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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今国聚兵关外,走又不走打又不打,都护府和王义几次大规模搜查都无功而返,也渐渐消停。
这样等了月余,陆玉尘终于等到从大都返回的陆顺。
陆顺五十多岁,一个月内往返咸州大都两地,却也没见有多疲累,想来也没遭什么罪,陆玉尘放下心来。
“爹爹一路辛苦,可曾见到老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遇到了意外?”
“见着了,我将信和奏本亲自交给纪老太傅,他第二日便去了御史台,御史台一位姓林的大人当日就带上奏本上书弹劾王义。”陆顺牛饮了几大碗茶,总算解了一路焦渴。
“姓林的?”陆玉尘想了想,他那科状元郞便是姓林,叫林正言,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因为本性耿直不阿,不懂变通,老师帮他选了御史台,想来这位林大人就是他无疑了。
铁牛走后,他按两人计划亲自上本,状告咸州知府王义克扣下属官府饷银,隐瞒水患不报,纵容家眷走私,与今国私通,任今越境抢掠残杀百姓等数项大罪。
他知自己的奏本定是递不上去,这才让爹找了老师本路,却没想这一去就是月余,爹爹至今才回来。
听爹的意思,纪老太傅果然如他所料,看到奏本勃然大怒,直接去御史台告御状,那他为何这时才回?
“然后呢?”他问。
“然后就热闹了,”陆顺两眼放光,神情兴奋,“我这二十几年不进京,可是见了好些大场面,过年戏台子都不敢这么演。”
“如你所料,圣人以证据不足为由扣了奏折,纪老太傅为首的文官天天去大殿上哭闹,最后圣人只能下旨,要派钦差彻查此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陆玉尘:“大帅身边有个姓于的副将,你知道吗?”
陆玉尘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查走私案的时候,是有个于副将成日来闹,铁牛说他是个一根筋,爹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就是这个人,我这边还没走,那边仇帅的副将也进了京,也告御状,告北境都护府主帅尹正道克扣粮饷,边关报急不发救兵,与今勾结纵敌行凶。”
“真是个硬骨头啊,”陆顺叹了一声,“想来他们也知告不上去,走的是上柱国一品护国大将军忠武侯谢进的门路,谢老侯爷是跟着先帝一起打江山的,与先皇后兄长情同手足,当今登基后虽上缴兵权赋闲在家,但仍是天下武官表率,由他代为上奏,圣人想当看不见都难。”
“我见还有热闹可看便没走,正好看见那于副将因越级上告在午门外滚钉板,满身的血窟窿,硬是一声没叫。”
听到此处,陆玉尘打了个激灵,按大獠律,越级上告长官是要滚钉板的,仇帅是不能擅离职守没法亲自去,他则是知道此律故意没去,也不知进京时圣人会不会一怒之下给他补上,他可没那么硬的骨头。
“于副将可有事?”
“人还活着,被谢老侯爷带回府养伤去了,就是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陆玉尘松了口气,问:“这次圣人怎么说?”
“这次武官集团也不干了,又天天去殿上闹,圣上说派人与咸州府一并彻查,却卡在钦差人选上,派郑氏一党武将不放心,派武将去文官不放心,派文官去男后又不放心,哈哈哈,这时竟又有人进京,你猜是谁?”
陆顺说书先生一样卖起关子,弄得陆玉尘哭笑不得,只能顺着他爹的话问:“是谁?”
这次陆顺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拍着他儿的肩膀道:“我就说天都帮你,这次是都护府派人给男后送信,不知被哪伙势力路见不平给点了,还没进大都城门,就被羽林军按住,搜出密信。”
仇帅派人上本是他与铁牛商量的对策,所以并不意外,都护府多年孤立冷月关放任今兵,必是男后一党,给男后送信也不奇怪,但信被劫了,实在是连陆玉尘也没想到。
“怎会如此?”男后势大,说满京城的守军都是他的人也不夸张,就算羽林军搜到也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才是。
“可就这么巧,有人提前给谢老侯爷报了信,男后再只手遮天,也难保羽林军里没几个谢家旧部,这信可不就到了老侯爷手中么。”
陆玉尘大为惊奇,追问道:“也不知是哪方势力,竟能掌握都护府行踪还帮了咱们大忙,信上写什么?”
