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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沈家的宴席本是京中一桩雅事,谁知竟闹出这样的蹊跷。帝都双姝师盈盈与师瑶瑶,竟在席间先后昏迷,症状如一,引得满座哗然。
虽说双生子之间素有感应之说,但两个女儿在家还好好的,却齐齐在沈家倒下,师家心中实在憋火。可找沈家出气?却半点道理不占。毕竟沈家礼数周全,何况沈家背后还杵着一位正得盛宠的皇贵妃沈宁月,谁敢触这个霉头?这口气,师家只能生生咽下。
沈净月要是知道师家是这样的想法,怕是要破口大骂。师盈盈和师瑶瑶这两个麻烦精莫名其妙在沈家晕倒,她还没嫌晦气呢,师家倒先委屈上了,哪有这样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又不是沈家求着她们来的。
风波稍平,宫里便来了信,是沈宁月亲笔,要沈净月进宫相伴。
沈净月捏着信笺,心中疑虑丛生。沈宁月练的“寒江雪”内功素来寒凉,八年都不曾有动静,如今就有了?她着实想不通。难不成是自己穿过来,影响了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反正自她来后,那所谓的“原著”剧情就没遇上几件。向来心大的沈净月很快将其归结于自己“天命主角”的光环,笃定世界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再深究。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宁月竟特意叮嘱她将谨翊一并带入皇宫。人人都说怀孕头三个月最是关键,沈宁月既指名要谨翊保胎,恐怕是真有孕了——否则也不会冒着让人非议的后果,允许外男入后宫。当然,也不排除她另有所图,是在借机掩人耳目。真相究竟如何,还得等她进了未央宫才能知晓。
谨翊自然不愿踏入宫闱,沈净月没有办法,只能拿余璎珞作为要挟。她心里并不愿用这种手段逼迫他,可谨翊惹恼了她,她能不计较,但若是惹怒了沈宁月,那大家都得遭殃,她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沈净月暗自打算,待沈宁月的事了,就找个理由放谨翊和余璎珞离开。虽说有些舍不得谨翊的俊脸,可他每每见她只有冷脸和厌恶,她又不是自虐之人,不如放他自由,还能给原主积点德。
——
沈净月没多收拾行李,未央宫里一应俱全,沈宁月绝不会亏待她。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一路进了宫门。未央宫的鎏金匾额在春光下耀目生辉,沈净月扶着小莲的手下车,抬眼便见殿宇巍峨,飞檐斗拱,尽显天家气派。
掌事姑姑银翘早已候在宫门前,笑着迎上来:“二小姐可算到了,娘娘一早便念着呢。”
她一面引沈净月入内,一面细声解释,“娘娘近来嗜睡,此刻还未醒。偏殿早已收拾妥当,一应用物都是按娘娘吩咐备下的,若有什么短缺,二小姐只管吩咐。”
沈净月随她步入殿中。殿内暖香氤氲,地上铺着厚厚的缠枝莲纹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多宝格上摆着官窑瓷瓶、翡翠摆件,帘幔是用软烟罗制的,光线透过,落下朦胧光影。东偏殿布置得极为精心,屏风、绣墩、梳妆台无一不精,连帐钩都是赤金的。
银翘又转向谨翊,笑意略淡了三分,规矩却一分不差:“谨翊先生安好。娘娘特意吩咐了,先生是外男,不便居留内宫,已为您安排了南苑的居所,清净便宜,也有小太监伺候着。每日辰时、申时,自有人来接您入未央宫请脉。”
谨翊神色淡漠,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沈净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心知这已是极大的体面。寻常大夫,那能轻易踏入后宫半步?沈宁月此举,要么是真看重这一胎,要么便是另有深意。
往后的日子,沈净月便日日陪在沈宁月身边。沈宁月容颜依旧绝丽,只是眉宇间添了些慵懒之色,小腹尚平坦,看不出端倪。她时常握着沈净月的手说话,家长里短,宫中趣闻,时不时也会提起朝堂与前朝。
谨翊每日两次入宫请脉。每次来,沈宁月都坐在内殿的贵妃榻上,垂着一道细密的竹帘,只从帘后伸出一截腕子,覆着轻纱。银翘将一丝线系在娘娘腕上,另一端引出帘外,谨翊便隔着几步之遥,凝神诊脉。
殿中极静,只能听见更漏滴答声。沈净月在一旁看着,不禁感叹宫规严谨,若换作是她,怕是早被打入冷宫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午后。
伺候谨翊的那个小太监,不知怎的碰着了谨翊,当场面色发青,倒地气绝。
消息报到沈净月这里,她正与沈宁月说着话。沈宁月只蹙了蹙眉,吩咐银翘:“收拾干净,再拨个妥帖的人去伺候谨翊先生。先生是来为本宫安胎的,万不可怠慢。”
沈净月心知无论再叫多少人去辅助谨翊,只要中了碎玉引,都只有死路一条。而不怕那碎玉引之毒的人,就只有清儿一人。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殒命,她开口道:“阿姐,我身边的丫鬟清儿,倒是有些特异处,或许不怕那毒性,不如让她去伺候谨翊,也免得再出意外。”
沈宁月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星一得了吩咐,并无异议,只是安静地收拾了东西去了南苑。于他而言,这反倒是机会。一来能让自己和谨翊的感情升温,二来更方便接触其他任务目标。
眼下宫中有两个攻略对象:一是太子萧从谙,居于东宫难以接近;二是北燕质子万俟无暮,倒是个合适的目标。
——
几日后,御花园一角。
八皇子正兴高采烈地放着一只硕大的蝴蝶风筝,几个小太监簇拥着,连连叫好。风筝飞得又高又稳,眼看线轴上的线快要放尽。
星一悄无声息地隐在树后,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拄着盲杖,沿小径缓缓独行的万俟无暮身上。他让小千将风筝线弄断。
风筝线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精美的蝴蝶失了依托,歪歪斜斜地栽下来,正正挂在一株高大的桂树枝桠上。
八皇子一愣,顿时跺脚嚷起来:“我的风筝!谁干的?!”他怒气冲冲地四下张望,一眼看见了走近的万俟无暮,立刻迁怒,“是不是你这个瞎子!丧门星!害我的风筝都断了!”
