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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
林昭带头冲入了永王的包围中，将颤颤巍巍的老皇帝扶了起来，“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赎罪。”
“好，好……”老皇帝惊魂未定，多年来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直面刀锋的恐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老了，已经无法拿起刀，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了。
他最信赖的儿子，最贤亮的儿子们，一个个自相残杀，逼他退位。
而最可悲的是，老皇帝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儿子了。在这三年里，仅剩的三个儿子相继出事。
如今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只能将皇位传位于永王。老皇帝有些气愤，“如今朕只剩你这一个儿子，你为什么要清除反贼后如此？！”
林昭自然是知道为何，夜长梦多。她故意在皇兄面前提起南阳郡王，说他如何受民众们爱戴，就是为了让这个哥哥知道。
就算只剩下他一个儿子，这江山到底会落在谁的手里，还不一定。
元无咎立在一边，眸光从永王的脸上扫到老皇帝的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位天子，他脸上的皱纹很多，尤其是眉头的川字纹，仿佛刻在了肌肤上一般，即使是没有表情的时候，也一直存在着。
既然这江山这么令你烦恼，不如趁早交了出去。
与此同时，永王也开口道，“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春秋已高，希望能为父皇分忧，让父皇颐养天年。”
元无咎这次看出来了，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
林昭一个眼神，一阵兵戈碰撞之声，邓庐上前将永王押了起来。
“父皇……皇兄抑郁谋反，不忠不孝，论罪当斩。”
老皇帝正了正神色，“璿儿还是太急躁了些，理应押入天牢，好好地磨一磨性子。”
林昭走到永王身边，“陛下宽厚，有好生之德，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谋逆大罪不可饶恕。”
邓庐闻言，手中的刀骤然举高。
老皇帝一惊，推开了身旁扶着他的侍从，“不可！”
然而已经来不及，老皇帝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永王的人头滚落到了他的面前。
永王同样没有反应过来，那双眼睛圆睁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你做什么！”
林昭没有回答，整个太极殿外鸦雀无声。老皇帝呆愣了片刻，毕竟是二十余年的皇帝，他收拾起了自己的慌乱，只是心力交瘁，难掩疲惫和苍老。
“今日大起大落，朕有些乏了，这些逆党暂且收押，听候发落，朕要摆驾回宫。”
皇帝说完，向前走去。
他走了两步，却发觉身边没有一个人动作。
“怎么？你也要造反吗？！”
“我并非造反，只是皇兄说得对，您春秋已高，还是要注意身体，为何要如此劳累呢？”
“如今朕已经没有儿子了。”
“不妨让儿臣来为你分忧。”
“你？”赵璥毕竟是个女子，让她暂且监国，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老皇帝愤然拂袖，这个女儿狼子野心，他如今才算看清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都是这个女儿在背后推波助澜。
都是为了铲除异己，让他失去所有儿子，好让她能够登基，女子，女子怎么能！
老皇帝上前两步，“回宫！朕说回宫！”
然而周围依旧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动，包括他最亲近的宦官符全，依旧是低着头立在一边，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吩咐。
林昭将剑放在了老皇帝的肩上，剑刃离他的脖颈大约一寸，但老皇帝已经感受到了剑刃冰凉的气息。
他强装镇定，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若是我死在这里，青史上会永远流传着你的骂名。”
“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流言吗，不怕史官如何记录你的残暴不仁，逼死先皇，来位不正吗？”
林昭面色平静，“无论这皇位来的正不正，史官都会骂我，只因为我是一个女子。”
“哼，你知道就好。”老皇帝双目圆瞪。
林昭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倘若我这皇帝做得好，便是继承先皇遗风，做不好，便是我一人之错。”
“所谓的青史，都是以你们的心意来书写的。”
“可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既然我登基了，为何还要用你的史官，用你的评判？”
“你难道不知道，这天下的史官都是如此……”说到这里，老皇帝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明白了林昭的意思。
史官骂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她既然是女人，为何要用迂腐入脑的男人做史官。这历史，将会有女子重新书写。
而林昭，会是一代高祖皇帝，开创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的第一人。
“但你的皇位依旧来路不正，你弑父弑君……”
林昭一脚踹倒了老皇帝，一声重响，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
那剑尖缓慢而清晰的没入他的胸膛。
老皇帝突然指着她，脸色惊疑不定，“你，你，……是你？”
“认出来了？”林昭看着他的双眼，“还能记得她的脸，想来午夜梦回，没少被冤魂讨命吧。”
老皇帝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二十年前，先皇宫变，抢夺了皇位，彼时还是世子的他，对上了在正殿门前，挥刀守卫着门口的前朝太子妃。
这张脸，在低处看，和那一日一模一样。
“看你的神情，我也不用解释我的皇位来路正不正了。”
林昭的剑彻底没入他的胸前，老皇帝在临死时，听见林昭一句一句地说道：
“我就是你一直再找到前朝李氏太子。”
“子本就有男有女，朕身为女子，为何不能做太子。”
“可惜你囿于成见，找了一辈子的前朝太子，都未曾找到。”
“你，该输。”
“我会是比你，更好的皇帝。”
上元元年，岁次乙巳，正月辛亥朔二十六日丙子，李昭登基，国号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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