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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说实话
钟岁成笑眯眯的,“你在看什么呢?“
初畔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啊,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吓人?“
说着,钟岁成的半边脸竟然开始熔化,露出里面的血管和肉。
“砰!”
“砰!”
胸腔里的心脏发了狂,猛烈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骨头快要被震裂的剧痛。
初畔闭上眼,耳朵嗡嗡响。
“你说……嗡嗡,我是……嗡……舅舅。”
“嗡嗡……”
为什么还没有脱离梦境。
为什么会出现钟岁成?
初畔头疼欲裂,身体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连蜷缩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初畔才隐约意识到周围早就安静下来了。
“……”
钟岁成吐出四个字,语调平直,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一路走好。”
视线彻底昏暗,初畔脑子昏沉沉的,起床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他盯着虚空,眼皮越来越沉。
那句“一路走好”言犹在耳,清晰得不像梦中的残响。
“铃铃铃!”
“铃铃铃!”
闹钟声在昏暗的房间里爆发,初畔久违地听了一会,这才摸索着关静音。
他凭着肌肉记忆打理好自己,直到一捧冷水打在脸上,朦胧的双眼才彻底恢复神采。
初畔起得比往日要早很多,因为他要杵着个拐杖走路。
班里有不少同学在低笑,一看到初畔的样子彻底绷不住了。
黄旭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我靠怎么你也骨折了,俩同桌约定好的吗?”
“……”
有人说,“脑洞大一点,说不定是两个人打起来了呢?”
“那可以啊,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打趣持续到了上午第一节课。
因为警察来送锦旗了。
现在到同学们沉默了,“……”
一个警察负责递锦旗,一个警察在教室后方拍照。
上面的两人真的滑稽,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要么集中在锦旗上,要么集中在脸上,没关注到他们裹着白布的四肢罢了。
“大家好。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警察,今天特地来感谢两位同学。昨天上午,他和同桌在某一路段遇到突发情况,面对危险没有退缩,一起救助了陷入困境的路人,两人也因此不小心受伤骨裂。两位同学年纪虽小,但沉着勇敢,是大家的榜样!”
“大家鼓掌!”
呆若木鸡的同学终于有了反应,愣愣地拍手。
甄迩拍得最激烈,手都红了。
“小许,靠近一点,”后面的警察举着手机,小声感慨,“两个人居然还是同桌,真有缘分啊。”
许既白不适应这么受“万人”敬仰的场面,拍完照后把锦旗一折,带着点羞愤,匆忙忙地回座去。
警察走后,甄迩又表扬了一番,随后正式上课。
警察走过走廊,听着朗朗读书声,不禁怀念,“真有精气神啊。”
贺续挑眉,“那给你再读一年高三?”
步非鸥立马拒绝,“那还是算了。”
许既白收回目光,用左手认真地,一笔一画地写下难看的字。
“做笔记了啊,”甄迩走到许既白旁边,看着惨不忍睹的字,默默扭开头,“后面的男生怎么还在说话!待会我让你们站上来!”
初畔抄得飞快,见许既白手速慢如乌龟,故意犯贱,“语文课不用画符咒的,你怎么这么勤奋?“
许既白冷笑一声,“你的英语字母是用头发粘起来的?写得还没我左手好。”
“我左手至少没折。”
“那我脚踝也没折。”
后桌黄旭立马低声道,“喂喂,有没有零食,给我点儿。”
“薯片,别那么大声吃啊。”
“赶紧的,终于有好戏看了。”
“你脚踝没折,还不是抄笔记抄得跟鬼画符?
“总比某些人抄得快却错字连篇强。”
“你来找一个错字。”
“字潦草成这样,别传染我了。”
“两个聊天聊得很开怀啊?“甄迩开了静步,悄无声息地走近,“后面的男生不聊了,到你们聊天了是吧?“
“……”
”站起来……”甄迩一顿,改口,“许既白站起来,初畔蹲讲台旁边。”
还挺会挑弱点的。
许既白站了起来,却被后面的人说挡白板,甄迩指着后面,“站后面去。”
“看到没,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是上课,再说话就像他们两个一样当门神。”
许既白戳着个书,心里不服。
“兄弟,别难过。”后座的一个男生悄声,“你要是无聊我们可以聊天。”
“不聊。”
“你和你同桌聊得那么起劲,怎么就不能和我们聊?”
许既白脾气已经比开学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反驳时居然没骂人,“不一样。”
“哟,两个什么关系?”
“你以后想做查户口的是吗?”
“什么意思?”
男生猝不及防被一根粉笔头砸中,“唉!”
另一颗粉笔头被许既白用书本挡了下来,甄迩收回手,“许既白,上来蹲着!“
“我第一见你还以为你是什么不爱说话的孩子,没想到和初畔坐多了,你也跟着敞开心扉去聊天了是吧?”
“下次我就把你们两个调开来!”
