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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日记(44)
云居冬弥确实有办法搞定这倒霉的手抖问题……嗯,准确来说,他是有完全的把握确定这些外物不会真正影响他的判断和行动,他才会确定这才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来的。
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打个电话给松田阵平只是为了提醒他们目前的形势还不算安全,别做出格的事情——特别是被公安递offer的两位,没事就别冒泡了,媒体采访什么的也小心一点,鬼知道酒厂的人又会在什么时候——望周知,酒厂人无处不在,如影随形,仿佛会从如何角落里随即生成。
云居冬弥对此表示堪忧。
他本人就算了,酒厂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白州」的长相,公安那边又知情,所以他不太在乎他自己。
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一样,他们目前刚被递公安offer,还没决定未来走不走这条路,不走还好,要是走了这条路还被媒体曝光会很麻烦。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和TK一样走上了卧底的不归路。
TK。
云居冬弥的思绪因那个代称停滞了一瞬。
他其实最开始确实是想过那人会是公安的人,也想过他可能在酒厂待过,身上的气质和警校有细微的区别,但他没想到TK在警校盯着他是他本人的要求。
「白州」有多谨慎云居冬弥是知道的,能让「他」默许被对方监视,那意味着「他」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和了解。正常的公安不太可能会和「白州」有接触,再结合TK曾在酒厂待过,策划课大概率被酒厂渗入过,目前组内成员大换血过……他们大概是在酒厂遇见的,后面内部爆雷,他出了点事,被「白州」捞下来了。
还有今天的祭司……
嘶,「白州」居然背着酒厂捞了那么多人吗?
这和云居冬弥COS白州期间背着酒厂保留了津川兄弟的信息有什么区别——「白州」该不会也有个类似于「未尽」的文件夹,专门存这些信息吧?
云居冬弥觉得概率不低。
系统文件夹几乎全部锁死,只有少数的少数能点开,能点开的那些都是一些确认为红方的人的资料简介。
这至少证明「白州」确实深入了解过红方的内部情况。
云居冬弥再次鄙夷自己的信息整合能力,那么多线索指向「白州」可能不忠于酒厂,他却硬是等了近两个月才发现。
他迅速收敛了这不合时宜的联想,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他抵住伤口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尖锐的痛楚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眩晕的迷雾,繁杂的信息卡壳了片刻,又再次涌入脑中,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他不接受自己可能会不清醒,所以云居冬弥永远有办法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
【我真的要生气了,宿主。】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似乎近在耳旁。
「就算再生气你还是得帮我啊,统。」云居冬弥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毕竟我们绑定在一起了,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命令道:「帮我。」
【……好的,宿主。】系统仿佛叹了口气,【如您所愿。】
几乎在指令被系统回复的刹那,云居冬弥感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并非灵魂出窍,而是对身体控制权的主导地位发生了转移——剧烈的疼痛、失血带来的眩晕、肌肉因疲惫和创伤产生的细微震颤……所有这些生理信号依旧存在,但它们不再干扰「云居冬弥」的操作。
因为目前操作这具名为「云居冬弥」的躯壳的人并非云居冬弥,而是系统。
有时候,云居冬弥对系统的这个功能有点眼馋,毕竟能剥离了所有生理影响,能纯粹复刻他所想的操作的这个能力真的很好用。
非常好用。
就可惜用一次缓冲CD就长达半个月——这半个月他只能用全盲、全聋视角度过了。
因为不这么干,他的CPU真的要烧炸了,就算他现在对这个奇奇怪怪的视角适应良好也不代表他能接受它的plus版。
