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叔成亲

　　就这样，明姝留在了军营里，她和春桃一起住在女兵寝帐，火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墙角堆着叠得整齐的被褥。

　　明姝一点将军夫人的架子都没有，见谁的靴子磨破了，会把自己的针线包递过去；听哪个女兵想家抹眼泪，会轻声陪着说几句宽心话，日子久了，女兵们和她亲近不少，临睡前经常一起闲话家常。

　　陆昭根本顾不上明姝，每天忙的跟陀螺一样，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得带着亲兵去校场，亲自训练新兵们，还要处理军务，有空闲时间在检查一下粮仓和武器库，清点粮草什么的。

　　明姝知道他忙，便没有过多的打扰他，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她在军医帐里也没闲着，每天早晨起来，她便跟着小石头去后山采草药，辨认止血的蒲公英、消炎的黄芩，她的手指经常被草叶划出血痕，却全然不在意。

　　采完草药回来后，阿禾会教她分拣药材，把晒干的草药按种类装进布囊。若是有士兵受伤，她便守在一旁，帮着递纱布。有时看到军医给伤口换药，士兵疼得额头冒冷汗，她也会轻声安慰一番。

　　豫王为了能多见到萧晴，特意从镇上的驿站搬来了军营。寝帐环境非常简陋，他却不以为意，只要每天能见到萧姑娘就好。

　　萧晴却没工夫理会他，她每天都忙着训练新兵们，回到寝帐休息已是深夜。豫王常守在萧晴的帐外，看到她出来，刚想上前说话，却见她匆匆走过，只来得及说一句“豫王，我还有事，回头再说”。

　　豫王也不恼，只是笑着点头，转身去军需处帮忙搬运粮草，心里想着，眼下国防为重，儿女情长暂且放一放，等打赢了阿木尔，再跟她好好说。

　　几日后，萧副将和王奎奉命押送军粮和布匹前往白鹰部。两人带着一队亲兵，赶着十多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白鹰部的驻地。

　　别克早已带着部落的人在帐外等候，看到马车上堆得满满的粮袋和捆得整齐的布匹，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上前，拍了拍萧副将的肩膀：“萧副将，辛苦你们了。”

　　萧副将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别克首领，这是陆将军让我们送来的军粮和布匹，陆将军说，答应您的事，绝不会食言。”

　　别克掀开粮袋的一角，看着里面饱满的麦粒，又摸了摸布匹的质地，忍不住哈哈大笑：“陆将军果然说话算话，我别克今天就交他这个朋友了。”

　　萧副将顺势说道：“别克首领，等到咱们联手打赢了阿木尔，您的草场就能夺回来了，到时候您的族人又能在草原上安心放牧了。”

　　别克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大喊一声：“好，要是陆将军需要我白鹰部帮忙，尽管开口，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绝不会退缩。”说完，他立刻吩咐亲兵：“快，把我珍藏的马奶酒拿来，我要和萧副将喝一杯。”

　　亲兵很快端来两碗酒，别克和萧副将接过酒碗，手腕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阿木尔的军帐内，气氛却格外凝重。帐中央的沙盘上，插着代表双方兵力的小旗，阿木尔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摩柯站在他身旁，呼和站在一侧，眉头紧锁，多隆则双手抱胸，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阿木尔敲了敲桌子，沉声道：“陆昭的援兵已经到了望北关，咱们不能再等了。我要让周围的部落都听从我的调遣，三天后，咱们就对望北关发起进攻，我要亲手杀了陆昭，把望北关抢过来。”

　　呼和连忙点头：“汗王说得对，陆昭的兵力越来越强，再等下去，咱们就更难取胜了。只是那些部落向来不服管教，恐怕不会轻易听从调遣。”

　　多隆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那些部落就是一群软骨头，汗王派人去吓唬他们一下，再许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肯定会乖乖听话的。要是有人敢反抗，直接出兵灭了他们，看谁还敢不服。”

