
　　第二天一早，齐幼麟醒来打了个寒颤，周身一阵寒意，在洗手间打了好几个喷嚏，怕被蒋元贞听到，拿毛巾捂着。
　　完蛋，可千万不能感冒。
　　早饭齐幼麟狂灌热粥，蒋元贞纳闷，“今天燕麦粥很好喝吗，我加了全脂牛奶。”
　　“好喝！以前加脱脂吗？”
　　“以前不加牛奶。喜欢多给你做。”
　　地库下车开始，齐幼麟连打五六个喷嚏，眼睛有点痒。
　　“不行，过敏了，应该是冷空气。”
　　“你确定是过敏了？是不是感冒？”蒋元贞怀疑。
　　“不是，肯定是过敏，眼睛好痒。”
　　“别揉，上去吃药。上午爸爸开会，情况不好中午去医院。”
　　“不用，吃药就行。”
　　蒋元贞进里屋给齐幼麟拿了过敏药吃，然后去开会了。
　　齐幼麟吃了过敏药，想着万一感冒了他预防预防，进里屋去上次他在这住两晚放药箱的抽屉去找药，竟然没了，蒋元贞给药换地方了！
　　什么意思，怕他嗑药吗？
　　没办法，齐幼麟出来又猛灌热水，过敏可以，感冒不行，不然蒋元贞又得跟他急。

　　齐幼麟一天喝了好多热水，鼻咽症状有所缓解，心存侥幸，跟蒋元贞说已经没事了。
　　当晚就开始下大雨，齐幼麟不敢大意，泡了热水澡，睡衣换了厚的，第二天穿了冲锋外套。
　　“脱了，用不着一下穿这么厚，秋天添衣服不能太快。”蒋元贞出门前看着齐幼麟，“穿件薄的夹克外套就行。”
　　“我想多穿点，怕着凉。”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冷不知热的，穿厚了是不冷，出一脑门汗风一吹又着凉。这才几月，你把这么厚的外套拿出来干嘛？还是说昨天又受凉感冒了？”蒋元贞摸齐幼麟额头。
　　“没感冒。那我换件薄的。”
　　雨下了一整天，下午快下班蒋元贞看路况，“太堵了，咱别赶晚高峰了，在外面吃，去府苑吧。离单位不远，遇上人就说你陪我买东西。”
　　吃完饭在商场里逛了逛，快八点了，启程回家。
　　蒋元贞下地库去开车，齐幼麟懒得走那么远跟着下去，蒋元贞给了他手机接电话用，在门口的乐高店边逛边等。

　　“齐秘书好啊！”齐幼麟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诧异回头。
　　“哈喽！好久不见源哥。”齐幼麟笑着打招呼，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同期邡源。
　　“暴雨天照逛街？好兴致。”邡源熟络地搂着齐幼麟寒暄。
　　齐幼麟有点敏感，他和外人一般不会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僵了一下，“我……我陪蒋总来买点东西。”
　　“蒋总也来了？”邡源送开齐幼麟四下张望。
　　“嗯，他去开车了。”
　　“那你怎么回去？下这么大不好打车，我本想着来吃饭顺便逛逛，雨小了就打车回家，结果越下越大，附近叫车软件都排几十号了，我打半天了没打着呢！”邡源看叫车软件，以为齐幼麟陪完蒋元贞，蒋元贞开车走了，齐幼麟要自己回家。
　　“……那怎么办？”齐幼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蒋元贞会送他回去这个意思，邡源打车打不到，蒋元贞愿意捎带送他回去吗，自己怎么能脱身走开？
　　“我叫到了咱俩一起呗，你远吗？”
　　“也不近……”齐幼麟挠头。
　　蒋元贞电话来了，“出来吧小懒虫。”
　　“蒋总好！对不起蒋总，您的U盘是还在我这，您还没走远吧？我给您送出去！”齐幼麟临场发挥，得把蒋元贞走了还找他这事圆回来。
　　“……你出来吧。下得挺大，打好伞别淋着。”蒋元贞愣了愣，意识到可能儿子遇到了同事。
　　“好的，那我出来找您。”齐幼麟挂了电话，顺势打算开溜，“我去给蒋总送个U盘，先走一步。”
　　“送完你回来找我，咱一起打车，我排36了，胜利在望。”
　　“……我可能……”齐幼麟难以启齿，“好。”
　　齐幼麟走到车边，敲敲车窗，用雨伞挡住邡源可能的视线。
　　“怎么办？遇到了同期，他以为我自己回家，说要和我一起打车，让我给你送完东西回去找他呢。”
　　蒋元贞皱眉头，“你跟他说我送你回去。”
　　“他……他打车好久了打不到，你……你愿意捎他回家吗？”齐幼麟小心问。
　　“我？我有什么义务送他回家，打不到车难不成是我的问题？”
　　“不是就是……人家还挺热心的要带我一起打车，要不……你捎他一段呢？我直接跟你走了是不是也有点奇怪，你不能送送他吗？”
　　“少爷，你自己看看后座，全是你的东西，有地儿坐吗？”
　　“那我，我坐后座，让他坐副驾。爸爸，可以吗？”齐幼麟恳求。
　　“……叫他来。”蒋元贞无奈。
　　“谢谢爸爸！”齐幼麟回去叫人。
　　“打电话啊，你干什么去？”
　　“我没他电话……”齐幼麟尴尬，心说联系人不是你都删了吗，哪来的电话。
　　“去吧。”蒋元贞无语，电话都没有的同事还这么上心。

