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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的温柔
回到晋王府时,暮色已深。
本想悄悄回房处理颈间伤痕,谁知刚踏入府门,就见赵光义的贴身侍从候在廊下,见了她便躬身道:“县主,殿下在书房等您。”
李从宁心头一紧,下意识拢了拢颈侧碎发:“知道了。”
书房内烛火通明,赵光义临窗而立,墨色衣袍在晚风里微动。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阿宁终于回来了,今日入宫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劳殿下挂心。” 她依礼躬身回话,只想尽快脱身,“时辰不早了,从宁先行告退,不扰殿下处理公务。”
刚要转身,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直接将她拉到了书案旁。
赵光义习惯于从最细微处洞察人心,而她此刻过于刻板的站姿,以及那几缕不自然垂落颈侧的碎发,恐怕都成了不协调的信号,让他看出了端倪。
“脖子上怎么回事?”这不是疑问,而是审问。
赵光义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指尖带着夜风的微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拂开了她颈侧为了遮掩而刻意拢下的几缕碎发。
那一点已经凝结,却依旧显眼的红痕,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谁干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气息。
“不过是不小心……”
“不小心?” 他的指腹蹭过那道伤痕边缘,力道轻得像怕碰疼她,语气却冷得刺骨,“是宋皇后 ,还是花蕊夫人?”
他报出名字时,声音里的寒意让烛火都晃了晃,可看着她的眼神,却藏着担忧。
李从宁清楚自己瞒不过,况且花蕊夫人没给的答案,或许赵光义可以给,花蕊夫人怎么说也是赵匡胤的人,赵光义总会顾及立场身份的吧,还不至于为了她一个王国之人,触怒天子。
思至此处,她索性迎着他的目光,坦诚道:“是花蕊夫人,但她并未真想伤我,只是一时激愤失手……”
“激愤?失手?”赵光义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凭何激愤?就因为她也是亡国之人,见不得你得了庇护?”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瞬间揭开了花蕊夫人那点不甘背后的可怜本质。
李从宁默然,这正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共情。
他的话带着上位者的霸道,可攥着她手腕的手却渐渐松了些,指尖甚至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内侧,那是他极少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
赵光义说着,转身走向书案旁,抽出一方描金紫檀盒。他打开盒盖时,一股清苦却温和的药香漫开。
“坐下。”他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些,却仍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指了指身旁的梨花木凳。
李从宁依言落座,刚要抬手去接药盒,手腕却被他轻轻按住:“别动。”
他指尖捏起银勺,舀了一点药膏在勺中,又俯身凑近她颈间,动作间,他刻意放缓了呼吸,怕热气拂到她的伤口,连带着身上的墨香都变得轻柔了几分。
药膏触到肌肤时,带着微凉的触感,却不刺激。
赵光义的指尖捏着银勺,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那道红痕上,力道很轻。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那道伤痕上,眉头微蹙,眼底的寒意早已散去,只剩下藏不住的心疼。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银勺在伤痕上缓缓打圈,将药膏揉开,清苦的药香渐渐盖过了她颈间残留的熏香,也冲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从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像是刻意克压制着什么。
他的指腹偶尔会蹭到她颈侧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却不敢抬头看他,咫尺之间只盯着他腰间系着的玉带。
玉带上缀着的白玉佩,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着烛火的微光。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必想着替旁人遮掩。”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本王护着你,不是让你受了伤还要藏着掖着。”
说着,他抬手取过一方干净的素帕,轻轻擦去她颈间残留的药膏痕迹,动作细致得不像个手握权柄的亲王,反倒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这药是太医院特制的,祛疤很快,每日涂两次,三日就能好全。”
他将药盒递到她手中:“若是不够,就让侍女来寻我取新的 。”
李从宁接过药盒,指尖触到盒身的紫檀木,只觉得温热。
她抬眸望他,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有怒意,有掌控,可深处还藏着一丝慌乱,像是怕她真的出事。
“在汴京,谁都不可以伤你分毫。她逾越了!”
逾越了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带着千钧之力,已然定下了结局。
这不是冲冠一怒,而是上位者对规则被破坏、界限被模糊的必然反应。
动他赵光义明面上庇护的人,就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损及他的威仪,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李从宁心下一凛:“殿下,她毕竟是宫中的人,若因此事……”
“正因她在宫中,才更需懂得分寸。”赵光义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说着,忽然将她往身前带了带,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墨香混着淡淡的沉水香将她包裹。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额间,她抬头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对 “棋子”的掌控欲,更有他无法压制的在意。
“你是本王的人,”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你的安危,只能由本王来护。旁人哪怕动你一根头发,都得问过本王。”
“哪怕,她是陛下的人,殿下也不用顾及吗?”
她期待着赵光义的答案能帮她解开疑惑。
他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那平静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花蕊夫人既然敢逾矩,就该承担后果。”
李从宁看着他挺拔却孤峭的背影,心口五味杂陈。
是她低估了自己在赵光义心中的地位,还是这个人就是如此霸道护短?
她有些后悔方才的真诚和决定。他口中的后果绝不会轻易结束,花蕊夫人必将为今日的冲动付出代价。
所以赵光义此刻的维护,既是为了他的威严,也是为了她,这份掺杂着控制与爱护的情意,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有时候既像依赖,又不能依赖。
“殿下,” 她轻声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此事若是闹大,恐怕会让陛下不满,也会让旁人非议……”
赵光义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
他走上前,抬手拂去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本王自有分寸。”
他的话带着承诺的意味,可语气里的掌控感却依旧清晰。
李从宁垂眸,颈间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场庇护背后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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