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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田俊才看着那张巨额支票,又看了看那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断绝关系声明和旁边那份冰冷的起诉书副本,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在巨大的利益(一千万对他来说已是天文数字)和更巨大的恐惧(坐牢)面前,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颤抖着手,在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拿起支票,灰溜溜地如同丧家之犬般离开了。
消息传回景家,景乐语沉默了许久。她没有因为追回钱而欣喜若狂,也没有因为田俊才的结局而感到快意。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
当她再次走出来时,虽然眼底还有疲惫和伤痕,但那种虚浮的、急于证明什么的焦躁似乎沉淀了下去。
风波过后,家里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景乐语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刻意说着漂亮话,努力营造自己无所不能的形象。她变得沉静了些,偶尔会独自出神。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在书房找到了正在看文件的景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疑问。
“爸,”景乐语带着一丝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我还是不明白。田俊才他那样对我,和骗子合伙坑了家里那么多钱,证据确凿,我们完全可以把他送进去。为什么……最后还要给他一千万?”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纵容和浪费。那一千万,哪怕是对景家,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景父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女儿,他轻轻叹了口气:“乐语,给他那一千万,不是奖赏,更不是妥协。这里面有几层考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第一,就当是偿还了田家当年抚养你长大的那份情。无论他们初衷如何,毕竟让你平安长大了。这笔钱,足够划清这条界限,从此我们景家,你景乐语,与他们田家,两不相欠。我们景家做事,不欠人情,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
他转过身,看着景乐语:“第二,你以为田俊才之前从你这里捞得少吗?我们查过了,在你刚回景家,手里宽裕又急于寻找情感寄托和‘自己人’的那段时间,他以各种名义——创业、应急、人情打点——从你那里陆陆续续拿走的钱,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他在老家的车、房,恐怕大半都是你的‘贡献’。”
景乐语闻言,脸色白了白,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那些她曾经不以为意,甚至主动给予的“帮助”,此刻被父亲点破。她才明白,田俊才,在她身上拿走的东西一点都不少,却时时刻刻拿着亲情的身份绑架她。
景父继续道:“所以,这一千万,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把他之前那些不清不楚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做个了断,一起打包清算。从此账目两清,干干净净。”
“第三,”景父的声音沉了下来,“也是最重要的,是为了绝后患。直接送他进去,固然解气,但他总有出来的一天。狗急跳墙,穷途末路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给他一笔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也足够他安稳度日的巨款,再以法律为枷锁警告他,等于给他套上了一个更牢固的缰绳。”
他走回书桌前,手指点了点桌面:“只要他还有点理智,还想享受这凭空得来的富贵,他就会老老实实待在老家,闭上嘴,绝不敢再来招惹你,招惹景家。因为他也清楚,再敢伸爪子,失去的将不仅仅是钱,还有自由。用一千万,买个永久的清静和安心,对我们景家来说,值得。”
景乐语听着父亲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五味杂陈。此刻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格局和手段。父亲看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得失恩怨,更是长远的安稳与家族的声誉。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明白了,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景父看着景乐语,语重心长地说:“乐语,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件事,你要记住,有些人,有些关系,当断则断,必要时,付出一些代价彻底了结,反而是最经济、最稳妥的方式。你的心软和所谓的‘情分’,在某些人眼里,只是可乘之机。”
“爸,对不起,让您为我操心了。”
景父走到景乐语身边:“傻孩子,你知道你母亲失去你一度抑郁到想要自杀,还好当时有景元,撑着她的一口气。”“过了这么多年,你突然回来了,一家人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你拿去了景元手里的股份,景元都都没告诉我,你真的以为景元的东西是那么容易被拿走的?”
景父轻轻拍了拍景乐语的后背:“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曾经你失去了那二十年,我们难以弥补。孩子,现在你回来了,一切向前看。”
景乐语靠在景父的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直到景母进来安慰了一番,景乐语才和景父一起走出书房。
过了几天,景乐语提着一大袋知名品牌的尿不湿,按响了景元家的门铃。开门的是景元,他看着姐姐手里那无比实在的“礼物”,愣了一下:
“哟,姐,您这探亲礼可真够……实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搞批发的。”景元侧身让她进来,嘴里不忘叭叭。
景乐语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玄关,换了鞋:“水星肯定不缺衣服玩具,我想了想,还是这玩意儿最实用,消耗量大。”
她说话时,目光在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很快落在了那个被辛成“洗劫”过但依然不是特别空的儿童衣物收纳箱上。
“对了,”她话锋一转,指向那箱子,毫不客气地说,“你家水星穿不了的那些衣服,收拾点给我,我留着以后给孩子穿。”
景元一听,立刻夸张地叫起来:“喂喂喂!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这就开始搜刮了?我跟你说,晚了!好的、新的、可爱的,早就被辛成那个土匪连锅端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战损版或者尺码尴尬的!”
景乐语毫不在乎,白了景元一眼:“战损版怎么了?小孩子长得快,讲究那么多干嘛?能穿就行。”
景元上下打量了一圈景乐语:“我说你这衣物储备准备的是不是太早了?想得是不是太远了点?对象在哪儿呢?还是先解决个人问题再说吧!”
“哟,这就开始催婚了?”景乐语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我这是未雨绸缪,资源循环利用!”“我这是脚踏实地,务实!懂不懂?”
“务实就是来打劫亲弟弟家的二手童装?”
这时,时奕正好抱着玩累了的水星从玩具房走出来,准备带她去喝点水。他安静地听着景元和景乐语机关枪似的对话。然后开始分析:
“观察显示,景元和景乐语在沟通模式上存在显著共同点:第一,都倾向于使用夸张和比喻性语言进行表达,频率高于普通对话平均值;第二,在看似对抗性的言语交锋中,实际传递的信息多带有亲昵属性,可归类为‘社交性互嘲’;第三,对物质资源的实用性和循环利用价值,表现出高于社会平均水平的关注度。”
接着时奕还补充了核心结论:
“基于以上行为数据,可以推断,尽管表达形式和部分外在性格表征不同,但你们在思维底层逻辑和部分核心价值观上,具备高度同源性。这符合血缘关系对个体行为模式的普遍影响规律。”
景元和景乐语同时愣住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一脸“我只是在客观分析数据”的时奕。
景元率先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景乐语对时奕说:“听见没?我家大神说你骨子里跟我一样,是个嘴硬又抠门的家伙!”
景乐语也忍不住笑了,她摇摇头无奈地说:“时奕,你这种……一针见血的分析方式,还真是……”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精准。”景元得意地替她接上,然后伸手接过时奕怀里的水星,“来来来,水星,看看你姑姑多‘务实’,给你送了一座尿不湿山哦!”
景乐语和景元互相吐槽了一阵,水星在爬爬垫上摆弄着积木,时奕坐在一旁,指尖轻轻跟着女儿的动作移动。景乐语坐在沙发上,看着水星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积木往嘴里塞,忽然轻声开口,景乐语第一次主动提起了那段被尘埃封存的童年往事:
“我小时候……其实不是故意走丢的。”她看着远处玩耍的水星,眼神有些飘忽,“那时候,母亲带着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和乡下的孩子玩躲猫猫。我为了躲得隐蔽,偷偷爬进了门口一辆开着门的旧物回收车里。”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车门被关上了,然后车就开走了。”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寒意,“我在里面又怕又黑,又哭又闹,等车停下来,被人发现时,我哭喊着要回家,要找爸爸妈妈和弟弟……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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