许既白微不可查地撇撇嘴。
初畔原本还在看风景,手肘突然被报复性地撞了一下,停在页纸上的笔一划,凭空多出一条黑线。
“你有……”
甄迩危险地一瞥,初畔立刻闭上嘴。
初畔扭过头,小声补回话,“病啊?“
许既白没回话,因为在甄迩眼底下动一动嘴皮子就等于找死。
两人沉寂片刻,初畔见许既白开始动笔,故意一肘,随后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许既白盯着飞出横线的字,指节发白。
台下的何羡林看着他们,也肘了肘同桌,“看上面。”
初畔没这么幼稚,玩了几下就收手,许既白也没了继续追的意思。两人开始认真听课。
这边在吸取知识,另一边却出了大事。
就在审讯的第二天,杜芮自杀了。
变故突发的前半小时,杜芮还毫无异常,只是要了一杯热水,还有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警察们紧盯着杜芮,却见他写完后把纸张揉成团,一把塞进口袋里。
“我到了看守所后,就把这张纸拿出来吧。”
这个过程绝对绝对动不了手脚。
但杜芮就是死了。
警察在搬运尸身时,忽然看见了刚才杜芮在纸上写下的字。
许既白在初中时把我儿子打入医院,我去学校讨要说法却被劝回。
现在我儿子杜旭还在家里不想上学,我没有官位,没有金钱,只好以这样的方式申冤!
“申冤”这两个字几乎戳破了纸张,可见杜芮的仇恨与决心。
贺续看完,眉头拧成了死结。他沉默地将纸条收进证物袋。这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一种结果。
没有阴谋,没有密码,只有一个父亲用最惨烈的方式,发出的最绝望的控诉。
后面法医尸检,发现杜芮先前吞了特殊胶囊。
它包裹了□□并吞入体内。这种胶囊能抵抗胃酸,在特定时间通过其主动控制的肠道蠕动压破,或通过服用某种常见的、不引人怀疑的“引子”(如一杯热水)来加速胶囊溶解,导致毒发身亡。
民警去调查了杜旭,发现许既白确实在初中时打过他的学校处分。
一帮人顺着户籍前往住址。杜旭现在蓬头垢面的,就窝在脏兮兮的被窝里,一见到警察就尖叫。
“同学,你冷静一下。”
“别过来!”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过来!”
杜旭的母亲撩开帘子进来,看到警察时眼神闪烁了一下泪光,"警察同志,我儿子自从被打后就这样了......求求你们,给我们一个公道吧。"
“你先坐,能告诉我你家儿子初中发生了什么吗?”
她抹了一下脸,语调抖得不像话,“说来话长,我们家真的是造孽!”
原来,杜旭初中成绩不错,按理说应该上个一高的,但初二下册,一切都变了。
杜芮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有一次拉完客人,正打算去接下一单,一个电话打来,却是学校班主任的来电。
杜芮赶忙接通,一边开车一边问,“老师,我们家……“
班主任打断他的客套,语气严肃,“杜旭爸爸,你现在立刻来人民医院,你儿子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在医院进行治疗!”
“哦哦。”
杜芮愣愣挂断电话,像做梦一样前往人民医院。
于是,他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杜旭。
“儿子……”杜芮颤抖着呼唤,“儿子?”
中间的事杜芮没和妻子说,她只知道后面的。
那一天的医院收了好几个青少年,全是许既白打的。
在一旁录像的记者也不禁面露冷色,没想到看似英雄般的许既白背后居然这么邪恶!
最后的医药费是许既白家长填补的,但有一些人上不了学了,好像叫什么……抑郁症。
学校那边给了处分,但没退学。理由也很笼统,杜芮说得也很笼统。
经调查,许既白一共打了四个人。三个轻伤,一个轻微伤。
当这份调查报告被送到刑警大队副队长桌上时,连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初中生,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暴力倾向?这与他现在沉默寡言的形象形成了令人费解的反差。
就在调查完后,这份炸裂消息高挂热搜,热度一时间冲到了H省前十。
#英雄少年原是校园霸凌者#
#自杀父亲的血泪控诉#
#谁在包庇暴力学生#
有人甚至把许既白之前的事给扒出来了,有一些自称他的同学下场作证,也有营销号为了蹭热度添油加醋,把重伤三人说成打死一人。
这个新闻还是许既白在星期三才知道的,他以为过去两天热度会降下来。
不曾想,因为一直没回应,反倒冲上了热搜前五。
华轩小心翼翼,“你不会是真的吧?”
“你觉得呢?”
“……”
许既白捏了捏拳头,打算在街上看见这四个人还有一些智障同学直接一拳上去。
谢橦对他使了使眼色,其余三人都不出声了。
这件事对重高来说声誉太大了,他不得不出面,副校长亲自来问许既白。
副校长办公室就是不一般,单人单桌单空调,就是旁边的摄像头突兀地冒着红光。
副校长蔡甸柳先是温温柔柔的,“随便坐。”
“我站着就好。”
“随便你了。”副校长推了推眼镜。
“处分记录显示你当年确实动了手。现在杜芮用生命发出了控诉,杜旭的精神状况摆在眼前。”蔡甸柳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字字沉重,“在你开口之前,我想提醒你,学校珍视每一个学生,但更珍视真相。”
“请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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