现在的视角他好歹能稍稍控制,还能保证他的行为举止,通过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找到他所需的部分,但要是plus版……那是纯粹的精神污染,再多信息量他也无法分析,倒不如让系统把最直观的视觉和听觉给屏蔽掉,以免他真的被这倒霉视角逼疯了——他有预感,真的再这么来一次他绝对会疯的。
他想起了他刚记起来的早年黑历史。
那绝对不是人类该拥有的视角。
*
这不该是人应该拥有的视角。
如果说世界是一本厚重的典籍,对正常人而言,他们只能阅读它的插画与只言片语,凭借模糊的预感与情感的共鸣去揣测字里行间的深意——这个正常人的范围不包括白州,至少不包括现在情况下的白州。
在他的眼中,这本书被系统摊开了,所有隐秘的注释、难以解读的文字,甚至是笔墨本身的分子运动,都化作眼前重叠交错的信息、耳边呐喊的音符。
一切的诞生与湮灭皆有迹可循。
一切都是触手可及而又层层嵌套的透明几何。
【闭眼!别看了!】
系统鲜红的警告覆盖视野,白州茫然地看着,艰难地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他试图理解「闭眼」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发现「眼」的概念已经模糊。他失去了关闭这视界的开关,感官与感官之间的界限融化了,无法区分什么是「眼」、「手」、「耳」、「口」。
这些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一种东西,没有任何区别。
「我……控制不住?」白州坐在大概能称之为地面的东西上,试图区分手和脚的区别,尝试站起来,「好吵,好烦。」
「吵」并不是单指声音,而是信息本身——它们不再是圆滑的,而带上了棱角和重量,砸在他的意识上,刮擦着他的认知边界。
「你能、关掉吗?我不想看了。」他的语言系统可能出现了一点故障,他忽然开始有点理解不了他说了什么了,「好奇怪,关掉。」
【我试试我试试,你先别动。】机械音带上了急切的色彩,系统看上去比他本人还崩溃,【啊啊啊,我就不该违规操作的,你等等,我找找。】
「可是,你不、违、规,我们就、死、定了。」白州还算冷静地陈述事实,「现在、顶、多疯掉,不会死。」
【闭嘴闭嘴闭嘴!你语言系统都出BUG了就给我安分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一分钟、一小时,又或者一天?就在白州快要被「吵」到宕机的时候,他忽然再次听到系统近乎狂喜的声音。
【找到了!】系统发出尖锐爆鸣,【你撑住啊,宿主——】
下一秒,世界安静了下来。
白州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仿佛有人关闭了他的感知——也不算「关闭」,而是一种强制性的「覆盖」。
那将他淹没的、带着棱角和重量的信息洪流,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堤坝骤然拦截。
终于安静了。
不是绝对的寂静,而是一种从震耳欲聋的轰鸣,降格为可以忍受的背景噪音,需要处理的信息量暴跌,他眨了眨眼——即使他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好新奇。
他感受到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透过衣料传来的粗糙触感。
他感受到了他跳动的心脏。
他感受到了鼻腔里微弱的气息流动,带着尘埃和铁锈的味道。
世界变得清晰又模糊,带着点失真,就像隔着厚厚的棉絮去触摸——它们毫无意义,无法被解析成数据,无法推导出任何结论。
但正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感受」,像是一个个锚点,将他那即将消散在信息洪流中的意识,一点点地、艰难地拖拽回「白州」这个容器中。
【感觉到了吗?】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过载后的虚弱和急切,【能闭眼——哦不,现在是该睁眼了,来眨眨眼……很好,那我们现在尝试一下站起来……对对,走几步,很好,别摔了……】
白州察觉到要素:「我是感知出现、错乱,不是傻了,别把我当小孩。」
【你没傻,但你快疯了……啊啊我不回怼了,你好好走路,你快摔了!】
「噢。」
语言系统依旧混乱,他无法理解系统的对话的含义,但那缓慢的、仿佛是幼师引导小孩的话语,像是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给了他一个方向。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感觉,只是在系统的指引下找了个空地,坐下,然后缓慢而试探性地将额头抵在了已经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臂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奇怪,原来这个感觉是松了口气吗?
