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复

作者:洐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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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风宿雨(十七)


      陈默的狗,叫陈思,就像陈默不沉默一样,陈思也完全不是一只会沉思的小狗。
      鉴于风宿不想自己一个人被甩一身泥点子,利用异常强行镇压了下,陈小思目前正处于十分难得地安静状态。
      塑料和透明胶兜着底的蛇皮袋里探出来的泥汤狗头变成了干干净净的一大坨白色棉花糖,陈默扑上去,把脸埋进白棉花里,猛吸一口,随后开始向燕来稀传授如何正确吸狗。
      陈默可能不是一个好的讲师,但燕来稀一定是一个好的听客,不打断,不尴尬,还有回应,唯一的不完美就是他不想实践一下。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抱起来特舒服?”陈默再一次完全忘了他原本的目的是撮合两个人,只顾着推荐自己的狗,“哪天我把陈大思带过来,抱着更舒服。”
      燕来稀一愣,看向风宿。
      风宿扶额。
      “这傻缺养了三只狗,都叫陈思,按体型分了个小中大。”他平时很少带脏字的骂人,但对陈默,属实是带脏字都算便宜他,“陈小思就算了,剩下那俩你自己听听好听吗?”
      “反正陈中思和陈大思没意见,怀秋映也没意见。”陈默说。
      怀秋映是陈默的室友,其实说室友不太合适,但风宿实在是找不到还有什么适合形容他俩关系的词了。
      一个喜欢听,且喜欢推动八卦的人,自己也过着比谁都值得被八卦的生活。
      陈默和怀秋映住在一起,一张床上的那种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时间单位肯定是要用年了。会亲嘴,估计……也会上床,问就是风宿有一次帮忙送陈小思回去时不小心看到过那个长发男人身上的痕迹。
      风宿对天发誓,他真的就只是在门口站了不到半分钟,且眼神完全没有四处打量。说明来意的同时把陈小思送进去,听人道了个谢,回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人了。那印子实在是明显得他想看不见都不行,看见了想不往那边想都不行。
      没有遮掩,不像不情愿,不像被迫的,人看着也不像小孩,如果他们是恋人的话,风宿压根都不会记得这件事,如果陈默没和他提过怀秋映的话,风宿压根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神奇的关系。
      如果不是在之前听陈默说“怀秋映在家,会看着它俩不拆家拆得太厉害”时,风宿随口回了一句“是恋人吗”。
      如果是恋人的话,哪怕是床伴的话,都没什么可称之为“比谁都值得被八卦”的,问题就是陈默当时的回答是否定的,且对于这两种关系,陈默都表示否定。都不是那是什么?朋友?但会上床的那种?
      都不是,硬要说的话三分之一的□□关系,三分之一的朋友,三分之一的无所谓吧。哎呀太麻烦了,想当成什么就当成什么吧,随你。
      这就是当初陈默给出的答案。难得好奇一次他人私生活的风宿,就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怀秋映那边怎么想的风宿不清楚,但总归也是大差不差。人家双方达成一致了,那别人也管不着。
      但也算是让风宿体验了一次什么是八卦的感觉,只是他对此给出的评价虽然不差,可也并不算好,依旧是没兴趣。
      “它们只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要是会你看它们有没有意见。”风宿看出来这人已经撒欢了,他知道陈默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八卦到一半都能跑偏,好在陈默跟燕来稀完全没关系,也不热衷于给他找不痛快,不会叛变,但今天也是肯定用不上他了,风宿一抬脚,踢了下陈默,说,“没事儿就赶紧滚回去,一会儿你家那位又跟狗打起来了,他再给陈大思的毛打结我就直接给它全剃了,连人带狗一块,连你也一块。”
