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冬至雪夜逢朝颜
冬月二十一去赏月，倒是闻所未闻。
“自然要去。”
朝颜柔声应下后，主动牵起了泠月的手，她还愁心中有话无处倾诉呢，讲给泠月听，便正正好了。
泠月侧目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嫌弃，还是说不出的甜蜜…只怪这人还是那么不知分寸，自己以前当真是高看她了。
“我带泠月姑娘去个赏月的好地方。”
朝颜说的好地方，便是位于漱石峰的一块平整圆润的巨石，说来也巧，这块大石头正独居山巅，不愧为视野开阔的赏月之地。
“小谪仙送的蒲团倒是比那些冰冷的灵石常用许多啊～”
“泠月姑娘就莫要打趣我了…”
朝颜细致地同泠月讲了自己在戒律堂中的所见所闻，念及蓬莱这样底蕴深厚的修仙宗门一定馆藏颇丰，朝颜也并未问泠月是如何得知戒律堂中暗藏阵法，只当人家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又洞悉世事了。
“逐星剑？”泠月陡然拔高了声调：“你可知，无双仙子的佩剑叫什么？”
“叫什么？”朝颜坦诚发问。
“追月。”
朝颜神情一滞，追月逐星…柳、宋二人的关系当真只是师徒这么简单吗？
“先不提这些了。”
泠月突然正色道：“陆朝颜，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儿是冬月二十一。”朝颜莫名不确定起来，“我没记错吧？”
“那你可知，我约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泠月提问的语气颇玩味，循循善诱之余，更添几缕请君入瓮之意。
“不是说赏月吗？”
“呵呵…”泠月不禁笑她这时竟痴傻得过分：“我说是赏月，就是赏月啊？”
“此时的月亮长什么样？你难道不知？”
朝颜自有一套能哄泠月开心的逻辑：“泠月姑娘既然约我出来赏月，那不管看不看得见月亮，我自然都要来啊。”
“我约你，你总是来么？”
朝颜诚恳地点头。
“呆子，你还记得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明天是冬月二十二，是冬至啊，是…”朝颜这才恍然大悟：“明日是我的生辰？”
泠月夸张道：“你问我啊？”
“那…泠月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泠月最见不得她这副装傻卖乖的模样，轻哼一声：“我有门路～”
朝颜很快猜出原委：“是苌楚告诉你的？”
“嗯哼。”泠月并未否认。
“泠月姑娘约我出来，是想陪我过生辰啊？”
听得出朝颜颇得意，还故意拖长了尾音，泠月有意怪罪道：“若没有特殊缘由，单纯只是想见你，难道就不能约你出来了？”
“当然可以！我说了，只要泠月姑娘约我，我一定一定准时赴约。”
泠月不明白，她既不喜欢自己，又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呢？难道是因为平日里对她暗示太多，惹得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轻薄女子了？
如此说来，师尊给的那本《剑修的弱点》可还真是一点都不管用啊！
什么闷骚、慢热，稍加撩拨就脸红，你主动些她就按捺不住，什么总口是心非，尽管嘴上说不要，内心其实很期待你逾矩…
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嘛！难道是因为陆朝颜太聪明了？
她一开始的确是懂得不多，可学得却太快，有时泠月都禁不住感叹她进步神速，常常能够反客为主，扭转攻守之势…
“泠月姑娘怎么不说话？”
泠月回过神来：“还没到冬月二十二呢，小谪仙就没有什么关于生辰的趣事想与我分享？”
“泠月姑娘想听什么？”
“你愿意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生辰啊…无论是有鲛人血统的朝颜，还是寻常的人类，恐怕都不会对自己出生那日有什么印象。
关于诞生之日的一切，大家恐怕都是从母亲、从长辈那里听来的。
朝颜是冬至雪夜里出生的，准确的说，她是出生在冬至这天的黎明时分，她记得母亲曾这样为她描绘出生之时的景象。
那一夜的月光格外清亮，因已过了十五，所以能够见到满月，对于鲛人而言也是非常怪异之事。
母亲说，她是将一间渔民建在海边、但废弃已久的木屋作为待产之所。
女儿出生的时候，月亮已然西沉，她看见天将破晓的一缕曙光，也看见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朝颜花悄悄爬上了窗沿…
“所以，就取了‘朝颜’这个名字？”
“嗯。”在回忆与母亲相关的事情时，朝颜的神色格外温柔：“因天有异象，母亲特意找了海里的巫祝给我占卜命格，那巫祝说，初一满月，是因月神是我的守护神。”
“守护神？”
“泠月姑娘见过的，”朝颜捋了捋袖子，将右腕上的符文展示到泠月面前：“流光，就是一缕月光所化。”