【欢迎回来,宿主。】系统轻声说,【好了,我们暂且先停一会儿吧,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就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好。」
疯掉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代价是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重新组装起来的残次品,每一个零件都充满了滞涩感——以及,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概率不能看见或听到除了系统以外的事物了。
「我要保持这样多久?」
【半个月。】系统的声音平稳了些许,强调道,【非必要情况别再让我去操控你的身体,不然迟早会出问题。】
*
【说了多少次不要依赖系统、不要依赖系统,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听劝!】
系统在哀嚎。
云居冬弥安分地坐在的士上,对此稍稍有点心虚,他从最开始就觉得系统似乎比他印象里更稳重、人性化了一点——某种意义上现在的系统比他本人还像个「人」。
云居冬弥觉得这很大可能是他的锅,他好像一不小心……把系统逼得太急了。
「这是特殊情况。」
【这特殊情况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系统丝毫不care云居冬弥难得递出的台阶,【但凡你多相信一点你亲亲同期的实力,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干,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云居冬弥沉默了片刻。
在纯粹的黑暗与寂静中,系统的声音是唯一的坐标,而此刻他的坐标好像生气了。他试图调动逻辑来反驳,却发现那些惯常使用的、冷静的权衡在此刻显得有些苍白——系统向来以云居冬弥本人为中心,就像他所说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损害自身的利益某种意义上也是损害系统的利益。
「他们会被卷进来。」最终,他选择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只是听上去稍显沉闷,「风险……不可控。」
【你以为你就很可控?】系统骂骂咧咧,【宿主,你的「最优解」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把你自己的承受能力算进去?还是说你把我本身也算进了你的承受能力里去了?】
「……你不也算是我的一部分吗?算进去很正常。」
【█¢#%&@β∑~?】
【我实名制赞同松田说的,你就是个我行我素到极点的混蛋!】
*
十分钟前,在指导系统拆完弹后,云居冬弥便瘫在一旁躺尸了。
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没有行动能力,就算他现在面前再出现20个邪教徒他也能赤手空拳单杀对方——只能单杀,他目前的半瞎视角能靠系统报点干掉对方,但他还没学会留手。
就是他稍稍有点累。
好困。
【别闭眼,你现在看上去看上去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你想随机吓死一个人吗?】
云居冬弥觉得系统在污蔑他,他虽然现在看上去肯定不太好,脸色有点苍白,但他穿着黑衣,他还简单处理过伤口,虽然现在裂了,有点血崩,但身上的血浸湿了也显不出来,他们怎么可能被吓到——就算被吓到了也是对方心理素质不行,连这点血都看不了。
「不要污蔑,我还好。」云居冬弥有点不满,坐起身来,「就算是现在我依旧能无伤速通警察厅。」
【呵。】系统阴阳怪气,【那你能速通警校组吗?】
「……不能。」
云居冬弥莫名开始有点怀念酒厂了,至少酒厂那边不胡把他的异常当作异常,只是会觉得他又在发哪门子疯。
按他对这个视角的适应程度来推算,他估计每年都会有几个月处于这个情况,那公安和酒厂肯定见过他这个状态,对他的异常熟视无睹,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会帮忙掩饰一下他的异常。
但警校组不会。
他们会担心,会观察、试探、追问,会用那种混合着关切与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又做出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不该做出的选择——没有恶意,这种纯粹的善意反而让云居冬弥感到无所适从。
还不如夹着点恶意。
这样云居冬弥好歹清楚该怎么应对……纯粹的善意除了接受制裁和回避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或许不该示弱的。」云居冬弥反思了一下。
「白州」在酒厂和公安面前从来没有示弱过,他强势、漠然、我行我素,一旦做出选择绝不回头,会强压着对方按他的想法来执行,丝毫不考虑对方的想法——他也不需要考虑。
