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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两人下了山后,刘郢牵着马儿走到溪边,喂足了水,然后率先上马。
刘郢骑上马后,低下身子,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过宋映溪的腰,一发力便将她带到了马上,稳稳地坐在自己身前。
鞭子一挥,马儿长嘶一声便急驰出去,两人迎着晨光熹微,一路奔向幽州。
一个时辰后,两人到达了幽州城府衙,周云飞将他们迎了进来。
从进幽州城门开始,刘郢就一直很注意避开人流繁多的街道,而是改为行一些偏僻的小路,免得让百姓认出。
来到了府衙的大堂内,刘郢对周云飞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只告诉了周云飞目前他与襄王势成水火,需要借调一些幽州的官兵护送他与宋映溪回长安,并没有言明宋映溪的身份。
周云飞马上便明白过来,爽快地应承了此事,并安排他们俩今日先在周府住下,明日一早再出发。
注意到了宋映溪的伤势,周云飞连忙派人去召大夫过来,然后便退下去安排人手了。
周云飞离开大堂后,宋映溪悄声对刘郢道:“王爷,将此事与周大人言明,是否有些不妥?”
刘郢呷了口茶:“他本就是我的人,之前将他调来幽州也是我一手促成,不用担心。”
宋映溪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刘郢调用了那么多府衙的物资,周云飞毫无怨言,原来他就是刘郢的人。想到这,宋映溪不免觉得刘郢有些深藏不露,之前她与刘郢周云飞日夜相对,也没察觉周云飞原来是与刘郢同一阵营的人,他们表现得也只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
而幽州这样的边防重地,刘郢早就安插了自己的人驻守,可以说大周的边防情况尽在掌握。
再往深一处想,若这样的人要抢皇位,宋映溪本能地觉得,刘丞肯定不是对手。
见宋映溪呆呆地看着自己,刘郢眼神无辜:“想什么呢,我不过也是给自己留点后路罢了,真要没点心眼,我早就被我那皇弟给玩死了。”
宋映溪耸耸肩,同样眼神无辜地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周云飞领着一个高个清瘦的男子进来,对刘郢与宋映溪介绍道:“这位郑大夫是在下的故交,郑大夫早年游历四方,练就一身高明医术,如今成家立业,便在幽州落地生根了。”
郑士元拱手:“周大人过奖了,小人不过也是游手好闲罢了,让两位贵客见笑了。”
如此寒暄几句,郑士元便与宋映溪到了偏厅。
宋映溪将绷带卸下,郑士元左右察看了一下伤口,所幸箭入得不算很深,并没有将整个手臂贯穿,而且刘郢处理得及时,今早还又换了一次药,是以伤口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郑士元道:“伤口处理得很好,目前并没有溃烂,治疗得当的话很快便会恢复如初,不知郎君用的是什么药?”
宋映溪身上还备着一瓶小小的金创药,遂递给郑士元。
郑士元倒了零星半点到自己的手掌上,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那粉状物,然后又凑近去闻了闻,面露恍然:“这是上等的好药啊。”
宋映溪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郑士元将那粉末吹走,然后拍了拍手:“郎君只需继续用这种药即可,小人再为郎君开一些辅助的药方,让郎君恢复得更快一些,而且待伤口结痂后,绝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听到这句话,宋映溪心里还是松了口气:“那便劳烦郑大夫了。”
郑士元笑:“郎君客气了。”
见两人出来,刘郢起身问道:“伤势如何?”