　　摩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多隆将军此言差矣。硬逼只会让他们心生不满，万一他们倒向陆昭，反而对咱们不利。不如这样，汗王先派使者去各个部落，告诉他们陆昭迟早会吞并草原，只有跟着汗王，才能保住他们的家园。再承诺他们，打赢之后，把望北关附近的草场分给他们一部分，这样他们自然会愿意出兵相助。”

　　阿木尔眼前一亮，拍了拍手：“摩柯军师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就派人去各个部落。另外，你再想想，怎么才能在三天后的进攻中，一举攻破望北关？”

　　摩柯俯身看着沙盘，用木杖指着望北关的西侧：“望北关西侧的城墙比较低矮，咱们可以集中兵力，从西侧发起猛攻，同时派一支小队绕到关后，偷袭他们的粮仓，只要粮仓被烧，陆昭的军队就会军心大乱，到时候咱们就能趁机攻破望北关。”

　　阿木尔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这么定了，马上集结兵力，三天后，我要让望北关变成一片废墟。”

　　望北关的军营里，明姝正和春桃在寝帐里缝补衣物。明姝手里拿着一件女兵的破棉袄，手指捏着细针，小心翼翼地把裂开的口子缝好，棉絮偶尔从缝隙里露出来，她便轻轻把棉絮塞回去。

　　春桃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双布鞋，正忙着纳鞋底，粗麻绳穿过鞋底，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春桃缝着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想着幸好夫人留了下来，这样她就能每天见到秦风了。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手上纳鞋底的动作却更快了，心里带着一丝隐秘的幸福。

　　转眼到了中午，饭堂里飘着米粥和咸菜的香味。新兵们排着队打饭，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满满的米粥，上面放着一小碟咸菜。

　　吃过饭后，新兵们又回到了校场，有的在练习长枪，有的在练习射箭，还有的在跑步，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浸湿了身上的军装，却没人停下脚步。

　　春桃吃完饭，突然想起和秦风的约定，便拿着一个布包，悄悄往后山走去。后山有一片松树林，树林深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后面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平时很少有人来，是她和秦风偶然发现的地方。

　　春桃快步走到岩石后面，刚站稳，就看到秦风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军装，脸上带着笑意，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春桃，低头就吻了上去。春桃手里还拿着布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别这样，小心被人发现，这里虽然偏，但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

　　秦风却不放手，反而把春桃抱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怕什么？这里这么偏，谁会来？再说，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关系，等打赢了仗，我就求将军和夫人赐婚，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

　　春桃听了，心里又甜又慌，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别胡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风见她手里拿着布包，便松开她，指了指布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的吗？”

　　春桃这才想起布包里的东西，连忙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糖糕，糖糕散发着淡淡的芝麻香。“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给你做的糖糕，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快尝尝。”

　　秦风看到糖糕，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神也变得有些黯淡，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春桃见状，心里一慌，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爱吃？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秦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不是，你做的糖糕很好吃。只是……这糖糕是林岳最喜欢吃的。每次他过生日，我都会给他买这种糖糕。”

　　春桃听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林岳已经失踪快半个多月了，至今杳无音信，下面的将士们都在私下议论，说林校尉恐怕已经遇难了。

　　她轻轻拉了拉秦风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了，林校尉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他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等找到机会就会回来的。”

　　秦风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担忧：“希望如此吧。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地方住。”

　　而此时的林岳像是听到了秦风的呼喊，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就听到一道激动的女声：“爹，你快过来看看呀，他醒了，他醒了。”

　　声音有些吵，林岳皱了皱眉，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也干得发疼。他缓缓转动眼珠，入目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不大，墙壁是用泥土糊的，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和兽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兽皮的腥味。

　　很快，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长满了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身上穿着一件用狼皮缝制的外套，袖口和领口都有些磨损，脚上穿着一双兽皮靴，靴底沾着泥土和草屑，一看就是常年在草原上奔波的猎户。

　　男人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林岳，声音粗哑却带着几分关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岳看着男人，又看了看站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子。女孩子约莫十七八岁，梳着两条麻花辫，辫子上系着红色的布条，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又大又亮，穿着一件粉色的粗布上衣，下身是一条蓝色的裤子，看起来活泼又开朗。