酒厂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白州」偶尔的“失常”——比如突然对某些细节展现出非人的洞察力,或是像现在这样失去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些需要支付的代价,或者是某种不愿示人的底牌。只要任务能完成,只要他的价值依旧存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异常便无足轻重,甚至可以帮助他在酒厂维持所需的非人气场,以免别人透过他稀碎的演技看到他本人。
深究他人的秘密在酒厂里是取死之道,就连琴酒也不会多问一句,顶多嗤之以鼻,嘲讽一下。
公安那边「白州」则一直都是主导者,他不需要去管太对。
白州手里捏着不少公安不想曝光的东西,明里暗里帮他们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麻烦,甚至他还从酒厂手里捞过他们的人。
这种合作建立在一种危险的平衡和互有所求之上,公安大部分人对他的种种异常,与其说是容忍,不如说是不得不接受的合作条件之一。他们或许会提供必要的支援,也会默契地帮他掩饰状态不佳的时期,但这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出于对等实力的尊重(或者说忌惮)和利益考量。
但警校组那边不行,他们在意的仅仅只是「云居冬弥」本身而已。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系统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你那些敏锐过头的同期。】
「……」
云居冬弥难得感到了棘手。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种生涩的隔阂感。系统屏蔽了他的视觉和听觉,但并未完全剥夺他的触觉、嗅觉,以及对自身肌肉运动的感知。他还能像往常一样控制身体,只是之前信息量爆炸久了点,这种感知变得迟钝而遥远,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在触摸世界。
啊,好麻烦哦。
云居冬弥用衣袖蹭了蹭脸颊,擦掉脸上似有似无的冷汗:「一会儿报点,统。」
【……嗯?】
「告诉我周围的环境,人的位置,他们的动作和可能的意图——用最简单直接的语言转述,以及,我需要同声传译,尽量模仿语气。」云居冬弥等量代换了一下他平时的日常,总结道,「我需要看起来只是……累了,或者失血过多导致反应迟钝。」
系统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处理这个请求。
【明白了。】系统的声音再次变得平稳,带着执行指令时的绝对精确,【前方三点钟方向,松田阵平正在靠近,距离十米,步伐急促,即将进入电梯;萩原研二在水族馆进门处,正与医护人员交谈情况;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九点钟方向,被两名警察拦在警戒线外,交涉中;伊达航在协助疏散最后一批围观群众。】
【松田阵平进入电梯,准备翻上来。】
【他上来了。】
*
松田阵平动作利落地翻上了电梯箱顶部,金属板发出轻微的响动。
黑发青年安静地坐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上,身旁瘫着位被捆绑得死死的中年男性。云居冬弥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仿佛提前预料到松田阵平会在这个时刻翻上来,朝对方悠悠打了个招呼,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如果不是他衣服那片仍在缓慢扩大的深色痕迹,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松田阵平几乎要以为这人只是坐在电梯井内放松心情了。
“你还挺会挑地方。”松田阵平压下心中莫名浮起的违和感,迈步走过去,蹲下身想检查他腹部的伤口,“伤得怎么样?”
云居冬弥心虚地回避了一下,他偏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微微一笑:“还行,没什么问题。”
很好,那就是有很大问题,但凡这混蛋真的问题算不上大,他就根本不会提「问题」二字。
“没什么问题?”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在压抑的环境中透着点压迫感,“那你躲什么?”
“条件反射。”云居冬弥煞有其事,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吊坠,平静地偏头看向身旁倒地的人,“这里的血大部分是他的,到时候让他们先把这家伙捞下去,那个祭司给他捅了两刀,我简单止了个血但估计他现在失血有点严重。”
“那你呢。”
“比他少点。”
“是吗?”松田阵平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问,“祭司和你什么关系?”
“可能算是……债主关系?”云居冬弥思考片刻后笑了笑,毫不掩饰,“现在大概是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同事的关系?不过按他的说法是偏执者与被偏执的人也说不定……嘶,你干嘛?”
脸颊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云居冬弥挥开他的手,没有还手,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有话好好说。”
“你的眼睛有问题?”
