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奇闻录

　　次日，晏持便将高焕及其他人的口供整整齐齐地交了上去，皇上却始终一言不发。
　　堂下的太子和公主都有几分担忧。
　　“就只是如此吗？”皇上看向跪着的晏持，“朕再问你一次，只是如此吗？”
　　“是，下官已彻查清楚，确实如此。”晏持坚持道。
　　“好，好，好得很啊！”皇上意有所指，“爱卿查案辛苦，朕不知道该赏赐些什么了！”
　　晏持不敢抬头：“微臣不敢。”
　　“是吗？”皇上睨了他一眼。
　　“微臣在此案多番失察，损伤多名官员，险些酿成大错。”晏持低头说道，“实在无功可言。”
　　“爱卿的意思是当罚？”皇上的语调微微升高，状似意外地说道。
　　“陛下，晏君执在此案中表现出色，即便有失察之处，也算得上功过相抵，若处罚他，怕是不妥。”公主阻止道。
　　“哦？太子以为呢？”
　　“回陛下，儿臣也以为有不妥之处。”太子难得赞同公主的话。
　　“是吗？”皇上的目光又转向晏持。
　　晏持却道：“微臣在此次办案中，发现自己确有不足之处，臣私以为应从小做起，还请皇上应允。”
　　皇上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如爱卿所言，做个八品县尉，好好体验民生吧。”
　　次日上朝时，皇上便率先宣布了此事：“宦官高焕结党营私，私养民兵，三日后问斩。其他人员按律处置！大理寺卿侯宗之未及时查明真相，但念其过往功绩，罚俸两年；大理寺少卿晏持虽查明真相，但断案失察，损失多名官员，贬为长安县尉。”
　　下朝后，公主特意安抚了他一番：“你放心，如有机会，本宫自会提拔你回到原来的位置。”
　　“多谢公主。”
　　虎子带来这个消息时，留娘也一点也不惊讶，平静地翻着账本。
　　倒是几人求贤若渴地看着留娘，她被炙热的目光锁定，不由得停了下来：“这是做什么？”
　　惊绣立马递了杯茶：“我们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留娘接过茶：“二娘明白吗？”
　　常二娘点点头又摇摇头：“明白了一些，但还有很多不明白。”
　　留娘示意她说下去。
　　“晏少卿被人伏击那次，明显是卢将军带人做的。那个齐鬼现在看来便是跛脚的高老二，几个人连成了一条贩卖神仙醉的线，可是这造反的居然是高焕，我不明白。”常二娘道。
　　一旁的虎子陷入了沉思。
　　“虎子，你呢？”留娘提问道。
　　“高焕本就是个阉人，自然没办法造反。所以他背后代表的人便是幕后黑手。”虎子看向留娘，见留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高焕受人所托，将神仙醉的药方通过高老二的酒肆流入市场，赚取大量银钱，说服卢将军与崔县马锻造兵器、操练军队。”
　　“高焕背后的人不就是……”众人陷入沉默。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真的想把江山让给一个阉人？”惊绣觉得有些奇怪。
　　“恐怕皇上是想把罪名安在其他人身上？”惊纹小心翼翼地说道。
　　留娘点点头：“还算聪明。”
　　“可是娘子是从哪一步知道的？”惊绣问道。
　　“元夜当时递了个消息，说是希望给高焕找几个相貌清秀的男童，你们可有印象？”留娘不答反问。
　　“记得，娘子还说不需要管他，我们也不屑于玩这种手段。”常二娘回答道。
　　“高焕平日鲜少可以休假，元夜刚入宫便了解到高焕的喜好，可见高焕正一步步脱离皇上的掌控，甚至侍奉皇上都已经算是小事了。但皇上却不以为意。”留娘点到即止，并不说破，“所以高焕英应当已经在外布局，且其背后之人必定是皇上。”
　　“可是您是如何得知的呢？”惊绣还是不明白。
　　“这几起案子皆与四大家族有关系，但皇上避而不谈，虽然涉案以及遇害几人只是世族分支，但家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小的员外郎也会影响世族势力。可皇上在选任新的官员时并没有考虑世族子弟，四大家族话语权减少，那必然有一势力在悄然崛起。”
　　“新的侍郎、员外郎以及大理寺的官员们虽然面上看起来毫不相干，但似乎都是武家举荐。”惊纹说道。
　　“孺子可教。”留娘笑着点点头。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件的起因不是神仙醉吗？怎么又扯到皇上去了？”惊绣一脸迷茫。
　　惊纹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留娘笑道：“那便仔细说说。”
　　留娘这才从头开始：“起初是一个兵部员外郎在大理寺卿的寿宴离奇身亡，由于侯卿的特殊身份，大理寺本需要避嫌，但由于事发突然，晏持又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事件便很快交由大理寺处理。大理寺迅速锁定了神仙醉，顺藤摸瓜找到了鬼市的齐鬼也就是高焕的弟弟高老二，齐鬼奉命代替高焕在鬼市兜售神仙醉，可惜效果不佳，便想到了崔青旭，崔青旭身为县马，但苦于手里并无实权，所以很快就入了此局。神仙醉在长安大卖，皇上便让人锻造兵器。”
　　“皇上养私兵？”惊绣说话稍稍大声了些，便被众人一个眼神压制住。
　　留娘继续说道：“或许并不是私兵。齐鬼的行迹暴露，按理来说，杀了他才能以绝后患。也许是高焕顾念亲情，反而找了一个替死鬼。邱少卿怕是在大理寺查案之前便入了局，为表忠心，邱启源便用自己惯用的鞭子杀了人……”
　　“而后他怕自己身份暴露，所以用了其他刀掩人耳目。”虎子说道。
　　留娘点头：“与此同时，皇上身边的沈邈故意挑衅侯卿与刑部尚书张斌，皇上借机想要激起大理寺与刑部对沈邈的不满，甚至是对李氏一族的不满。”
　　“这关李氏什么事？”惊绣不解。
　　“笨，”惊纹拍了一下惊绣的头，“沈邈不是公主送给皇上的吗？”
　　惊绣瘪了瘪嘴，不敢吱声。
　　留娘继续道：“剩下的把戏，你们也应该明白了。”
　　惊绣点点头：“为了扶持母族，竟然会搞出这么多事情。”
　　“那如此说来，高焕岂不是……”常二娘有些担忧地看向虎子。
　　虎子此时的脸色也一脸沉重。
　　留娘看向他，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断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虎子面色缓和，坚定地冲留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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