　　林岳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嘶哑得厉害，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我想喝水。”

　　女孩子听了，立刻笑着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倒水。”说完，她转身跑出了房间，很快就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回来。

　　中年男人伸手把林岳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的兽皮枕头上，然后接过女孩子手里的碗，小心翼翼地喂林岳喝水。温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林岳感觉舒服了不少，嗓子也没那么干了。

　　男人放下碗，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腾格，是这草原上的猎户。早年我妻子因病去世了，我就带着女儿一起生活，平时靠打猎和采草药为生。”

　　林岳看着腾格，轻声问道：“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之前在山崖跳了下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腾格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前几天，我去后山的山崖下捕猎，路过一处陡坡时，看到你躺在地上，当时你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看你还有气，就把你背回了家。你也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只是一些皮外伤，还好有树枝做了缓冲，不然早就没命了。”

　　站在一旁的女孩子插嘴道：“就是，我爹说，当时你身边还有一把断了的剑，身上穿着军装，一看就是当兵的。要不是我爹救了你，你早就被草原上的狼给吃了。”

　　腾格瞪了女儿一眼，低声说道：“阿兰，不许无理。”

　　阿兰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腾格看着林岳，轻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叫阿兰。她性子直，你别介意。”

　　林岳摇了摇头，对着腾格和阿兰抱了抱拳，声音还有些虚弱：“多谢腾格大叔和阿兰姑娘救命之恩。我叫林岳，是望北关陆昭将军手下的校尉。之前被突厥人追杀，突围的时候摔下了山崖，没想到能被你们救下来。”

　　阿兰好奇地问道：“阿木尔？是不是那个经常抢其他部落草场的坏蛋？我爹说，他可坏了，好多牧民都被他欺负过。”

　　腾格拍了拍阿兰的肩膀，对着林岳说道：“林校尉，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再想办法联系你的军队。我们家虽然简陋，但有吃有喝，你不用担心。”

　　林岳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等他把伤养好了，一定要尽快回到军营里去。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

　　接下来的几天，阿兰每天都会给林岳端药送水，还会跟他讲草原上的趣事，比如哪里的积雪下藏着过冬的野兔，哪里的岩缝里能找到耐寒的草药。

　　腾格则每天顶着寒风出去打猎，回来后会把新鲜的野兔肉煮成热汤给林岳喝，帮他补充营养。林岳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这天，林岳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晒太阳，阿兰揣着个布包从外面跑进来，脸颊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粒。她快步走到林岳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野山楂，红得像小小的灯笼，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霜花。

　　“林大哥，你快尝尝这个。”阿兰把野山楂递到林岳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早上跟着爹去山脚下找猎物，看到雪地里长着几株野山楂树，就摘了些回来。虽然冻得有点硬，但嚼着酸甜，能开胃呢。”

　　林岳接过一颗野山楂，轻轻咬了一口。果肉带着雪后的清冽，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冬日的沉闷。他看着阿兰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暖暖的，轻声说道：“真好吃，谢谢你阿兰。这么冷的天，别为了摘这个跑那么远。”

　　阿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搓了搓手：“不远的，我从小在草原上跑惯了，这点冷不算什么。你要是喜欢，等过两天天气好，我再去给你摘些回来。”她说着，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小束干枯的沙棘枝，枝桠上还挂着几颗橙黄色的小果子，“这个是沙棘果，我爹说晒干了泡水喝能暖身子，我也给你带了些，等会儿给你泡杯热饮。”

　　林岳接过沙棘枝，看着上面干瘪却依旧鲜亮的果子，轻轻摸了摸阿兰的头：“辛苦你了，阿兰。有你和腾格大叔照顾我，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阿兰听了，脸颊更红了，低下头摆弄着布包，小声说道：“你是我们救回来的人，照顾你是应该的。等你伤好了，一定要给我讲讲望北关的事，讲讲你和战友们一起打仗的故事好不好？”

　　林岳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好，等我伤好了，一定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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