指尖残留着柔软的触感,松田阵平盯着对方的略显空洞的眼睛,语气沉了下来:“我刚才掐你,你根本没躲。”
以松田阵平刚刚出手的速度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碰到云居冬弥——拜托,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大杀器,平均2.5秒可以制服一个人,反应速度更是快得惊人,还仿佛自带预知能力,看着对方的神色就能预测到他下一秒的动向——更何况,这家伙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向来敏感,别说掐脸,平常连勾肩搭背都会被云居冬弥下意识格开。
可刚才,他的手指结结实实碰到了对方的脸颊,甚至用力掐了下去,云居冬弥才慢了一拍地挥手打开。
“还好,只是有点晕。”云居冬弥偏过头,语气平淡,朝他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云居冬弥虽然平时也喜欢面无表情,或者扬起礼貌而疏离的假笑,但眼神里总有些东西——或许是漠然,或许是讶异,或许是偶尔闪过的笑意——但此刻,他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虽然准确地看向了自己,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缺乏焦点,缺乏……那些让他显得更像个人的波澜,仿佛是漂亮但毫无生机的玻璃珠。
更不对劲的是他现在太安分、太平静了,平时要是被这么掐一下,要么报复回来,要么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在心底写记仇小本。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这样微妙的沉默、就轻避重。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是个我行我素到极点的混蛋。”松田阵平咬牙切齿,仗着云居冬弥现在意思不会制止他的动作,手急眼快而恶狠狠地揉了揉对方的黑发,“你应该知道,如果这个「小麻烦」真的是按你的风格制作的,我完全可以解决的吧,kumi?”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呢,「Red Or Blue」同学。”
“彼此彼此,管理员同学。”
互掀马甲,谁先退缩谁先输。
本就有点心虚的云居冬弥被对方沉甸甸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将脸埋在臂弯,闷声说:“我说过这上面的炸.弹有水银汞柱,你为什么就这么毫无防备翻上来了?”
松田阵平抱着臂,挑眉道:“真有事在我踏进来前半分钟你就该喊话了。”
失误了。
那会儿和系统聊太嗨,忘记做戏做全套这个原则了。
云居冬弥反思了一下他忘记的原因——最近在警校对松田阵平没什么防备久了,习惯了,也就放松了,忘记对他要设防了。
可恶。
云居冬弥谴责地顺着系统的报点看向松田阵平,面无表情而理所当然地说:“看在过去的「谷川居雾」给你送了四年的炸.弹模型的份上,帮我瞒着鬼塚班那边。”
“所以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暂时性视线模糊。”云居冬弥演技不行但春秋笔法还是相当在行的,“半个月就好了。”
松田阵平眼睛微眯,没有反驳——他知道云居冬弥很少说谎,这家伙目前说的是事实之一,但绝不是全部——他在避重就轻,用部分真相掩盖更深层的东西。
啧,烦死了。
松田阵平蹙眉。
他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藏来藏去的?
那种剥离了所有情绪的平静,那种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的疏离感,真当他看不出来吗?
“是吗?”
松田阵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抬手,某种意义上算是越界地捂住对方因为没怎么聚焦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他“啧”了一声,不太耐烦地说:“回去做个详细检查。”
“噢。”
云居冬弥被迫听劝,他往后挪了挪,试图避开对方的手——但很明显,占理的那边假装看不见,手依旧挡在眼睛上。
云居冬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犹豫片刻,觉得这么僵着也不是件事,他选择转移话题道:“医护人员什么时候到,我觉得他快不行了。”
松田阵平语气不善:“你觉得你很行?”
“还行,没什么大事。”
顶着张毫无血色的脸的黑发青年如是说,他上衣的下摆几乎要被血浇透了,但他却对此熟视无睹。他淡淡地说:“只要能在死前得到救治,那就是没事。”
“以及,你的墨镜借我一下。”
松田阵平看着云居冬弥那副「我虽然理亏,但你不能那我怎么样」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但确实又无可奈何。
云居冬弥确实很少说谎,但他固执得可怕,一旦做出决定几乎从不悔改,要是真的再逼问下去,这家伙估计也只会用真假掺半的话术来敷衍了事。