见泠月久未答话，朝颜追问道：“泠月姑娘不信么？”
“不，”泠月解释道：“是我不喜命格之论。”
朝颜并未细究泠月话中深意，她岔开话题，自顾自讲述道：“以前每年过生日，师姐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浇头是菌菇冬笋的，汤底也十分鲜甜。”
“你还有个师姐啊？”
“嗯！阮师姐她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泠月不禁好奇起来：“哦？在小谪仙心里，长生仙尊竟排不到第二么？”
“师尊固然很好。但小时候，我的一日三餐、日常起居都是由师姐照料的。”
见泠月感兴趣，朝颜补充道：“师姐她一直对我很好，知道我喜欢吃甜食，就常给我做糕点吃。怕我寂寞，就会常常带我下山去赶集。”
“于我而言，阮师姐有时候比起师姐，更像是母亲？她总是夏忧我热，冬怕我冷，会特意给我换凉席、往屋子里放冰块，也会亲手给我做棉衣、煮暖和的糖水。反观师尊她老人家…可就从不会关心这些。”
“更何况，我还曾偷偷听见师尊对师姐说…”
朝颜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她模仿着姜霂染当时玩味的口吻道：“小孩子这么好玩，就该多折腾折腾，养得那么好做什么？”
“噗…”
泠月一时未能忍住笑，她带着几分羡慕地打趣道：“看来朝颜的童年，很幸福。”
朝颜本有意想借此话题，也打听打听泠月的童年趣事，毕竟这蓬莱的大小姐应是在蓬莱仙岛出生长大，童年有两位母亲陪伴，一定是无忧无虑的吧？
可看泠月露出如此神色，朝颜突然什么都问不出口了，即便不知者无罪，她也怕自己又说错话，惹得泠月不高兴，甚至是伤心…
既然泠月没有主动要说的意思，那自己就不要多问了，等到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反正自己什么时候都会想听的。
二人相对无言，就这么肩并着肩依偎在一起，听了许久的山间风声、林间鸟鸣。
“看来今夜你我运气不佳，是看不到月亮了。”
靠在朝颜肩头的泠月有些犯困，声音也懒洋洋的，像是随时要睡着一样。
“月亮一直都在。”
朝颜搂着泠月的肩，她心里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想，今夜我已经看到月亮了。”
泠月自然知道朝颜说的月亮并非天上的月亮，只是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去为她编织一场美好的幻境作为生辰贺礼之后，人已困得阖上了眼。
冬至日子正时分，朝颜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她如入仙境，见十五的明月，春日的海棠，身边绿意盎然，花草成荫，远处桥头柳树，水车潺潺…
她突然忆起泠月最初为耦居拟定的名字，“忘言”二字取的正是采菊东篱的隐居之意…与世隔绝、不问尘事，闲来种花品茗，再养两只兔子，这样平淡而快活的日子，是泠月所希冀的么？
朝颜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出身蓬莱的修者都像泠月这样擅长幻术，但她仍旧觉得，这也许会是她此生所见的最美好的幻境。
乾坤袋中那件熊毛大氅恰好在此派上用场，朝颜已提前用安神的草药熏过了，柔软厚重无异味。
总之，她还想在漱石峰多待一会儿，此时不把人送回去，应当也无大碍吧？
已入梦中的泠月忽而感到一阵暖意，并非从外增添衣物的暖，而是有什么人在她身边聚灵修炼…
朝颜运转漱玉诀时，此地的灵力便在源源不断地汇入她的身体，陪在一旁的泠月竟也在潜意识中受到几分感染。
合欢宗的双修秘法，并非外人想的那么龌龊，此秘法一向是是以双修之名行换功之事，在灵肉结合的过程中，两人的对于功法的领悟都会提升，修为也能由此得到精进。
但前提是，双修的这两人所修的功法必须是相合的，往通俗了说，即是阴阳调和。
万物负阴而抱阳，修士自然也在其中，一人体内便有阴阳，再添之以五行为基础的各种灵力，在修仙过程中不免会出现失调的情况。
这世上多的是一味追求修炼速度而不在意体内平衡的修士，可惜这种人并不会被视为剑走偏锋的极端，反而引得众人追捧。
以至于“如此修炼即便容易有所成就，走火入魔的风险也会大大提高”这一点，慢慢的就完全被忽视了。
师尊曾言，失魄之症，惟先天灵体辅以滋养神魂的功法可医，而这先天灵体何其难寻…更罔论滋养神魂的功法非一日可练成，非普通修士能触及，所以不但必须从小练起，还必定是仙家大能的高徒…
陆朝颜啊陆朝颜，你常把缘分挂在嘴边，而费尽了千般心机万般算计，就为与你相遇、求你真心的人，听着缘分二字，从来只觉得讽刺。
插入书签
“万物负阴而抱阳”这一句出自《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指的是万物皆内含阴阳两种属性，阴阳二气通过激荡交融达到和谐状态。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