      怀秋映这个人,成天看起来懒懒散散无精打采地,实际一点也不比陈默让人省心,只是人咬狗一口狗扑人一下的也就算了,反正人医还是兽医风宿都不是,但怀秋映似乎还对折腾陈思们的毛发情有独钟,目前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抽风突然想把自己本身的黑发染成彩的,染了两撮又觉得太麻烦,正巧看见陈小思把鼻子往小花盆里拱,于是试图给身为萨摩耶的陈小思染成金毛,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堆什么姜黄粉啊胡萝卜啊茶啊乱七八糟的,好在还有点良心,怕对皮肤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抹在了毛发末端。
      刚被陈中思咬坏了只拖鞋,扎头发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把剪刀,于是剪了身为哈士奇的陈中思,让梯田景观出现在了一只哈士奇的身上,导致从那以后自己的拖鞋只要离开视线就必定会被咬上几个窟窿,后来干脆就不穿了。
      靠在身为阿拉斯加的陈大思身上睡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人在地上,头发还湿哒哒的,于是顶着一脑袋口水,一撮一撮地,十分耐心地,给陈大思系了一身的结。
      这两个人三只狗凑到一起到底是怎么活得家里一眼看过去哪哪都没什么不正常,没什么破损,甚至还能养两盆花的,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没事,他一般一个方法只用一次,下次会换新的。”陈默说着,问燕来稀,总算是派上了点几乎没用的用场,“哥哥你这几天有空吗?风宿他肯定没事,有机会一起出去玩吗?到时候我再带上陈中思和陈大思。”
      燕来稀看了风宿一眼,说:“这几天有事情,之后吧。”
      看来不是几乎没用,是完全没用。先不提燕来稀这已经可以算是委婉的拒绝,就算燕来稀同意了又怎么样呢?他自己邀请燕来稀,燕来稀也会同意的好吗?还只有他们两个。
      就这么,风宿越看陈默越不顺眼,借着要锁门回家,把人轰走了。
      好好的一天就还剩下一半,偏偏还不让人安生过,势必要彻底打破“没什么人非要来找我”这句话。
      遇到燕来稀以后风宿和林予佑见面的次数直线增长,他之前也知道林予佑有个关系挺好的哥哥,但没想到她完全就是个兄控,一天看不见人都怕他把她哥生吞了。
      偏偏燕来稀还惯着她,也不知道给自己多留点私人空间。
      他们现在就算不算是在谈恋爱也算是在暧昧吧?不留点时间空间调个情吗?
      与此同时,林予佑也不太高兴。
      她哥跟她说三十一号晚上估计就不留下住了,最近都要和风宿一起,住下的话可能会不方便。
      昨天不是还打算过完年就走吗?风宿是会下蛊吗?她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本事?
      那这岂不是马上就要被风宿得逞了?
      于是,就在燕来稀面前,一场没有硝烟的、关于他本人的战争开始了。
      林予佑方见减少两人相处时间这一策略已经被对方瓦解,遂从根本改变,以身入局,势必在中间当一根横杆,强行迫使安全社交距离绝不离岗。说人话就是,试图一样二十四小时赖在她哥身边。
      对此,风宿方轻松应对,简洁回应,运用地理优势,直截了当地表示我家不欢迎你。
      终于,在争论的内容从现在谁应该住谁家,扯到如果燕来稀动不了躺在床上谁能照顾他之后,还是燕来稀本人终结了这场逐渐离谱的战争。
      方法很简单,先表示自己确实需要风宿的帮助,再单独对林予佑说可以等回到院里,联合小孩们,把风宿一起扣下。
      解决到算是解决了,只是林予佑终究是落了下风,却又知道自己似乎也争取不来什么更好的结果了,临走时还在对一脸找揍表情的风宿疯狂进行眼神攻击。
      正式休战不到三分钟,林予佑收到了来自敌方的消息,风宿也在不久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趟门。
      特地绕开了能从楼上窗户看到的路,风宿找到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的林予佑。
      寒冷使人颤抖,但也使人烦躁,它冻不死火气,但能往上滴两滴油。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风宿本来就没打算跟她绕圈子,听她这么说更是连个铺垫都不需要了,问:“为什么这么不想你哥看上我?”
      林予佑没好气地嘟嘟囔囔着说:“他已经看上了。”
      “确实。”完全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的风宿非常不要脸地先表示了肯定,又修正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这么不想你哥和我谈恋爱?”
