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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二)
硕大的明月高耀在黑蓝的夜空中,柳眠御剑带着齐池一同前往无瑕镇上。
“今夜会很热闹,阿池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柳眠笑起来,身后的齐池抱着他四处望,看见天上的圆月问柳眠:“师父,今夜的月亮又变圆了。”
“那师父考考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嗯,我知道,这是因为月亮里的神女姐姐在展现她的神力。”
柳眠听完忍俊不禁,重新向他解释一番。
说完也差不多赶到了,缓缓下落,收起情刃,带着齐池往城里走。
灯火通明的街道都是吆喝声和叫好声,柳眠左右看看,见有人表演吐火的杂技,转身想拉齐池一起去看,谁知他早就跑没影了。
柳眠想着是宫门弟子,气息和身形很好认出,就没再去找他。
等他看完了表演,猜了一遍灯谜后,忽然想知道齐池在干什么,略动术法就发现他正蹲在放荷花灯的水池边。
柳眠走过去发现齐池正醉醺醺的抱着双膝蹲在河边,他伸手揽过齐池往后退,以免他不小心掉下去。
“怎么还喝酒了?”
“喝酒?”
齐池转过头看着柳眠,用左手擦擦鼻子,“确实好喝。”
齐池说完仰头顿一下,朝后倒去,被柳眠抱在怀里。
“这才出来玩多久,你就醉成这样,看来只能先给你找间客房了。”怀里的齐池动动肩膀,磕刮着柳眠的衣服。
柳眠抱着齐池的肩膀站起来想了一下,如果现在去租住镇上的客房的话,一夜要花好多灵石,他没那么多钱。
“坐船捞月亮喽!坐船捞月亮喽……”
柳眠喊着那渔夫,问清了价钱,便带着齐池上了船。
“老人家,您刚刚说捞月亮?怎么捞?”
“哈哈……可惜公子带的人不对,捞月亮在这里指的是一对有情人坐在船头互诉情长的一个俗称。公子是外乡人吧!”
柳眠嗯了一声,他确实不是这里的人。
“这小公子真是贪杯,害得公子与那娘子分离开,独自照顾着他。”
柳眠心口顿了一下,生疼起来,他垂眸瞧着怀里被船夫误认为是他小儿的齐池,开口想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柳眠失神的看着齐池,放在他后背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样的梦柳眠日日夜夜做着,结局总是不尽如人意。
柳眠烦闷的睁开眼睛,厌恶的看向周围的一团黑气。
“此生,你不死,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
一团黑气缠绕在柳眠周围,幻化出他的脸,盯着柳眠,魔气化出的手触碰柳眠的脸颊,被柳眠抬手打散。
“你不想出去吗?想想宫门,想想那群孩子,想想那个孩子。他的哭声你听了不心疼吗?”
柳眠闭上眼开始念咒。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现在这样对你而言是种解脱吧!”
魔气钻入柳眠的体内,侵蚀扰乱着他的心绪。
稳定住心神的柳眠抬头看向塔顶,好遥远,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来,究竟何时才能出去,他也不知。
而且当初那般断绝的进入这里,不知道他们可怨他,他可恨他。
为什么呢?他猛然想起,为什么齐池会说出那样的话?他何时要丢下他?
柳眠意识到齐池似乎对他并不曾有过情爱之意,可他已然动心,日后又该如何面对齐池。
这个想法就像抓心挠肺的痒意,柳眠舒展着眉头,他的事,他师姐的事情……好多事,他都该好好想想,想清楚才是。
这一想就是二十二年之久。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塔顶,身旁最后一丝魔气冒出,还在挑拨着他。
“他骗了你。”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知道不就是我知道。”
出塔那天,柳眠凝神起阵,检查灵塔的封印,转身破开他下在身上的禁制,脚底的魔气争先恐后的往上冲,被他用力压下。
从塔门离开,外面是个好天气,风雨交加的,毕竟灵塔就处在风门和雨门的结界处,正常的天气就是好天气。
柳眠念起避水诀,缓缓落下,他瞧见阿兰幽和顾桓领着一个孩子向他走来。
“师兄,你回来了。”
阿兰幽牵着孩子上前,“师弟算出你出塔的大概时间,怕你出来太不适应,我们擅自给你收了个小徒弟带带。”
柳眠低头看了眼躲在阿兰幽身后的弟子,开心的走过去喊他:“姜澜皓!”
姜澜皓抬眼看了看他的师叔们,走过去抱住柳眠,“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顾桓一想到柳眠回来就要给他们增加课业的事情就忍不住笑。
阿兰幽和柳眠看向明显是坏笑的顾桓,尴尬的顾桓咳嗽几声来掩饰他不合时宜且无端臆想的幸灾乐祸。
柳眠随他们回去后,悄声询问顾桓。
“阿池回来过吗?”
“为何会如此问?不过他自那日过后就再未归来,他还留下了一句残意的话。”
“他讲了什么?”
