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苹果

　　“你谁！?”晏林煜尖锐爆鸣。
　　“我是你爸爸！”吕常在狞笑着按住晏林煜的脑袋，引起晏林煜一阵痛呼。
　　惊呼，上下打量，甚至骂骂咧咧，动手动脚，这几乎是新学期每个遇见吕常在的人的基本操作。
　　仿佛经历冬雪的滋润，在开春迅速抽条，吕常在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有了成年alpha的模样－－妈粉心碎。
　　课间，章探之正在写作业，吕常在的手机就怼到了面前。
　　“恭喜你获得了新称号！”
　　手机显示的是校论坛个人信息页，ID赫然是“章探之官方”，下方有一行小字简介：化学之神，稳如老狗，智商不详，遇强则强，油盐不进，哲学带师。而吕常在手指的正是最后一个标签。
　　“这是什么……”章探之震悚。
　　“我小号，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有哲学家的潜质？”
　　章探之不语，只是一味地震惊。
　　账号头像是一张课堂抓拍，有点糊，但能看清的确是章探之本人，一手撑着脸，眼神迷离，在打瞌睡。这至少是半年前他们还是同桌时拍的了。
　　最新一条内容是“最近在看《西线无战事》，很有意思的书”，配了书籍的图片，下面不少人回复“真的假的”“是章探之本人吗？”
　　“这号建了没多久，你看”吕常在划动屏幕。
　　最早的一条发布于去年9月份，内容是“年度校花评选，请投我一票吧！小狗叼玫瑰JPG”，配图则是某知名moba游戏女英雄的脸P成了章探之，照片还是用的学生证上的丑照。
　　章探之：……
　　吕常在：“告诉你一声，以后论坛相见好说话。”
　　章探之：“好……”
　　班长来找吕常在去领新校服，他一溜烟就跑远了，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终于长高了的兴奋。而章探之仍稳坐在原位，静了一会，又打开桌上的练习册。
　　吕常在曾试图嘲笑章探之一点不长，结果失望而归，和同龄的男生不同，章探之是真的不在意。吕常在是青春期生机勃勃的乔木，迎风伸展枝条，向上生长，而章探之是树下乘凉的老人，或许啜饮着茶水，春去秋来，不被岁月所侵。
　　身高不长，连章探之的头发都长得慢，好不容易发尾披肩，正准备剪短却被吕常在制止了。吕常在抄着卷发棒和剪刀就冲进beta宿舍，给章探之弄了个很有二次元味道的发型，头发半扎，下半头发剪成狼尾。
　　“太棒了！斯巴拉西～”吕常在眼冒星星。
　　“只要你愿意保持这个发型，我的饭卡随便刷！”吕常在把饭卡往桌上一摔，大有霸道总裁摔支票的霸气。
　　“你怎么不自己剪？”
　　“我自己剪我又看不到，而且这个发型很麻烦。”
　　章探之这话就是默认了。
　　其实也不仅仅因为饭卡，章探之想起吕常在说过，如果有人愿意在情人节那天为他cos他老婆，他一定会在那一瞬间无可救药地爱上对方的，虽然不太理解二次元，但他能理解吕常在的心情。
　　嘶，不对，还是因为饭卡。
　　于是章探之很不客气地宰了吕常在一顿，久违地在食堂遇见了顾勉。
　　“刘铭呢？他又不吃晚饭？”吕常在问。
　　顾勉遥遥头，“他最近压力很大，马上要到百日誓师了。”
　　“你呢？”
　　“我？”顾勉笑笑，“就这样呗，学音乐的不在考时在平时。”
　　“要不我俩给你补习一下文化课？刘铭忙不过来。”
　　顾勉已经吃完饭了，但还是坐到了二人身边，“你们好好珍惜高二生活，别瞎操心，我跟你们讲讲江礼的事。”
　　二人动作一顿，悄然支起了耳朵。
　　“江礼这个人……很奇怪。”顾勉叹气。
　　“我们之前认为他在圣诞节写的那封情书是白柏的指使，因为据章探之所说，他是被白柏雇来当保镖，防止章探之反抗的，同时方便编一个‘结婚对象’的借口控制章探之。白柏的初步计划破产，他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这当然很愚蠢，但似乎在对方眼中章探之是一个温顺、懦弱，好控制的对象”
　　“而且白柏还有一个父亲，更不好对付，随时可能回Z市。”吕常在插话。
　　“对，所以我们认为江礼就是那个下一步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但是经过我的调查，白柏已经离开Z市了，因为无法承担这里的租房和生活费用。而江礼更是在那之前就严肃地拒绝了白柏的提议，没有再收他一分钱。”
