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人在看你（末日）

　　草稿纸下面叠着的，是一张王博士的尸检报告单——那个接管爆炸实验后，自己把炸弹带进控制中心，然后炸死自己的家伙。
　　王博士当初活的好好的，没有任何抑郁倾向，却突然无故寻死……这种异常的症状与艾伦实在太像了。可惜一把火将曙光资料烧个精光，也将艾伦及其相关研究员的尸体烧成了灰烬，人们无法得知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一直以来，曙光相关的调查难以推进的原因。
　　而王博士虽然被炸得也没个完整尸体，但好歹能找得到一些残肢断臂，整体情况相比于骨灰都找不到艾伦来说，简直好太多了。

　　这一瞬间，林越听到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他仔细翻了翻，发现除了这份从生化实验室发过来的尸检报告以外，还有一些针对王博士死后大脑的脑电波检测图与磁共振成像检测单——这些都是纪博士配合生化实验室一起做的。
　　原来，纪老头子虽然嘴上说着听从联邦政府的一切安排，但实际一直都没有放弃对真相的调查，而且还是背着他们所有人偷偷进行的。

　　林越翻着这份文件，越看手便越发颤抖，心脏几乎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啪的一声。
　　一分钟过后，他紧急合上了这份文件，慌张地将文件重新塞回了柜子。

　　***
　　战后的军区外围，是人类最忙碌的地方。
　　大型吊塔横在高墙之上，挖掘机在高墙边上开来开去，碰撞的钢筋发出阵阵叮叮声，地上的水泥被混了又铲，特殊刚度材料不断被运往墙体上方，许多基建工人穿着防护服，身上捆着绳索，日夜不休地修缮着破损的高墙。

　　军区的另外一边，秦征刚安排妥当修缮高墙的资源事宜，然后透过窗户看了眼高墙，拉上了窗帘。
　　或许他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他不敢也不想休息——一来，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总怕错过些什么；
　　二来，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总会想起那人带血的头颅。他想要杀进联合会，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莽撞的时候。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忙起来，似乎只有在忙碌的时候，他才不会想到柯也。

　　室内光线昏暗，连夜不休的疲惫感刚涌了上来，副官这时走了进来，替秦征点上了一支蜡烛。
　　秦征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副官竟然难得的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递给他了一个叠得十分方正的小册子。

　　他接过册子，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是研究院那边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不能通过个人终端说？即使通过纸质文件送过来，却连多余的话也不能说？并且还要用外壳包裹起来，连一个字眼都不能露？
　　他们所处的地方直属于军委，监控与胸牌的权限也都在军委那里，没有军委的允许，联合会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可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在他们军区自己的地盘上，却还要通过这种层层设防的方式传递信息，可知研究院送过来的这个册子有多么重要了。

　　秦征背过身，手掌虚掩了下，角度刚好挡住了头顶的摄像头。
　　这是一份判定报告书——结合王博士的尸检报告、残留脑电波检测图与核磁共振成像检测单等一系列检测文件，综合分析后得出来的报告。
　　标题为《关于无线信号如何深度催眠人脑并控制行为决策的研究报告——以王博士为例》

　　里面的大体内容是：
　　王博士的大脑中检测出了特殊频率脑电波，且大脑中的额叶皮层、顶叶皮层等特殊脑区域存在异常活动的残留迹象，部分如血清素之类的化学元素、神经肽含量与正常情况有所不同。结合王博士之前活着时的相关行为记录，经初步推断，很可能存在某种无线信号将王博士的大脑进行催眠控制了。
　　在特殊无线波中整合暗示编码信息，对人脑远程无线催眠，理论上行得通。不过，这种控制方式存在诸多难点，例如指定受体、控制指令编码、催眠脑行为反馈等……因此，人类目前还没有达到这种级别的科技手段，也无法判断这种催眠电波是否真的存在。

　　秦征看完后，将报告对内叠了起来，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递给了副官：“烧掉。”
　　副官拿过报告，掩着上面的字看了眼后，很快走到蜡烛面前，将报告烧为了灰烬。