　　“源哥，蒋总看不好打车，说顺路送我们回去，走吧。”
　　“蒋总？顺路？他住哪就顺路？”邡源惊。
　　“送你回去也一样的，没关系，他晚上没事。”
　　“不合适不合适，我再等等马上就打到车了，你先走吧！”
　　“走吧，你那36位又得等一个小时。”
　　“我坐地铁！你别管了大不了我去坐地铁！”邡源一定要走，“幼麟，你的心意我领了，蒋总的车我还是不坐了！拜拜！”

　　齐幼麟不高兴，出来上了后座。
　　“人呢？不走了？”蒋元贞纳闷。
　　“反正别人也不敢坐，蒋总只能屈尊送送我了。”齐幼麟老大不满意。
　　“……过来坐副驾。”蒋元贞从后视镜盯着齐幼麟。
　　“这儿就挺好的。”齐幼麟赌气。
　　“你这个同期可比你懂事多了，你看看几点了，八点多，不管他住哪送完他都至少九点了。你觉得我是你爸爸，你随便使唤还不满意，把我换成罗总，你敢使唤他半夜开车专程送你回家吗？”蒋元贞正色。
　　“……也许他不远呢。”
　　“远不远都不合适，这个时间点我就是开专职开出租车都得加价了。况且我是他领导，就算这是在单位楼下，因为下雨他打不到车，就会坐我的车回家吗？我是看你面子，你是我儿子，他是你同期，你把人物关系理理清楚。”
　　“……那也是你人缘不好，人家都怕你……”齐幼麟嘀咕。
　　“你想做好事，尤其是用面子求人办好事，至少要双方都情愿吧，我出力我都答应了，他也得愿意吧。人家想不想用你这么大面子，想不想承我这个情，是人家的判断和自由。他不愿意你冲我发脾气，这是什么道理？”
　　“……反正，反正！那就回家吧。”齐幼麟泄气。
　　”　　蒋元贞从后视镜盯着齐幼麟，齐幼麟压力山大，扛了会儿还是换到了副驾。
　　“你再跟我莫名其妙耍脾气你试试看，我没有答应你的要求吗，我做错什么了你冲我发脾气？”蒋元贞恼火。
　　“……就是人家想帮我带我一起打车，我觉得应该帮帮他嘛。”
　　“帮啊，我不是同意帮了吗？人家觉得不合适不领你这个情，你就怪我不够人见人爱，没做到是个人都愿意坐我车回家，是吗？”
　　“不是，对不起爸爸。”齐幼麟去拉蒋元贞的手，“我刚才乱发脾气了，是我没想通。但是爸爸就是人见人爱！”
　　“打住！那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不要强加给我，尤其别想拿这个道德绑架我。有空读读尼采，我们再做讨论。”
　　“好的。谢谢爸爸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朋友的忙。我因为别人的事错怪爸爸很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齐幼麟讨好地凑在蒋元贞身边。
　　“可以，宝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没被对方接受，爸爸理解。”蒋元贞亲亲齐幼麟，“但我希望你以后想给别人帮忙的时候，除去一腔热情，自己先考虑考虑怎么帮最合适，别人怎么领你这个情是最舒服的，代价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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