      一开始还能当做是像平常一样给朋友添堵玩,但到现在这个程度就不好说了。
      林予佑爱开玩笑,喜欢闹着玩,但从来都有分寸,她会为了时不时给风宿添堵而麻烦自己放着坡不走走楼梯,但不应该只为了给风宿添堵而持续的做一些看似铁了心要棒打鸳鸯,实际完全是无谓挣扎,单纯招人烦的事。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她连招人烦这个目的也没有达成吧。
      “没有不想。”林予佑说,“你就算不是什么大好人吧,至少不算坏人,最多能说你个不热心,或者性格不那么好。别人可能相处下来熟悉了会发现受不了你,但碰巧的就是,我哥还真不会。就像昨天,你耍个流氓别人可能会给你一巴掌,但我哥也就是觉得不敢相信,可能是自己在做梦。”
      林予佑视线落在斜前方的地面上,刚才还势必要发光发亮的人,这会儿到像是想撮合两人似的:“你强势一些,甚至是干涉他的一些行为,或者是吃点飞醋无理取闹一点,我哥不仅不会反感,估计还会觉得安心,因为是你主动的。”
      她淡淡地看了风宿一眼,说:“能让他觉得是你在主动靠近他,你是愿意的,也更能让他觉得你需要他,需要他,就不会离开他。”
      “我哥那个人,你不主动的话他就只会向后退,小池那种死皮赖脸一步步小跑着靠近的也好,你这种完全不要脸直接当土匪的也好,总之都是要你们跑过去抓住他才可以。所以……你其实也挺合适的。”
      风宿等她说完才开口:“在你眼里追你哥就没有体面一点的、不舍弃脸面方式吗?而且我哪耍流氓了?我那是经过同意的好吗?”
      林予佑白了他一眼,说:“我哥要是那么好追,初恋的位置还能等到池复来坐?”
      也是。风宿想,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好看的人更容易被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燕来稀又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性格,要是真那么好追,现在要不就是被伤得断情绝爱,要不就是压根没有和他遇到的机会,这么一对比,脸面好像也不怎么重要。
      虽然风宿原本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不要脸了。
      “所以呢?你说这么多不都是在夸我吗?”风宿问,“那为什么拦着?”
      “哈?”一句话差点没给林予佑气站起来,“谁夸你了?”
      “那就当你是在骂我。”风宿懒得跟她争这个,他没打算出来太久,只想赶紧问出答案赶紧回去,“所以,为什么?”
      林予佑抿了抿嘴,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地说:“不想让你太轻易。”
      “嗯?”
      “从第一次见面算到现在才几天啊,几天就喜欢上的人,能有多重要。”夜里降温冷得厉害,林予佑又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说,“到时候你新鲜劲儿过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了,我哥怎么办啊。”
      风宿:“所以你就想利用点烦人但无用的小阻碍给我增加一些难度,强行创造来之不易,让我想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起码得掂量掂量自己付出了多少,就这么走了值不值吗?”
      这话说得有点找揍,但林予佑依旧语气平平,说:“我哥又不是个物件,哪有什么值不值的,再说你真打算走人的话哪会掂量这些。”
      “你对人不像对小动物,没那么多耐心,不喜欢给自己找事儿,讨厌麻烦,那我就多给你制造点麻烦,你要走就赶紧走,不走的话也能证明这新鲜劲儿起码不会过去得太快。”林予佑忽然笑起来,说,“而且根据我的经验,能麻烦你的人,基本都能一直麻烦你。”
      风宿挑眉,问:“所以这算是考验吗?题目就这么透露给我了?”
      “不算啊。”林予佑说,“你知不知道题目又不影响结果,而且这个结果你我应该都不能保证,顶多算是实验。”
      风宿:“如果我说我能保证呢?”
      “想说新鲜劲儿不会让你这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不信,不是自己得出来的答案不靠谱。而且嘴上说说那不是怎么都行?没一点可信度。”林予佑说,“而且你不是没喜欢过人吗,万一是你感觉错了呢?”
      “那就随你。”风宿说,“反正你哥现在向着我,你别说给我添点麻烦了,连给我添点堵都做不到。”
      “……”
      “我脑抽了吗跟你说这些……你等着,老娘势必让小稀哥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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