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互道晚安后洛予才重新入睡。
　　本以为这场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的是，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他醒了，是被热醒的，脑袋又开始钻心地疼。
　　他掀开被子缓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拿体温计测了一下。
　　果然，38.8℃。

　　洛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怕把曾雯吵醒，连灯都没敢开，摸黑找到了那盒陈冬青给买的退烧药，水也没敢去接，直接仰头一口咽了下去。
　　重新躺回床上，他才松了口气，翻了几次身发现自己睡不着之后，便呆望着天花板，在黑暗里眨了眨发疼的眼睛。

　　就这么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头脑却一直清醒着的挨到了天明。
　　他隔着透光的窗帘，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曾雯已经起床了。

　　过了没几分钟，曾雯轻轻敲了敲洛予的房门，洛予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她便推开了门，看到洛予还在睡觉。

　　“小予。”曾雯轻声叫他。

　　洛予便睁开眼睛，问：“几点了？”

　　“六点多了，”曾雯说，“你怎么样了，还发不发烧？”

　　洛予翻了个身，坐起身来，一瞬间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晕，但却没什么表情：“半夜的时候又发烧了，但我吃上药之后就好点了。”

　　“又发烧了？”曾雯说，“我不说你再不舒服就叫我吗？”

　　“没什么大事儿，”洛予扯了扯嘴角说，“怪麻烦的。”

　　曾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今天也请假。”

　　洛予：“好。”

　　曾雯离开卧室，洛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会儿他居然涌起了丝困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钟了。

　　这会儿倒是不发烧了，就是睡得浑身疲乏，洛予起身下床，感觉膀胱快被憋炸了。
　　刚一推开门走进客厅，他就看到曾雯坐在沙发上，还有桌子上的饭菜。

　　“睡醒了？”曾雯说。

　　“你没去上班吗？”洛予有些惊诧。

　　“我今天请假了，”曾雯说，“在家照顾你。”

　　洛予顿了两秒才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往厕所走：“真不用啊，又不是什么大病。”
　　上完厕所又洗了个漱出来，就坐饭桌前开始吃饭。

　　“饭菜都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再吃吧。”曾雯说。

　　“不用，”洛予说，“对付吃两口就行，本来也没有什么食欲。”

　　曾雯便不再勉强。

　　洛予吃着饭，忽然想起来陈冬青，就起身回卧室拿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机，甚至把被子整个都掀起来了也不见踪影。

　　“妈。”洛予说，“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曾雯没说话。

　　洛予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出去，面对着她又问了一遍：“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曾雯也看着他，半天才说：“在我这呢。”

　　洛予的心沉了沉，明知故问：“你拿我手机干嘛？”

　　曾雯的目光看向别处：“先放我这保管着，等你高考结束再还给你，正好你现在学习也忙，省着分心……”

　　“你能别找借口了吗？”洛予的表情冷了下去，“你不就是想让我和陈冬青彻底断了联系吗。”

　　“我这么想有错吗？”曾雯也冷下脸来，语气变得尖锐，“本来你这个时候就不该谈恋爱，还是跟一个——”

　　“跟一个男生谈恋爱？”洛予接上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曾雯看着他愣住了，没有表态，算是默认，洛予也沉默了好半天，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洛予觉得自己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这么想没错。”然后转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在这之后，洛予一整天都没出屋门，直到快到晚上的时候，他听到曾雯出门的声音，他才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在客厅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他整个头脑都是乱的。

　　没一会儿，曾雯就回来了。
　　然后厨房传来响动，是她在做晚饭。

　　洛予长叹一口气，仰倒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实在是无聊得很。
　　大概十来分钟，厨房安静下来，曾雯将饭菜端到饭桌上，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小予，你睡觉了吗？”

　　洛予：“……没。”

　　“那出来吃晚饭吧。”曾雯顿了片刻，才说，“你不会还在生妈妈的气吧？”

　　“没。”洛予一挺身坐了起来，“来了。”

　　一整个晚饭洛予都没主动说一句话，曾雯也只是偶尔说一两句，洛予简短地应和着。

　　“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曾雯问。

　　“还好，”洛予说，“脑袋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不清醒。”

　　“一会儿吃完饭你吃点药再观察一晚上，要是还没好明天就带你打个点滴吧，”曾雯说，“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身体都该烧坏了。”

　　洛予：“行。”

