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

　　第二天季子歌醒来，整个房子的窗帘都还拉着，只是细碎的几粒光线会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让人得以知道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他顺着旁边的大玻璃朝顾程延房间那边看过去，挺黑的，啥也看不见。
　　他从枕边摸了手机出来，九点二十八。

　　整个房子包括寝具都带着顾程延的标签，这很难不让季子歌感到兴奋，他抱着被子深吸了口气，熟悉的木质香中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奶味，很令人心安。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重生之我在男神家里醒来！】
　　并配着一张表情夸张的梗图。

　　手机玩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一束光破开黑暗，应该是顾程延从外面回来了。
　　顾程延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只借着那些挤进室内的熹微的光转身去了厨房，然后上楼换衣服。

　　季子歌抱着被子，就看到顾程延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便穿着条内裤出来了。
　　季子歌倒吸一口气，那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结实□□委实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象，估计晚上做梦就能给它清晰化了。
　　眼前就可惜两个房间的角度问题，顾程延在房间里穿衣服的那段实在是看不到了。

　　季子歌暗叹一声，直等顾程延下楼，到电脑前坐了一会后，才假装刚醒地爬起来。
　　顾程延看他出了房间，抬头与他打声招呼，同时才起身把整间屋子的窗帘都打开。

　　季子歌到卫生间洗漱，里面还弥漫着水汽，顾程延换下来的衣服被丢在一边的脏衣篓里 。
　　他刷完牙，探身朝楼下问：“顾老师，你衣服丢洗衣机吗？给你拿下去？”
　　“好，谢谢。”顾程延在厨房等微波炉的倒计时， “叮——”地一声后，他便端着东西放到了那张大桌上：“吃早餐吧。”

　　季子歌接了杯温开水：“你早上又去锻炼了吗？”
　　“嗯，附近公园跑了一圈。”顾程延把电脑前的椅子挪过来，实木大桌边唯二的两把椅子并到了一起。
　　一张人体工学椅，一张实木椅子，搭配在一起有些违和。

　　“这桌也践行计划生育吗？怎么就配了一张椅子。”季子歌拉开那张与桌子同木色的椅子坐下。
　　“它是丁克，椅子是我看着颜色相近才给它收养的。”
　　季子歌就嚼着口饼子笑开了。

　　今天依旧是周末，顾程延忙着完成小玉给他排的任务量，季子歌也跟着加班做手头上的广告项目。
　　二合一的笔记本屏幕并不大，看习惯了公司那台屏幕大几个号的手绘屏，此刻再用笔记本，就会感到憋屈。

　　顾程延偶尔起身倒水，总得无奈地提醒他不要凑得太近看屏幕，容易伤眼睛。
　　季子歌使劲闭着眼睛坐直来，伸了个懒腰：“是电脑先动的手，它老勾引我凑过去！”

　　顾程延就伸手摘了他脸上的眼镜：“休息下吧。”
　　季子歌睁开眼一把握住他离开的手：“顾老师，别动手动脚的了，动动心吧。”
　　顾程延站在身后与他对视，片刻后笑了起来：“好。”

　　季子歌反应了一下，惊讶地扭过身，手扒在椅背上：“你不是逗我吧。”
　　“不是。我只在你身上求证喜欢。”
　　“啊……啊，啊？啊！！”季子歌跳开，红着脸拿手指着顾程延，“你你你你……你怎么突然那么会！”

　　“会什么？”顾程延真心发问。
　　“会戳我心趴！我得缓缓……”季子歌转身走向落地窗，得呼吸点外面的空气，“继续保持，顾老师你继续保持哈！”
　　果然最纯的才是最撩的！

　　顾程延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焦躁的背影，觉得这样的季子歌还挺可爱。

　　季子歌将合页窗推开一条缝来，把脸往前凑了凑。
　　闷热的空气让他突然感受到鼻尖的冰凉，他嗅了嗅暖风，却进了一鼻腔的烟尘味。

　　好像高速行驶的车压着那七拐八弯的山路冲向山脚，车轮拐弯发出了尖叫，他踩着刹车，打满方向盘，努力控制着。
　　失重、心悸、颤抖，却又无比兴奋。
　　季子歌趴在窗边，脸枕着手臂。
　　风将他的头发扬起，此刻的情绪才得以在高楼宽阔的视野中渐渐安放。

　　他呼出口气，将头转了个面，却突然发现贴着建筑立面的远方，有一栋他十分熟悉的楼。
　　“顾老师，你家居然可以看到不咕鸟那栋楼！”季子歌回头对顾程延说。

　　顾程延走过来，靠上他身后，视线从他头顶略过：“看得到你们办公室吗？”
　　“应该行……但写字楼的窗太雷同的，认不出来具体。”
　　“大概什么位置？中间？还是靠上下左右？”
　　“中间吧，下次带你认认门。”季子歌转身说。
　　“行。”顾程延低头看着他。

　　夏季的热空气仍从那开着的窗缝隙朝空调房里蹿，阳光铺散下来，外面车宇喧闹，近前却十分静逸。
　　让人仿佛晃神至了那座初遇的美术馆顶层的落地窗边，那会儿也是如此的阳光，如此的眼前人。

　　季子歌感觉自己今天被刺激大发了，就算下一秒他就朝顾程延扑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了两人的长远发展，他还是暂时不要这么干的好。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受惊，幽篁对坐，琴瑟和鸣……
　　停！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太阳冉冉西斜，霞光逐渐漫天，两人在各自的屏幕前耗完了白天。
　　“晚饭想吃什么？”顾程延的声音从显示屏后面传来。
　　季子歌停了笔：“今天你定？”

