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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翳
京城最近闷热异常,空气黏在皮肤上闷得发慌。
这个时间点,街上连一条狗都见不到。
江饶右手捏着张泛着浅淡灵光的空白符纸,指尖无意识摩挲纸边,立在窗边接电话。
他眉眼沉敛,脸上没什么多余神情。
大多时候只是静听,偶尔低低“嗯”一声,算是回应。
于是有传送阵在他身后亮起时,他也只是默默拉上窗帘,说了句“就这样办”便挂了电话。
与他相比,许夔的脸色就臭极了,解下鬼雨往桌上“砰”地一放,震得杯盏作响,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江饶拿过鬼雨,拇指在剑柄处碰了几下,抬眼看向许夔:“好歹是把仙品,你这么摔它,剑灵能乐意吗?”
“剑灵?”
许夔扯着嘴角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那玩意儿早被咱俩联手封死在剑里了,难不成还能破封翻了天?”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愤愤,“说起来就气!这剑见着它旧主子倒是亲热得很,要不是我死死拽着,早就飞着追上去了。啧、真是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也不看看这几年是谁日日用它护它。”
话音落,许夔垮下脸,语气沉了几分:“那东西根本没法用,差得太远。”
倒是江饶沉默了一阵:“……本来就是仿制品,还差得多。”
“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许夔说,“那小子来路不明,你信不信,不把他解决了早晚要出事!”
“管理局现在盯他们盯得紧,你怎么解决?”江饶带着点无奈反问。
“冯秀英怎么死的,就让他也怎么死,这不是很简单吗?”许夔狠狠锤了沙发扶手,说,“不行,我越想越气,必须把浪雪找回来。你说那老太婆到底把剑藏哪了?”
“灵体也问了,坟也看了,确实没找到浪雪,说不定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江饶说。
许夔却不认同:“那画像呢?谢千砚的画像。她能从我们这儿把画像偷走,怎么不可能再偷把剑?”
“现在说这些没用,”江饶提起这个就头疼,“阵还没成,你这次上山上一闹,我又要废多少时间把阵补回来。”
“本来想用铜雀笼把那小子摁死在山上,结果他跑了,我到现在都很稀罕他是怎么跑的。”
不止许夔,江饶也想不通。
半晌,他说:“你看到那口棺了?”
许夔:“看到了,里面是空的,白高兴一场。”
“有鬼雨和浪雪一起镇守,我们两个怎么都打不开的棺,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这可能吗?”江饶皱起眉头,说,“哪里不对。”
“棺是那个叫谢辞的打开的,要不我去把人绑了,把他的灵根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夔说着就要起身,背刚直起来又泄了气似的瘫了回去,“啧,他身边跟了个叫曲妄的,一对一的情况下,我弄不过他。”
这意思很明显了。
但江饶不赞同这种做法:“我不建议对上曲妄,曲家还有在管理局的人,换血还没结束,闹起来不好收场。”
“你再等等,只要林苏叶敢露头,我和竹合就能第一时间锁定她,到时候——”
“到时候一定杀了她泄愤!拿她喂我养的鬼!”许夔恶狠狠地说着,语气阴鸷,“竹合怎么这么墨迹,他一个鬼王,这么久了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吗?”
“林苏叶失踪时少说也在仙灵根修为,这几年下来说不定已经破天,找个深山老林一躲,确实不好找。”
他们两个都清楚,要找一个人最快的方法是放出大批的尸儡,但那样的话也太招摇,江饶不敢冒这个险。
许夔要抓狂了。
江饶见状,转移话题:“下周三你跟我去趟江州。”
许夔:“干什么,谈判的话免谈,我不去。”
“不是谈判,”江饶抬眼,“是炸山。”
——
最后一丝灵力回流到谢辞体内,沈洄才放轻脚步转身,抬手关上房门,动作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
客厅里,洛珂整个人趴在地上,手下的符纸散了一地。
他正在对着手机学习一种新阵法,但怎么画都不对,阵运转不起来。
听到动静,洛珂抬眼看到沈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于是又向沈洄沈洄看——
是谢辞的房间没错啊。
洛珂:“诶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从谢辞屋里出来了?”
“他发烧了,刚睡熟没多久。”
沈洄走到沙发边坐下,嗓音有点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抬手揉着眉心。
他刚将链接双河村的阵法转移到谢辞身上。
如今自身灵力耗损八成,稍有动静便难以察觉,只能暂且靠谢辞感知异动。
洛珂闻言一脸新奇,旋即反应过来:“发烧了,好陌生的词汇……等下,严重吗?多少度?要不要带去医院?”
沈洄摆手:“不严重,就是最近累到了,睡一觉就能活蹦乱跳。”
洛珂这才又趴回地上:“他好惨哦,这个星期连轴转。”
沈洄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问:“今晚又不出门,你不休息是准备通宵?”
洛珂明面上嘿嘿笑了两声,但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嘟囔道:“我倒想睡,您老人家白天灵力一阵一阵波动,跟往深潭里砸大石块似的,震得我灵力也跟着乱晃,兴奋得根本睡不着啊!