　　秦征按着眉心，眼睛轻轻闭了下。
　　又来一个催眠无线波……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深不可测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上校，霍队长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处理完册子的事情后，副官开始汇报起其他事宜：“联合会抓了他在调配中心登记在册的妻子，同时控制住了他在伊甸园的生物学女儿，胁迫他背叛您。他的女儿目前在伊甸园没什么大碍，不过那个女人去向不明。霍队长试图联系过乔安，不过乔安拒不见人，也不放人。霍队长没有办法了，这才找上了您。”
　　“蠢货。”秦征本就心情不大好，此刻骂起人来也是冷得骇人，“雇佣兵都没他容易被拿捏，联合会威胁他的时候没想到找我们，现在没办法了倒是想起我们了？呵，垃圾堆里挑矮子，矮子堆里拔高个，如果不是基地的蠢货太多，哪轮得到他来重甲队？”
　　副官被自家上校吓得一哆嗦，试探问：“上校，现在该怎么办呢？”

　　秦征沉默了一会：“总指挥室那边有消息吗？”
　　基地上很多公共区域的监控权限是各界精英共享的。联合会又不像军委一样，有一个靠海的军区作为自己的地盘，也不像研究院那样，需要很大一块地方来搞各种研究。他们只有办公楼，附近居民区的监控很容易辐射到办公楼附近去。
　　乔安带走霍成川的女人和柯家兄妹，并没有走正规的关押扣留程序，所以他能够用来藏人的地方并不多，大概率这几个人都被关在一起了。只要能找到一个，其他人都能得救。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得先和军委取得联系。他需要获取军委的行动准令，也需要老元帅手里的部分权限——用来获取乔安带走人质时，那些可能被删除到回收站的监控。

　　等待军委与老元帅指示已经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候了。但很显然，他们似乎不大想配合他。
　　副官垂头说：“总指挥室拒绝了我们的请示。”
　　秦征突然起身，撑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

　　军委总指挥室门口。
　　秦征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可这指挥室的破门却迟迟不肯打开。
　　他会再给里面的老家伙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过后，老家伙们再不开门，他就会用榔头将这破门弄得再破一点，然后提着枪冲进去。

　　正当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出来的是城防将军，肖恩。几天前他还是暂任，经历一场大战后，现在已经成为正式的了。
　　肖恩看向秦征，轻轻叹了口气，好声劝慰道：“军委不会让你去和联合会作对的。你回去吧。”

　　“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我要见老元帅。”虽然秦征打心底抗拒见老元帅，但此刻他不得不这么做。
　　“老元帅也不会见你的，回去吧孩子。”
　　“为什么？”秦征的眼底带着些冰冷的固执。
　　见秦征一动不动，肖恩无奈揺了下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

　　城防军总指挥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列列电子大屏幕，就只剩几个沙发椅子……除了肖恩，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不对，很不对。
　　秦征问：“老元帅去哪了？”
　　“你这些年避着老元帅，所以不知道，”肖恩话音突然一停，像是在喉咙里哽了下：“我，包括军委里的其他人，都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老元帅了。”
　　秦征摸着腰间枪的手一顿。

　　肖恩继续说：“每次有什么事，老元帅都是通过投影的形式出现的。包括上次叶将军自杀，城防将军重新任命的时候，出现的老元帅都不是真实的他。”
　　话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
　　良久，秦征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难说……因为那道投影几乎和他本人一模一样，而且大家都很敬重老元帅，与他交谈时也会和他相隔一定距离，我们也没办法确认，老元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投影的。”
　　“这么大的事情，他没和你们提过？”
　　“没有。我们发现老元帅是投影时，还是因为一个意外。一个将士不小心冲撞了老元帅，我们这才发现的老元帅根本没有实体。直到那时，老元帅才跟我们说，他受了点伤，需要静养，这几年只能以投影的形式出现。”

　　秦征听完，冷嘲热讽道：“这话你们要都信了，整个军委也凑不全一个完整的脑子了。”
　　什么伤要静养好几年？疑点更重的是，老元帅这几年出来没有去外面打过仗，在军区里面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的，他能受什么伤？他又去哪里养伤？
　　秦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里有这么闷得慌过。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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