　　顾程延应了一声，摁手机去了。
　　季子歌也借机歇下。
　　他逛了一遍朋友圈，又上微博兜了兜。

　　Light在上次他去道完谢后，并没有过多的解释那些额外的礼物，只是简单客气地回了些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之类的话。
　　季子歌就擅自判定对方是个不会讲话但心软的，于是把对方当起树洞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后面甚至还跟对方夸赞起了顾程延，说他喜欢的人摄影也是一绝，而且还长像帅气性格超好。
　　Light就不停地跟他说恭喜。

　　季子歌乐呵呵地收下祝福，这会儿没忍住又找人家分享。
　　【豆眼鸟：我居然住进他家了！哈哈哈哈哈！全天候跟他待一起，现在他还在给我俩点晚餐！】
　　没想到对面一下就回了过来。
　　【Light：恭喜。】
　　【豆眼鸟：愿我们都能拥有甜甜的爱情！阿门！】
　　【Light：阿门。】

　　顾程延听到对面传来两声笑，他想了想又继续打字。
　　【Light：对了，晚饭不知道吃什么，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季子歌伸着的懒腰停了下来，片刻后他探了个头去看顾程延，发现对方仍摁着手机：“顾老师，我们晚饭吃什么呀？”
　　顾程延抬眼：“我还在挑。”
　　“好喔，挑你喜欢的，后面我把钱A你。”
　　“嗯。”

　　季子歌缩了回去，在手机上打字。
　　【豆眼鸟：焗饭？煲仔饭？配菜选择多，满足不同口味！】
　　【Lihgt：好的，谢谢。】
　　【豆眼鸟：哈哈哈哈，客气什么！】

　　半小时后，外卖送来了三份煲仔饭，顾程延吃两份，剩下份鲜虾煲仔饭是季子歌的。
　　他从冰箱给两人倒了饮料回来，一边感叹顾程延和他想吃的居然一样，一边还感谢对方记得自己的口味。

　　顾程延给他把餐具拆了：“你不是也了解我的口味吗？”
　　“嗯嗯，因为我喜欢你呀。”
　　顾程延挑了挑眉朝他笑：“嗯。”
　　季子歌专注着揭开饭盒盖子，没瞧见顾程延表情。

　　晚饭之后顾程延完成了小玉给他排的一周工作，就开了自己的文件在看，陪着季子歌继续加班。
　　季子歌在对面伸了个头出来：“你要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的话，下次可以和小玉说，让她给你松一送排期。我们这也没有那么赶。”
　　顾程延摇着头：“没事。”

　　不咕鸟的广告项目有的镜头已经进入了后期，季子歌一边忙着赶几个仍在中期的镜头，一边作为导演还得及时给每一个环节的工作给予反馈，所以之后的一周下班都很晚。
　　但不管怎样，季子歌下班进门的时候，都能听到顾程延的一句“欢迎回来，辛苦了”。
　　他就笑着抬头去看站在暖光灯下的顾程延，便感觉一天的疲惫都不算什么了。

　　但今天的问候却伴着一股奶香味。
　　顾程延捏着双筷子来门口接他。
　　“谢谢。怎么闻着股牛奶味？” 季子歌把背包在玄关挂好，换了拖鞋进来。

　　“嗯。”顾程延转身朝厨房走，“给你热了点牛奶，暖胃的，一会儿好睡觉。”
　　“谢谢顾老师！”

　　季子歌跟过去，顾程延就把筷子递给他：“要尝尝奶皮吗？”
　　他看了一眼灶上的那口小锅，上面的确飘着一层奶皮。

　　“好喔。”他接过筷子，在牛奶中一撩，再一下送入口中。
　　奶味瞬间充满口腔，顺滑的奶皮口感也恰到好处地抚慰了他紧绷一天的神经。
　　顾程延把一锅牛奶分两杯倒了，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喝起了牛奶。

　　牛奶的温度并不烫，只保持着一个恰当入口的热度，就跟顾程延这个人一样，不凉心不烫口。
　　总能在你有需求的时候给予回应，疏忽的时候给你兜底，却不会有过分回避或主动的行为，像个稳定的三角一样让人安心。

　　季子歌捧着碗把牛奶喝完，抬起头时居然听到顾程延说：“泡泡。”
　　季子歌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感到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

　　“看到的。“顾程延指了指他的嘴，“沾了一圈。”
　　季子歌这才明白过来对方实际指的是什么，他笑了一下，伸舌头舔出去，尝到些奶渍：“我还以为你叫我小名呢。”

　　“小名？叫泡泡吗？”顾程延给他抽了张纸。
　　季子歌把奶渍拭干净：“嗯，我外婆叫出来的，她说我小时候总用口水吹泡泡。不过我啥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乱说的。”
　　“你现在还能用口水吹泡泡吗？”
　　季子歌摇头：“不会了。有意识来我就感觉那样玩有点恶心，所以我不太信她的说辞。估计她就是随便叫的，叫顺口了。”

　　顾程延嘴边徘徊了几下“泡泡”，
　　叫得季子歌甚至有点脸热。
　　最后顾程延说：“跟你还挺搭的。”

　　“是吗？哪里搭了？”
　　“感觉。”
　　“……”

　　顾程延拿过他手上的空杯子放到水槽里：“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收拾。”
　　“好。”季子歌估计顾程延马上要去睡了，于是又补了一句，“顾老师晚安。”
　　“晚安，好眠。”
　　于是季子歌就愉快地去收拾了，晚上也的确好眠一夜，但清早起来他却遭受了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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