　　“因为钱财，在完全意识到自己行为性质的情况下助纣为虐，这是冷漠。因为钱财，轻信陌生人，这是轻率。因为钱财，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这是自贱。这样的人能做出第一次，没道理不因为钱财做第二次。”章探之沉吟。
　　“妈的，他不会真的喜欢章探之吧”吕常在目瞪口呆，“只有这个解释了啊。”
　　“圣诞节第二天我就把那封情书还回去了，花束太招摇，我就只是摘了一朵放在卡片上，然后我待在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他表现得非常平静，像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将情书和花撕碎塞进矿泉水瓶里，然后往水中倒墨汁。那瓶水至今还放在他座位上，似乎他要等到它变质腐烂。”
　　“真是奇怪的人……”吕常在嘀咕。
　　“江礼在我们班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也不太受欢迎”顾勉思索，“但我感觉他应该本性不坏。”
　　江礼的事告一段落，三人很快就将他抛至脑后。
　　兵荒马乱的开学考一过，吕常在抽出身为另一件事忙碌。
　　“哟～看看这是谁啊？”吕常在拿着成绩单凑到章探之座位旁，“原来是我们尊贵的年级32名优秀房产拥有者呀～”
　　“你想表达什么？”章探之抬头。
　　吕常在浮夸地从校服裤兜里摸出一张宣传单，“哎呀，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掉到我口袋里面了？”
　　章探之默默看着他表演。
　　“哎呀呀呀，原来是化学竞赛的报名通知啊。”吕常在丝毫不慌，“奇怪，这张宣传单明明有个比我更应该看的人啊？”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喔”吕常在摆正了和面条一样软塌塌的身体，“别犹豫了，就这个化学竞赛，干它！”
　　“理由呢？”章探之反客为主。
　　“首先，你化学倍儿棒，你参加比赛肯定血虐对手。虽然你不熟悉应试技巧，但你只需要在实验室略微出手，捣鼓出惊天大发现，到时候各大高校为你打得头破血流，你直接潇洒摆手，骑着招生办老师去上学。”
　　“你别太离谱……”
　　“其次，你寒假不是已经和你哥哥好好交流过了吗？他肯定支持你，你自己也喜欢化学，他曾经说不玩音乐的话肯定是气话，既然说开了，也不必像从前那样纠结了。”
　　“最后，参加竞赛这种事不过是你举手之劳，考核的时候你人到场，平时该怎样是怎样，你的高中生活也不会被打乱，但是你在高考之外就多了一条新路。反正我看你其实没多少心思在学习上。”吕常在看着成绩单上那个雷打不动的32叹气。
　　章探之突然冷笑一声，“你看我平时比较冷静，所以你对化学对我的意义没有概念，如果真的让我碰它……你会后悔的。”
　　吕常在有种被无良老板盯上的如芒在背。
　　“交给我，你要当福尔摩斯，我就是华生，你要进军化学界，我就帮你吹号角。”吕常在拍着胸脯。
　　章探之点点头，“很有觉悟，所以继续吧，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说辞。”
　　吕常在脸一下子垮了。
　　于是课间的时候，吕常在碎碎念着从窗外出现；午饭的时候，吃着吃着从口袋里掏出绘有竞赛报名信息的橘子；下午到教室上课，草稿本上一堆网络表情包演相声；晚上放学，收拾书包时发现一沓宣传单。
　　在报名截止的前一天，吕常在就要暴走的时候，章探之交了报名表。
　　“这是为了检验你的工作积极性。”章探之如是说。
　　“满意了吧？你很难再找到一个像我这样，多才多艺又好用的牲口了。”吕常在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在心中这样默默回怼。
　　至少，我们又有了一起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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