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隔日清晨，云层像被谁轻轻抻开的棉絮，薄得透光。阳光穿过云层，在林氏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流淌，折射出细碎的金斑，晃得人眼睛发暖。
　　陈璐站在大楼前，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黎薇说要去附近逛逛店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两人便一起到了这儿，在门口分了手。
　　走进一楼大厅，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头顶水晶灯的影子。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氛，混合着咖啡的微苦。
　　陈璐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四周，光洁的前台后，穿着套装的工作人员正低声通着电话，一切都显得陌生而疏离。
　　她定了定神，刚迈出脚步想往前台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璐！”
　　陈璐转过身，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张飞，连忙走上前，微微欠身：“张校长，好久不见。”
　　张飞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在，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哎，别叫校长了，听着生分，叫张叔就行。”
　　“张叔。”陈璐依言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还得谢谢您帮我通过申请。”
　　张飞哈哈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开：“这有啥好谢的，你的简历本来就不错。走，我带你上去看看你的工作区域。”
　　两人走进电梯，镜面墙壁映出彼此的身影。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陈璐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电梯门 “叮” 地一声打开，一阵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
　　办公区宽敞明亮，格子间里的人们都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偶尔有人起身接水，脚步轻快，整个空间既忙碌又有序。
　　“你也知道，林氏在咱们东部建了不少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有。”
　　张飞边走边说，手指向远处的隔断，“咱们这个部门，说白了就是个大工作室，主要是统筹管理这些学校的教学资源，搞点新的教学项目。”
　　陈璐认真听着，点点头，眼里带着好奇：“那我这段时间，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张飞看她挺直脊背、眼神紧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这么紧张，放轻松点。”
　　他抬手拍了拍陈璐的肩膀，“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是计算机专业，正好公司最近在搞智慧课堂项目，缺个懂技术的年轻人帮忙，不会太难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策划一组的区域。这里大概有几十个人，都埋首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
　　张飞突然拍了拍手，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陈璐。”张飞的声音洪亮，“新人刚过来，大家多带带她。”
　　“欢迎欢迎！”
　　“你好呀！”
　　周围响起一片热情的招呼声，有人还冲她挥了挥手，气氛比想象中融洽。
　　张飞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长发女生：“这位是静怡，策划一组的组长，你就坐她旁边，接下来由她带你熟悉工作。”
　　陈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女生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低马尾，侧脸线条干净，眼神淡淡的，透着点生人勿近的清冷。
　　陈璐还是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说了声，“麻烦了”。
　　张静怡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坐到旁边的空位上。
　　陈璐放下包，刚拉开椅子，就感觉一道目光扫过来。她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陈璐心里一紧，连忙坐直了身子。
　　张静怡把凳子往她这边挪了挪，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她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语速平稳地讲解着项目的基本情况，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张飞在旁边转了转，见两人已经进入状态，便悄悄离开了。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
　　张静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肩胛骨凸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刚才的清冷劲儿散了大半。
　　她抬手搭在陈璐的肩膀上，指尖带着点奶茶的甜香：“不用这么紧张，该放松的时候就得放松，绷太紧反而做不好事。”
　　“对啊对啊！”对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陈璐抬眼，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冲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好呀，我叫任向晴。”
　　“你好，我是陈璐。”陈璐也笑了笑，心里的拘谨又少了些。
　　张静怡看她还有点放不开，便收了笑，语气认真了些：“当然了，该认真的时候也得打起精神。”
　　她指了指自己，“你是策划一组的，有啥不懂的就问我，别客气。”
　　陈璐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一个靠窗的工位，那里坐着个男生，背对着这边，似乎在写着什么。
　　“那是策划二组的组长，谭政斌。”
　　张静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他性子闷，不爱说话，没事别去打扰他，免得碰一鼻子灰。”
　　陈璐又看了一眼，那人穿着件蓝白格子衬衫，后脑勺的头发有点翘，正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侧脸能看到一副圆形眼镜的边框。
　　“你刚上手，先从简单的任务开始吧，熟悉熟悉流程。”张静怡打开一个文档，“先把这些教学视频的标签整理好，分类归档。”
　　在张静怡的指导下，陈璐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指尖在鼠标上滑动，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渐渐地，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这个软件，以后真的会用到课堂上吗？”陈璐看着屏幕上的界面，忍不住问。
　　张静怡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一口：“嗯，到时候会把优秀教师的课录下来，传到系统里，视频里还会穿插一些问答互动，学生可以自己看视频学习，挺方便的。”