陆顺道:“大概是说今兵围了冷月关,要獠交出小王子,他们搜了月余实在搜不到又不敢上报,要男后早下定夺之类的话吧。”
事情竟发展成这样,陆玉尘瞠目结舌。
“这一下朝堂就炸了,”陆顺又喝了一大碗茶,“你想啊,今兵都压境一个月了,边关守将和州府硬是没报,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也是写信密报男后,这说明什么?”
“说明都护府与州府所为,都是男后授意。”陆玉尘喃喃道。
“可不就是,我天天守在老太傅家里,就为听他回来说朝堂上又吵了什么,吵太多我也没记住,最后还是太傅让我早回来一步,估计圣旨这几天就要下来了。”
这下陆玉尘彻底慌了神。
陆顺只觉看大人物热闹很有趣,并不知对他们来说意义为何。
但陆玉尘却知道,圣旨下来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派来钦差彻查此案,二是将一众相关人等带回京城严审。
可他现在手上没有证据。
圣人本就跟男后站在一边,若无百官相逼根本不会管他们的事,那梁回今国至今再无消息,若那氏事败,他和仇响非但告不赢男后,还要因诬告命官罪加一等。
当晚,他写了书信叫赵五连夜送去冷月关,又将清河县过往几年账目和陈滨海,清河商会所报税目打包装箱,对萧木童道:
“最多三日,你母家送来证据最好,若不来,咱们也得提前进京,只是那样便证明不了你的清白,你可想好,跟不跟我走。”
萧木童意外,“你不等你们皇帝的圣旨了?”
陆玉尘苦笑,“你要知道,我们皇帝是跟他老婆站在一边的,能站在咱们这边的只有天天悠悠众口,等圣旨下来,咱们可能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木童咬牙,最后苦笑道:“除了跟你走,我还有其他出路吗?”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日傍晚赵五从冷月关回来,只带回仇帅一字口信:等。
“你见着铁牛吗?”与铁牛已经一个月未见,哪怕生死关头,陆玉尘最先想到的也还是他家宝贝的消息。
“没看见,不过大帅说了,等着小爷就是等着消息。”
铁牛不在冷月关,而他要等的消息又在冷月关外,大帅如此说,是否表示铁牛现在今国?
陆玉尘心里一沉,脚软得站不住。
他去今国干什么?若那家都拿不到国书和证据,他一个冷月关的百夫长去了能有什么用?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心灰意冷间,陆玉尘牙都咬出血来,恨声道:“就三天,三天后他不回来,我们就走。”
三天后铁牛没有回来,来的是郑经。
“大帅怕你心急,让我来告诉你,铁牛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有能力自保,朝廷的圣旨也没那么快下来。”
郑经笑得云淡风轻,像他们说的只是明天会不会下雨之类平常的事,“你放心,圣旨下来之前,定会护你离开清河县。”
陆玉尘不知道仇帅为何那么有信心铁牛能够自保,也不知他凭何保证能在圣旨来之前送走自己,但他没有问。
三日又三日,郑经没有离开清河县回冷月关,而是翻来复去帮他理清入京后可寻找的助力和手中的筹码,直至仇帅再次传信。
“铁牛那边已有消息,他叫你先行一步,他定能追上你。”
当初不让他走的是郑经,这会儿急三火四催他上路的还是郑经。
当夜,陆玉尘一行扮作行脚商人,被一路送出咸州府时,才知道郑先生的冷静都是装的。
“先生不跟我们一起去?”
有郑经帮忙,陆玉尘理清了很多之前没着落的事,若有他一同进京,定能事半功倍。
郑经苦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方便进京,但请大人放心,若有一日大人需要我们,我与仇帅万死不辞。”
陆玉尘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重的话,慌忙谢过。
他总觉得郑经的身世和与仇帅的关系很不一般,但又不好问,只能等以后有机会问铁牛了。
告别郑经,陆玉尘和萧木童在张成赵五等人护送下正式踏上进京之路,行了一夜一天,傍晚在沈州境内一个小县城安顿休整。
“陆县令,你们皇帝知道有我这个人吗?我这样突然跟你去大都,会不会吓他一跳啊?”
“铁牛将军到底干嘛去了?为何这时还没跟上来?若他没跟上来,咱们是不是等于去大都送人头?”
离开咸州,萧木童整个人又活泛起来,如以前那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陆玉尘满怀心事,恨不得把他嘴堵起来。
直至第二天傍晚几人再次上路,过了沈州城,张成忽然凑近道:
“从今早开始,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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