“……倒也不必这么比喻。”
“怎么不必了,你知道多难受吗!我刺挠啊!坐立难安的!”洛珂抱怨着,又对着手机图比划起来。
沈洄没管他刺不刺挠,身体倾斜,眯眼看了几秒,果断伸手在洛珂画的阵上指了两个地方。
“这儿,错了。”
洛珂“啊”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看过,才道:“我就知道。管理局上传的这是什么鸟图,看都看不清。”
“你干什么从管理局官网上学阵,我教你的不够用?”
“没,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谁知道管理局要干嘛,”洛珂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突然就创建了一个新页面,专门用来上传一些阵法和符咒,可能是想方便手底下的渡阴师学习?”
“管理局有这么好心?”
沈洄嘴上应着,两指挪动,把这十多个新上传的阵法翻了个遍,确定只是一些很有效率的抓鬼阵。
只不过不太常用,画法麻烦,有一些沈洄看都懒得看。
容易晕。
“还行,能用。”手机还给洛珂,沈洄说,“但是这图太糊了,容易画偏。你有拿不准的一定找我看,不然可能会起副作用。”
“得嘞!”
洛珂脑子也算机灵,记了两个阵法就把东西全收了起来。
他一边翻手机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渡阴目标,一边悄悄打量沈洄。
精神还算正常,没看出什么毛病,刚刚有些发白的嘴唇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恢复了血色,就是整个人有点发愣,洛珂说不上来,总之和平时那个风风火火沈洄不太一样。
像开了慢倍速。
“哥,你这次灵力失控,好像没以前严重了,你……该不会是用了归魂术吧?”
洛珂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沈洄抽他。
归魂术并非正道法门,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能强效压制沈洄体内的恶蛊。
可这法子如同毒物,极易成瘾,久而久之人会彻底依赖归魂术,沦为一具傀儡。
沈洄先前无意间发现了它的负面效用,深知其害,果断戒除,再也没用过了。
刚开始戒断的时候尤为艰难,恶蛊反复反扑,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那种痛苦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说什么呢,我没用,以后也不会再用,”沈洄看了洛珂一眼,语气严肃,“你可把那法子给我忘干净了啊。”
“知道,知道,我哪敢碰啊,”洛珂忙说,“那你是怎么镇定下来的?”
沈洄:“……”
怎么镇定下来的……
掌心似乎还停留着谢辞的余温,沈洄蜷了蜷手指,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谢辞的灵力为什么能安抚他?
因为开魂的关系让他比之旁人牵绊更深吗?
“不知道,自己就好了。”沈洄淡淡道。
“那你现在灵力还剩多少?”
“……不多了,可能不如你,”沈洄摊开手,光点在手心汇聚,几乎枯死的灵根展现在二人眼前,“没剩多少。”
“我操!”
洛珂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沈洄手上的灵根虚影,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也破了,“管理局是人?管理局是人啊?!这跟废了有什么区别!!哥你可是天灵根啊!!”
“别吵,”沈洄下意识看了一眼谢辞的房门,压低声音,“你再大声点,最好拿个喇叭喊。”
“噢噢,忘了忘了,”洛珂在自己嘴上抽两下,走近了想碰一碰那团虚影,最终也只是狠狠握住了拳头,声音小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你是天灵根啊哥,你……”
沈洄的天灵根是实打实靠自己渡劫突破的。
所有渡阴师都知道,仙灵根到天灵根的突破需要契机,是渡阴师此生最重要的一道劫,只要挨过这一下,此后就是脱胎换骨、登峰造极。
但如果突破失败了,就等于画上了叉号,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缘冲击天灵根了。
长久以来天灵根都是渡阴界的稀缺人才,百年内出一个都是我界万幸。
管理局的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孬招,认为用已经到达天灵根境界的渡阴师的灵力引路,可以强行开启天灵根突破。
现在的渡阴师管理局里的几个天灵根,无一不是受益于沈洄,他们的灵根虽然强行到达“天”的境界,但毕竟是投机取巧、灵力不纯,不能帮忙开启下一个。
也正因如此,他们每隔几年便会抓沈洄回去“引路”,肆意损耗他的灵力。
“我现在连良都不如。”
沈洄收起灵根,说,“阵还是那个阵,但威力比之前几次都要猛,我匆匆看了一眼,有一些纹路不对,被人改掉了。”
“他们抽你的灵力,不是想帮他们自己突破天灵根吗,为什么改阵,那几个人还想干什么?”
沈洄没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食指和中指并起,在空中快速滑动,不消多时一道阵法在眼前浮现,收笔的瞬间,整个阵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洛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道阵,本能觉得它透着股阴邪之气。
沈洄有意识的年限接近一千,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阵法,但眼前这东西,他虽然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找不到根本在哪里。
洛珂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转头对沈洄说——
“哥,你把这个阵用在我身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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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下午就写完了,润色一直改到了现在....打破不了半夜更文的魔咒。
感谢宝宝的营养液和地雷(哐哐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