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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那斯人如彩虹
“哗啦——”
一大片彼岸花被木桶里的东西泼中,突然像触电一般疯狂抖动,而后趴伏在地面上,再也无法直立。
它们红紫的根茎也自地下翻上来,一张一合支棱着芽叶,如上岸缺水濒死的鱼。
而阿瑶已闻到气味,哭笑不得,“是蘸料!”
“嗯,麻辣味的。”阿诚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瑶笑到不行。
对对对,所谓阳气,可不就是这人间烟火。阳间可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酸甜苦辣,吃喝拉撒。
阿瑶乐,阿诚乐,众人皆乐。
大家纷纷回家取了灶头上的辣椒面,料酒,香醋,盐巴,在彼岸花田里泼泼洒洒。
当女娲第五件衣服换上时,九颗彼岸花根茎已全部到手,洗涮干净,包在布卷里。
“这个是柳枝?”阿瑶指着薄卷上棕色的线绳和绿色细长的叶形装饰。
任城主点头:“是。女娲城里只有一棵柳树,在我家后院。只是……”
阿瑶:“只是什么?”
任城主:“它自杀了,没有绿叶。”
阿瑶:“自杀?”一颗树怎么可能自杀?
“跟我来吧,具体情况一看便知。”任城主说着,带众人到他的住所。
这是阿瑶第一次进入任城主家后院。之前她跟着阿诚来拜访,只在前院待过片刻。
前院与人间的富贵人家没什么不同,而后院,怎么说呢,很玄门,特别像玄门修士行居的洞府。
而阿瑶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同门,夏先生。
出乎阿瑶意料的是,夏先生是缚地灵。
他的身形几乎凝成实质,若非注意到他没有影子,阿瑶真会把他当成真的修士。
众人到来是,夏先生并未与前来的众人多言,只微微颔首,飘然离去了。
任城主指着夏先生刚才离座的石凳旁的一株柳树说:“就是它了。”
这棵柳树果然与众不同。
现在正值八月,大好时节,理应芳草萋萋,绿树成荫。
可偏生这棵柳树半分绿色也无,叶子全部枯死,光秃秃的柳枝僵硬支棱着,像风干的干尸。
主树干上树皮大片大片脱落,只有零星几片挂着,内里的树茎也裂开了口外翻着,宛如病入膏肓的牛皮癣。
树根更糟糕,柳树所在的地面周围全部龟裂板结,裂痕一条条的,所有水分都逃走了一样。整棵树歪着,谁再推一把就倒了。
“没浇水吗?”阿瑶问道。
任城主自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浇到柳树上。
水没有渗入柳树,而是沿着柳树表面流下来,一直流到远离树根的其他地方去了。
“感情它自己不喝水,活活渴死啦?”牛叔想象了下一口水不喝生生渴死的死法,打了个哆嗦,“这也下手太狠了。”
希大夫发挥医者本色,仔细问道:“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试过其他方法吗?”
任城主答:“差不多一个半月了。试过剪枝,除虫,施肥,都没有起色。”
牛叔挠头:“不吃肥也不喝水,咋跟个小娃娃似的闹脾气呀。”
“第六件!”马叔来报。
“知道啦知道啦。”牛叔围着柳树团团转,“你看这偏生是棵树。要是人,俺还能开口问一问。一棵树谁知道它想咋样呦。”
阿瑶上前,学着任城主浇了一瓢水,果然也都流走了。
阿瑶摸摸树皮,若有所思。
牛叔:“丫头,你有招儿让它说话?”
阿瑶狡黠一笑:“我没招儿。不过对于养坏了的小娃娃,受点儿外界毒打就好了。”
牛叔:“你不会是想……”
“嘭——”
不待牛叔阻止,阿瑶一拳轰在树干上。
“吱啦——”柳树翻倒,阿瑶扶住。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牛叔眼都捂起来了。
“牛叔,浇个水。”阿瑶说道。
牛叔:“树都倒了,还浇啥水呀?”
阿瑶:“浇一浇试试嘛。”
“唉,行吧。”牛叔淋上一瓢。
这次,水流进了树皮,渗进树干,竟然没有再被排斥走。
“呦喂喂,这被打一拳还真变乖了?”牛叔摩拳擦掌准备也来一拳。
阿瑶赶忙阻止他:“牛叔,小娃娃得轻轻打,你这一拳可真不行。”
希大夫看的长远:“就算这树已经能喝水,现在它倒了,怎么再生绿枝呢?”
任城主说:“你们等一下。”说完,他向夏先生消失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如阿瑶一般朝柳树树干上猛然一拍,那柳树竟然就从中间发了出新枝。
阿瑶和任城主赶紧扶正柳树,牛叔和其他人轮流浇水。
那新枝越长越长,足以构成一个圈,阿瑶将其摘下。
马叔:“第七件!”
任城主:“走,我们去找温裁缝。”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佘婆婆家。
温裁缝早已站在门前,“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任城主回答,把布卷递给温裁缝。
“还缺一样东西。”温裁缝说道。
阿瑶问:“缺什么?”
“你的血。”温裁缝指向阿诚。
“我的不行吗?”阿瑶问。
温裁缝:“人的血。”
阿瑶:“……”
任城主:“那我的?”
温裁缝:“年青的血。”
任城主:“……”
阿诚拉拉阿瑶:“没关系。”
阿诚划开手掌,血滴滴在彼岸花根茎上,根茎发出嫩芽,温裁缝轻巧地压伏嫩芽,让它顺柳枝缠绕生长,如此将二者牵连。
九颗彼岸花根茎与柳枝缠绕好的时候,第八件礼服早已换完,马上要到第九件,现在已经来不及跑回石像前了。
阿瑶朝任城主伸手,任城主楞了楞,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给阿瑶。
一把金色的弓。
阿瑶拉弓,以灵化箭,带着手链,向女娲石像射去。
灵箭飞越农田,草屋,阡陌,云彩,射中女娲额心。箭光消失,手链滑落在女娲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之间。
恰好第九件礼服更换完毕,少女女娲抬起了头,她望向中天的月亮,流出血红的眼泪,裙摆下的双腿石屑剥落,变成蛇尾。
刹那华光冲天,妖神女娲在空中浮现,她俯瞰脚下生灵,笑的慈悲。
倏而,滂沱的流彩沐天而下,席卷众人。
阿瑶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向天空飞去。女娲的手链散开,一花一叶化为一条条飞舟,载着众人在月光下,在女娲城内飘游。
巨大的彼岸花朵在前面旋转,阿瑶站在柳叶上,穿过鲜红如血的花海,掠过斑驳淋漓的石原,奔往绯黄如梦的月亮,在月亮里打个圈,俯冲,迭起,俯冲,钻入云彩,勾勒阡陌,圈绕草屋,跳跃农田。
“阿瑶——”,“丫头——”,风里送来众人的声音。
阿瑶向他们挥手,“在哦”,“在哦”。
飞翔啊,总是自由。自由啊,总是拂面的清风,如痴如醉,似幻似真。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飞舟落回地面的时候,这醉人欢愉的自由还在阿瑶的脑波中回荡。
“再见——”
“再见!”
“再见。”
“再见……”
云卷云舒,众人归来散去,而阿瑶的身体内生出莫名而富有韵律的鼓点,脚下的路如彩虹,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回味甘甜。
“阿瑶。”
七彩的眩光中,有人唤她。那光模糊了那人的脸,但阿瑶知道他是谁。
她摸索着,吻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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