他不爽地咂了下舌,收回捂住对方眼睛的手,将随身携带的墨镜往他脸上一戴,幽幽地说:“医护人员马上到,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云居冬弥顺从地“哦”了一声,安分守己地坐在原地了……片刻。
嗯,表面安分守己。
「他是不是发现你了,统?」云居冬弥在心底摇统,「他捂我眼睛是不是在确认你的存在?」
【还真有可能。】
「那咋办?」
【实在不行,你就说有个电子幽灵在透过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已经活成了狗头军师的形状的系统理直气壮地提议道,【或者说是高度协同的潜意识副人格?脑内植入芯片的后遗症?随便编,反正他们找不到证据——只要不是我们亲口承认系统和穿越的存在就不算严重违规。】
「电子幽灵?」
【系统≈电子幽灵嘛。】
就在云居冬弥和系统内部交流如何合理糊弄别人时,救援人员快到了。
云居冬弥准备站起身来的动作被松田阵平打断,后者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动。
“我自己下去。”
“理由。”
“我不去医院。”云居冬弥看了眼系统发来的黑医地址,稍稍算了一下路程,觉得问题不大,“我有别的去处。”
松田阵平咬了一下后牙槽,不耐烦地抓了抓黑色卷发,“啧”了一声,看了眼云居冬弥看似正常实则不太美妙的状态,说:“到时候要写笔录,你应该记得「云居冬弥」今天有买票记录吧。”
“这些都可以抹去,只要你们几个别把我拱出去,他们不会记得我。”云居冬弥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将墨镜往下压了一点,遮住了眼睛后,他的存在感莫名比平时低了很多,“警方那边我有办法解决,笔录不用担心,把我的存在掩过去就行了。”
他一手撑地站了起来。
云居冬弥轻轻晃了晃脑袋,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他说:“就当今天「云居冬弥」从未来过,可以吗,松田同学。”
话是这么说的,但这家伙完全就不是商量的语气。
混蛋。
“地址发我。”
松田阵平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答应了,不过晚点他要去查岗。他垮着张批脸,不爽地看了眼云居冬弥身旁的炸.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对方。
“你最好祈祷你的聊天挂件朋友不会把你带沟里。”
*
「完蛋了,我觉得松田真的发现你了,统。」
系统的主视角是跟随着云居冬弥的视角进行移动的,只不过会加上一层半透明的热成像,并且可以在此之上通过手机摄像头、街道监控、智能电视的摄像头「看到」这个世界。
在系统的指路下,云居冬弥行动依旧行云流水,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要不我们到时候装死吧。】
「有道理。」
从各种地方绕路,在监控死角翻出游乐场后,他在路边非常顺手地从别的渠道摇了辆黑车,打车到系统提供的地点,随后轻车熟路地找上提前备、待命的黑医先生。
然后在对方的尖锐爆鸣中被摁在了病床上,被要求不要乱动。
其实他真觉得他没什么事。
但黑医先生似乎觉得他问题有点大,时不时来问几句话,生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困到质壁分离的云居冬弥被迫睡意朦胧地无意识盯着天花板看,觉得对方多多少少有点大惊小怪了。
只是失血1000cc而已——虽然某种意义还挺严重的,他目前失去了全血量的近20%,算是中度失血性休克,但鉴于他有挂,云居冬弥觉得他还好。
【柯学规则003:当你在任何事件中遭受重伤,只要在受到救助时仍保留生命体征,则其生存率将被强制锁定为100%,治疗过程将被极大加速,且愈后不会留下明显疤痕、功能障碍或后遗症。
※注意:仅在被「世界」承认的前提下生效。】
【副作用:使用者在一定时间内会丧失对自身情绪的感知力。】
云居冬弥觉得问题不大。
就是副作用有点麻烦,不知道后续他的演技能不能瞒过他那群敏锐过头的同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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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1】
“你负责扫尾,TK。”
“白州这家伙真……会找事。”
【黑匣子2】
“警校那边这么办?”
“他的意思是,照旧。”
“?”
“他那样,照旧?”
“……要不我们提前一下文化课的期末考,来个小测吧。”
【黑匣子3】
“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光顾?”
“别每次都这么惊心动魄。”
————————
写不动了……好难写,怎么还没把警校篇写完……越写越长啊喂
我最初预计25篇结束警校篇,后面改到50篇,我怎么感觉60前能写完都悬啊……
写完警校篇我要浅浅休息一下,更文好累(瘫)
*
感觉最近写的这几篇拆开来看会好点,现在有点太长了(捂脸)
结果狂塞剧情还是有剧情没塞完
算了,
先……先再写一章过渡再转警校组视角叭
不过还是有些得放在警校组视角后面,不然会有点怪……不管了,反正后面有短暂的回忆杀
下章写少点……
感觉脑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