　　……

　　一晚上就这样平常的过去了，躺在床上时洛予还想，估计这个时间陈冬青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了，也不知道没收到回复他会不会多想。

　　*

　　不出所料，半夜的时候洛予果然又发烧了。
　　他也非常痛苦，本来就不想请假，但这一病就是三天，所以第二天也就老老实实跟着曾雯去医院打点滴了。
　　洛予本来就有点害怕打针，为了快点恢复只能硬着头皮输了20多分钟的液，回家的一路上还都按着手背上的针孔，生怕没按好出血了。

　　回到家后他躺床上就开始补觉，晚上因为发烧折腾得没睡好，现在一闭眼睛几乎就要睡着。

　　曾雯见洛予睡觉了，便去抽屉里找出洛予的手机，她不知道密码，但能看到锁屏处的信息，果然有陈冬青昨天晚上发来的，一共有三条。
　　-还发不发烧了？
　　-明天能来上学吗？
　　还有一条是过了一个小时之后的。
　　-睡觉了？

　　手机自动熄屏，曾雯把它重新放回了抽屉里，转身出去做饭。

　　洛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除了中途被曾雯叫起来吃饭以外，他一共醒了不下5次。
　　到了晚上他睡不着了，就去客厅看起了电视。
　　随便放了一个台，播放的是《寻梦环游记》，他还挺爱看动画片的，就斜倚着沙发看了起来。

　　洛予看得还挺投入的，看到结局米格尔得到所有亲人的祝福重回人间时，他也跟着掉下眼泪。
　　就在他还沉浸在电影的情绪中时，他忽然听到曾雯房间里传出来细微的说话声音。

　　他调小电视的音量，仔细听说话的内容，可还是听不清，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于是喊了一声：“妈。”

　　曾雯没了动静，隔了几秒才说：“等一会儿，我打电话呢。”

　　那个念头瞬间变得异常清晰，洛予站起身，走过去推开她的卧室门——
　　果然，曾雯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手机。
　　看到洛予，她的神色有一瞬的慌乱。

　　“你和谁打电话呢。”这是一个陈述句，因为洛予已经知道了对面是谁。

　　手机里传出很小很小的声音，但足够洛予分辨出那就是陈冬青的声音，他问：“是洛予吗？”
　　曾雯没有说话。

　　“妈。”洛予的声音有些低，但却是商量的语气，“手机能不能还我一下，我打完电话就给你。”

　　曾雯看着他，和他无声地对峙着，最终还是在他带着些祈求的目光中妥协。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递给洛予。
　　洛予接过手机就跑了出去，他的心砰砰地跳，最后跑到了阳台，推开门就感觉到一股冷空气。

　　“喂。”洛予的声音有点抖，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激动的原因，他把手机贴到耳边，感觉到屏幕也是冷的。

　　“洛予。”陈冬青叫他。

　　“嗯。”洛予应道。

　　“你怎么样了，身体好没好点？”陈冬青问。

　　“好多了，今天去点滴了。”洛予顿了顿，说，“我想你了。”

　　“我也是。”陈冬青说。

　　局面陷入安静，洛予忽然觉得奇怪，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跟陈冬青说，可临到嘴边除了一句“我想你了”，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陈冬青先开口：“我看你一直都没回复我信息，怕你出什么事儿，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嗯，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可能以后也没法回复了。”洛予看了眼时间，问，“你吃晚饭呢吗？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回学校自习？”

　　“嗯，我吃饭呢，一会儿还得回学校。”陈冬青说，“你怎么了？感觉你声音一直发抖。”

　　洛予笑了笑：“有点冷，我现在在阳台呢，外面一片黑。”

　　陈冬青说：“你感冒还没好利索呢，快回去。”

　　洛予商量着跟他说：“回去就得交手机了，舍不得你。”

　　陈冬青虽然也舍不得他，但理性还是占了上风：“那也得穿件衣服，今天天还特别冷。”

　　洛予有些委屈地说：“我现在只要离开这半步我妈就要开口了。”

　　陈冬青哄着说：“那我明天去找你，你要是不能出家门我就去你家楼下，好不好？”

　　洛予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让他又鼻子一酸，他哑着声音，极力压抑着自己说：“那好，我挂了？”

　　“不要哭。”陈冬青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又要哭鼻子，他停了一会儿，才语气郑重又温柔地说，“宝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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