“他讲——尘缘已断,我亦。”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不过你别伤心,至少你门下的那位大弟子是真不错,他啊!坚持留着你的位置,门印给他了,他也不愿意在你还有一线生机的可能下,抹去你的位置。师兄呀!偷懒偷了这么久,日后可有你忙的了。”
“你物色到门下的接班人了吗?”
“没有!他们和我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我……”
顾桓撇着嘴转头看向柳眠,扒拉到柳眠身上,“师兄,我真的不想干了……师兄……”
柳眠受不了顾桓忽然而起的撒娇之意,浑身激灵一下,推着他的肩膀。
“别恶心我,离我远点。”
“师兄,你怎么忍心如此待我……”
柳眠和顾桓吵吵闹闹的走到雪门。
晚些时间,阿兰幽来到柳眠的住处,取出了柳眠体内的蛊虫销毁。
“师兄,之前多有得罪了。”
阿兰幽看着手里灰烬的虫体,表示此后都不会再去寻求这种术法了。
随后的两百年里,柳眠都未曾找到过齐池的踪迹。
某日,柳眠忽然忆起什么,在屋内四处翻找,找到那只包在布里的捕梦钤,将心中所思传过去,一片寂静。
柳眠一连试了几天,最后无奈地将它又小心放好了。
清风宫一批批的弟子有的出师离宫,有的留在门内做事,大约最后都要去经历轮回,鲜少有人真的成仙问道成功。
偶然的某天柳眠感觉周遭灵气变得更加洁净了,他模糊的感知到什么,一大早去了很远的地方。
“师兄怎么来了!啊——”顾桓起身打着哈欠。
“把你衣服给我穿好!”
“知道了,好徒儿,我的上衣那里去了?”
“顾桓!你是真不害臊!”
柳眠看见迟雪把衣服拿到顾桓面前,穿好后扶着他下床,顾桓点点头对柳眠说:“我乐意!”
说完,顾桓抬手揉揉迟雪的脸。
柳眠转过身走到正堂内。
“师兄怎么有空找我?”
“我要你帮我算一卦。”
“算不出来你徒弟在哪里……”顾桓无聊的看着自己长了好久都没能长好的腿。
“不是阿池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嗯……”顾桓将符箓摆出,运法算出一些东西,“按理说师兄你不该再有此一劫,你本就是神魂之体了,只是这上面显示你有一……”
柳眠看着顾桓停下来,接上他的话,“雷劫吗?”
顾桓面露难色,抬头看着他,“是情劫,可……你也没对象啊!你跟谁历情劫去,可别是什么罪大恶极,想要称霸三界的人物,哈哈哈哈……”
“师侄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事需要和你师父单独说一下。”
“嗯?”
顾桓疑惑地看着柳眠,等迟雪关上门后,抱着他的寒剑,“师兄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讲我现在受伤了,你对我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趁我无力反抗的时候报复我——啊……啊?”
“我说我爱上了齐池。”
“师姐知道会气死的。”
“我没打算告诉阿兰幽师妹。”柳眠放平气息挨着顾桓坐下来。
“抛去一切来讲,你喜欢上了一个神仙,而且你——还见不到他。哎呀!师兄啊!糊涂啊!你怎么这么不会挑时候啊!”
“这……这这这,这情爱之事,你叫我如何挑时候去做,更何况之前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柳眠慌张的解释着,越说声音越小。
“那这两百年里,你……咳咳咳!”
“师弟,怎么了?”
“你这样不仅会气死师姐,也会气死我。笨蛋师兄!还不想办法去找他啊!如今世道安稳,宫门有我暗中相助,出不了什么事的,你找个借口,跟师姐辞行,真有事我们再找你回来。你这多大的人了,喜欢还要别人主动吗?”
“可我……”
“迟雪,扶我出去,你师伯需要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迟雪推门进来,扶着顾桓往外走,低着头轻声问他:“师父方才怎么……”
柳眠起身看着他们出去,随后坐下,胸中郁闷。
“可我不知道怎样让齐池爱上我……”
一切都交代好后,柳眠踏上了前往无极岛的路途。
不出五日便到了那里,报了来历,卫子期高兴的邀他进去。
“道长怎么会来找我?”卫子期边走边扯周围树木的叶子,拿在手里玩。
“我想寻寻阿池那孩子。”
“嗯?阿池,他不是早就登上仙界了吗?”
卫子期摇摇头,“哎!说起来,他竟然不回来看我。”
说完卫子期转头看向柳眠。
“道长的意思是他连师门都未曾回去过吗?他最后一次来见我那天,只说要离开很久,向我告别。我见他心绪繁多,就没再继续追问。”
“你师父如今在何处?”
“师父他老人家待不住了,跑出去玩了。”
“既是如此,我便无事了。”柳眠想着身上的乾坤镜,不知那东西和他究竟有怎样的缘分。
在冬去春来的日子里,一晃五十年过去了。
柳眠去遍了整个人间,都未能找寻到齐池的踪迹,至于顾桓所说的那场情劫,他到没什么感觉,身心反而更加的舒畅了。
直到某日柳眠偶然的回到齐山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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