　　陈璐感慨道：“现在很少有学校把线上授课做得这么系统，这个项目确实挺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周围的人陆续收拾东西起身，讨论着去哪里吃饭。
　　窗外的阳光变得炙热，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斑。
　　陈璐摸出手机，点了一份酱香饼，又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温水。
　　回到座位时，听见张静怡和几个同事正凑在一起聊天，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兴奋。
　　“谁让咱小林总回来了呢，最近公司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张静怡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吸管被她咬得变了形。
　　她把腿放下来，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睛发亮：“你们说，小林总在外头待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接话：“还能为啥，林氏这么大个家业，总不能一直让林总一个人扛着吧。”
　　陈璐咬了一口酱香饼，饼皮的酥脆混着酱汁的咸香在嘴里散开。她竖着耳朵听着，心里满是好奇，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忍不住问道：“小林总，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张静怡立刻转过头，像是找到了新的倾诉对象：“回来四年啦，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了。”
　　“四年吗？”陈璐在心里默念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陷入了沉思。
　　“妹妹，你是不知道。”张静怡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八卦的神秘，“我在这儿干了五六年，小林总当年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另一个短发女生接口道，“在他回来之前，我们都以为林总是林董事长的独生子呢。”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们大总裁叫林奕安，今天没来，不然你就能见到他了。”
　　张静怡拍了下额头，又补充道，“我们小林总叫林宸，那可是真的帅，就是脾气冷了点。”
　　“什么呀，我们林总也很帅啊，温文尔雅的，比小林总亲切多了。”任向晴立刻又为林奕安辩护起来，像个护粉的粉丝。
　　陈璐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收拾起外卖盒子。
　　“我们平时能见到他们吗？”她又问了一句。
　　张静怡摇了摇头：“平时见不着，他们都在顶楼办公。不过这次项目大，两位总裁亲自盯着，林总负责我们策划部，小林总负责楼上的教师资源部，说不定偶尔能碰到。”
　　陈璐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盘算着。
　　突然，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什么。刚才还热闹的聊天声瞬间停了下来，大家都低下头，假装在看电脑。
　　陈璐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浅灰色的 T 恤配着卡其色裤子，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张静怡慌忙站起身，声音带着点紧张：“林总，‘智慧课堂教学’系统的初步框架已经搭好了，正在完善细节。”
　　男人 “嗯” 了一声，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办公区，在张静怡身上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看。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突然落在了陈璐身上，停下了脚步。
　　“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他问道，视线在陈璐脸上停留了两秒。
　　张静怡连忙点头：“对，是张董事刚才带过来的，叫陈璐。”
　　男人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对陈璐说：“你跟我来一趟。”
　　陈璐愣了一下，手里还捏着没喝完的水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张静怡。
　　张静怡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跟上。陈璐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跟在林奕安身后，心跳得像打鼓。
　　走进总裁办公室，陈璐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简洁，没有太多装饰，只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街景。
　　林奕安在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陈璐没敢坐，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轻声叫了句：“林总。”
　　林奕安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陈璐是吗？”
　　陈璐乖乖点头：“是。”
　　她仔细看了看林奕安的脸，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林奕安低头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又抬眼看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 “笃笃” 声：“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能进林氏实习，不容易。”
　　陈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走了后门吗？
　　她攥紧了手指，紧张得手心冒汗，感觉他的话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清楚自己的工作内容了吗？”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陈璐连忙点头：“清楚了，张组长已经跟我讲过了，也指导我做了一些基础工作。”
　　林奕安看着她紧绷的样子，忽然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些：“不用紧张，好好工作就行。”
　　他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陈璐如释重负，连忙说了声 “谢谢林总”，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感觉后背都出汗了。
　　一出门，就看见张静怡在座位上冲她使劲招手。陈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张静怡立刻凑过来，手搭在她肩上，笑得一脸八卦：“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林总帅吧？是不是比照片上还帅？”
　　回想起刚才短暂的交流，陈璐无奈扶额点了点头。
　　办公室内，一阵欢悦的手机铃声响起。
　　“吉米吉米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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