万俟无暮脚步一顿,灰翳的眸子朝八皇子的方向淡淡“扫”过,唇线微抿,并未言语。这种无缘无故的责难,他早已习惯。
“殿下息怒。”一道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星一快步从树后走出,对着八皇子行了一礼,“奴婢方才瞧得真切,是那线自己断的,与这位公子无关。殿下金尊玉贵,何必为一只风筝动气?奴婢替您取下来便是。”
八皇子见他容貌秀美,语气又温柔,怒气便消了几分,嘟着嘴道:“那你快去!取下来,我就不怪他。”
“谢殿下。”星一微微一笑,行至树下攀爬上树,很快便够到了那只卡在枝杈间的风筝。“殿下,拿到了!”
他向下示意,正欲下行,脚下却猛地一滑,惊叫一声,整个人直坠下来。
“当心!”八皇子惊恐大叫,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预想中的沉重撞击并未发生。
万俟无暮在星一坠落的瞬间,竟凭着超乎想象的敏锐听觉与迅捷身手,精准地掠至其落点下方,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星一的身体。
怀中温软躯体的重量和一缕清幽的栀子花香同时传来。万俟无暮面容沉静,开口问道:“可有大碍?”
星一似惊魂未定,仰首看向万俟无暮被灰翳覆盖的眸子,声音微颤:“谢公子相救!我……我没事了。”
万俟无暮小心将星一放下。八皇子此时才敢放下手,凑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别扭的担忧:“喂……你没事吧?”
星一站定,对八皇子颔首:“劳殿下挂心,奴婢无恙,多亏了这位公子。”
“哼,本殿下才没关心你!”八皇子嘴硬地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万俟无暮,小嘴一撇,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残留的轻蔑,“没看出来,你个死瞎子手脚倒是快得很……总算还有点用处。”
“瞎子?”星一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惊讶和随之而来的痛惜,目光再次落在万俟无暮的眼睛上,语气轻柔小心,“公子……你的眼睛……”
“旧疾而已,无碍。”万俟无暮声音平淡,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残缺。他习惯性地抬手欲寻盲杖,却握了个空——刚才为了接住星一,那根临时充当盲杖的竹竿已经掉在一旁摔断了。他动作微微一顿。
“公子的竹杖坏了。”星一立刻留意到,上前一步,伸出手虚扶住万俟无暮的肘臂,“你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万俟无暮本想婉拒,然而盲杖已断,行动不便,星一又态度坚决,言语恳切。他静默片刻,终是微微颔首:“有劳。”
万俟无暮所居之地——梨园,在宫苑极僻静处。
园中冷清荒僻,屋舍失修,庭草深深,一派萧索,无声诉说着住在此地者的卑微处境。
待星一脚步声远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梁上落下,跪地低语:“主子今日过于莽撞了,若被心思缜密之人瞧见您的身手,身份怕有暴露之忧。所幸在场只有八皇子与其内侍,他们年幼懵懂,瞧不出其中门道……”
万俟无暮神色不动,只淡淡道:“知道了,下次会注意分寸。”
然而黑影并未从他语气中听出多少后怕。万俟无暮心中清楚,即便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出手。
此后,星一便时常寻了空隙,带些点心吃食或日常用物来梨园。万俟无暮多数时候沉默,但星一和他说话时,他也不会忽视冷场。
这日傍晚,星一又来了,手里提着一包刚出炉的桂花糕。“公子尝尝,还热着呢。”他将糕点放在桌上,看着静坐窗边的万俟无暮,忽然道,“公子,我认识一位神医,眼下他正在未央宫替皇贵妃娘娘安胎,他答应忙过这阵便来,我一定设法让他早日来为您诊治。”
万俟无暮转过头,“望”着星一的方向。夕阳余晖透过窗棂,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光,也照亮星一眼底那不容错辨的坚定。他沉寂已久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细微涟漪。
他沉默良久,终是极轻地应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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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赶紧走剧情,只能尬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