郑士元朝刘郢拱手:“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只需继续用药即可,切记不要过多使用左臂。”
刘郢点头,示意周云飞送郑士元回去,周云飞心领神会。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刘郢行近宋映溪,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待会我让周云飞给你安排一个厢房,咱们先在这歇一宿,明早再出发。”
宋映溪点点头:“知道了。”
…
夜晚。
宋映溪难得好眠,自他们进入突厥境内后,就许久没睡过这样软的床榻,盖过这样厚实的棉被,泡过这样一个热乎乎的澡。
梦里她又梦到了在长安的日子,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府的姑娘,而仅仅两三月的时间,她似乎就经历了漫长如一生的颠沛流离,在命运的铁蹄下挣扎。
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压迫,她的身体都似有一层薄茧将她裹住,那种轻柔让她心安。然后梦中的画面又似倒转般重重浮现,从一开始刺入自己肩胛骨的那支带着万钧之势的箭,到那人永远淡漠的神情,到他教她习武练剑,到他背着疲惫不堪的她回房,到那日山峦晴雪、夕阳西下。
再到最后,他动情又辗转的吻。
若有若无的暧昧在看不见的地底下盘根错节,然后破芽而出长成大树。
所有的回忆都交织成了一张茧,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哪怕是在做梦中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后路到底在哪里。
宋映溪睡意甜甜,并没有察觉到今夜周府的骚动。
夜半时分,静谧的夜空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周云飞顶着一双疲惫的眼,打了个哈欠,然后朝门外的管家应了声。
下床前他为妻子将被褥掖好,免得她受凉,然后披上外衣,开门,问管家何事,神情有些许不满。
管家是个稳重的人,很少有这般焦急的时候,只见他轻轻抹了把虚汗,低声对周云飞道:“回禀老爷,官府派人来府上,说是让您到官府去一趟。”
见周云飞眉头蹙得更深,管家连忙解释道:“听那捕快说…是襄王派来的人,说现在就要见您,正朝着一众弟兄们发难呢。”
意识到事情的紧急,周云飞点头,声音也不再带有疲态:“好,我马上过去,你安排一下。”
“嗳。”管家领命离去。
周云飞迅速回房里穿好衣服,然后走到门外轻轻将门合上,到了大堂里用管家端来的热水净了净脸。
“轿子可安排好了?”周云飞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安排好了。”管家回话。
周云飞点点头:“你去碧湖苑通知一声,就说我先去府衙看看情况如何。”
管家称是。
碧湖苑便是刘郢所住的厢房。
听到了管家的传话后,刘郢便不再睡了,而是燃起了烛火,坐在桌案前静静地等待周云飞回来。
刘丞的人夜临府衙,其实不难猜测,定是他们在那密林里来回寻了几遍寻不到人,又接不到往长安去路上下一个地点的人见到刘郢和宋映溪两人的讯息,就联想到他们两个很有可能又折返了幽州。
而他们连夜就把周云飞叫过去,无非也是打探消息,或者是明日一早在幽州城内戒严,对于这些,刘郢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与宋映溪目前藏匿在周府里,今日入城时他就非常小心,绕开了大道,走的都是小巷,还是从府衙的后门进来的,知道此事的人整个府衙恐怕不超过三个。
除此之外,刘郢也不相信他们敢公然进周府搜人,毕竟他们若真有搜查令在手,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绝不会在密林里搞暗杀的把戏。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刘郢就将目前的情况大致捋了一遍,剩下的,就只能等周云飞回来才能知晓了。
一个多时辰后,有轿子停在了周府大门外,管家在门前候着,待周云飞下了轿,便提着灯笼领着周云飞往门里走。
周云飞哈了一口热气,在寒冷的夜晚里蒸腾出了一小片白雾,他对前面稍微佝偻着背的管家说道:“去碧湖苑。”
门外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刘郢起身的同时敲门声也响起。
“进来吧。”
门打开了,周云飞示意管家先行离去,进门后便把门给关上了。
刘郢向他行进:“发生了何事?”
“确实是襄王的人,说是有朝廷钦犯逃到了幽州,从今夜起全城戒严,出城的人一律要接受检查,对过画像才能出去,还要官府配合。”
“文书呢?”
周云飞回道:“问过了,没有文书,说是情况紧急,为了不耽误捉拿逃犯,所以先行来报,文书朝廷很快便会批下来。依微臣所见,他们此举定没有上报朝廷,不过是拿理由搪塞罢了。但难就难在,他们有襄王令牌在身,若是违令,他们恐怕就知道王爷确实在幽州。”
刘郢点头:“没错,他们其实也不完全肯定本王又回到了幽州城,连夜戒严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哪怕找不到,也不让本王逃出去。即使本王没有回到幽州城,沿途一路恐怕都有埋伏,你若违令,则很容易让他们怀疑本王就在这里。”
周云飞蹙眉:“那……王爷明日该如何出城?”
刘郢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形容,只用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案。不多时,他收回手,说道:“那就先按兵不动,刘丞越是急着想杀本王,越是说明整盘棋已不在他控制范围内,所以才要先下手为强。”
“若不是宋琛有伤在身,本王就是将这些人都杀了冲出去,又有何妨?”
“唔……”周云飞沉吟了一声。
刘郢看向他:“怎么?有话要说?”
惊觉自己失态,周云飞解释道:“无事,微臣只是……心中有惑不解,宋郎在这盘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先前与王爷计划时,似乎从未听说过此等人物。”
周云飞虽与刘郢颇为熟稔,也当他下属多年,平日都是有话直说,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疑问,周云飞说得颇有些忐忑,因为他总觉得这个宋琛不简单。
孰知他却见到刘郢唇角轻舒,淡漠的眼眸中也有了几分神采:“他啊……可是个重要的角儿,本王可得把他护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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