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如燕]李乖乖是如何沦陷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先撞进耳朵的是铁斧劈开空气的沉响，蒋仁的大斧子带着风声扫向元芳左肩，元芳目中放出精光，手腕一甩，链子刀的铁索 “叮啷” 绷直，刀尖直刺蒋仁持斧的手腕。

　　蒋仁吃痛回撤，瞬间隐入黑暗中。

　　密室中不见任何光亮，只能靠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和动作。

　　元芳持刀静立，耳朵死死捕捉着蒋仁的呼吸声。当那脚步声离自己不足三尺时，他猛地旋身，链子刀如灵蛇般缠上斧柄，铁索绕着斧柄转了两圈，元芳咬牙拽紧，蒋仁也紧握不放，二人相持不下。

　　元芳背部的伤还没有好，他每一次举刀战斗，那裂痕都被动作扯得生疼，尖锐的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但是他咬紧牙关，手上没松一点劲儿，硬是把蒋仁的斧子往斜里带。

　　蒋仁没想到对方力气这般大，斧子被扯得偏移，空当里已传来链子刀破空的轻响。他慌忙收斧格挡，却慢了半拍，刀尖已擦过他的小臂，血珠溅在地上。

　　暗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喘息与武器的碰撞声。

　　元芳每一次挥刀都要忍着背伤的撕裂痛，肩胛骨像是要被生生扯开，可他不敢停 —— 如燕还在角落里昏迷，他若倒下，她只有死路一条。

　　蒋仁被元芳接连的进攻惹得暴怒，挥斧的节奏逐渐乱了起来。他举斧本想砍元芳的右腿，却被元芳躲开，而后狠狠劈向了墙壁，斧子卡在石缝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这瞬间的停滞成了致命破绽，元芳听到了斧刃卡石的 “咔嗒” 声，立刻猛地向前扑出，链子刀瞬间飞了出去，刀尖对准蒋仁胸口的方向。后背的疼痛在此刻达到顶峰，元芳感觉伤口被挣裂，血正顺着腰际往下流，可他眼里只剩一个目标，腕子全力前送 ——

　　“噗” 的一声闷响，刀刃穿透布料与皮肉的滞涩感顺着锁链传过来。蒋仁的斧子 “哐当” 落地，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似的呻吟，双手抓住刺进胸口的刀身，指尖的力道渐渐松了。

　　元芳的后背像火燎般疼，却仍死死按住刀柄。

　　蒋仁双目圆睁，狰狞着面容，口中穿着粗气：“就算我死了，雪塔……雪塔也决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她……她是……英……英国……”

　　话还没说完，蒋仁的身体就重重摔在地上，沉重的撞击声在暗室里回荡。

　　元芳抽刀回身，立刻跑向石门，用力按下门口的机关。可正如蒋仁所说，那机关好像坏掉一样，不论他怎么按，石门都不见一点动静。

　　他又用全部掌力狠狠砸向石门，“咚” 的一声闷响在暗室里撞出回音，可石门纹丝不动；他接着蹲下身，将链子刀的刀尖插进石缝，腕子发力想撬出缝隙，铁刃在石面上划出刺耳的 “吱呀” 声， —— 可这石门像是从外头焊死了一般，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渐渐的，元芳感觉有阵阵浓烟从石门的缝隙中飘进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呛得他喉咙发紧。

　　过了一会儿，烟雾越来越浓，已经看不清石门的轮廓，空气里的焦味也越来越重。

　　元芳连忙左手撕下衣襟下摆，右手抽出腰间水袋 —— 晃了晃，只剩了一个底。他没半分犹豫，拔开水塞，将袋里的水尽数倒在撕下的布条上。

　　他扶起在墙角昏迷的如燕，小心翼翼地将湿布条展开，轻轻覆在如燕的口鼻上。

　　元芳心想，决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呛得睁不开眼，也得找到石门的机关，否则再过片刻，两人都要被浓烟呛晕在这暗室里。

　　——

　　话说挽月从暗室中逃出来后，便连夜飞奔下山，恰好在半途中遇见了正在上山的狄公大军。

　　挽月引狄公上山，一路上详细地向狄公说明了她与元芳的遭遇。

　　待他们快到达山顶时，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忽然，天际被一片猩红染透 —— 承福观的上方，滚滚黑烟裹着熊熊火光直冲云霄，连风里都卷着焦糊的气息。

　　“元芳和如燕还被困在暗室里！”挽月望着那片火光，焦急道，“蒋仁虽然武功上不是元芳的对手，却精通翠岩山各个机关暗道，如果元芳杀了蒋仁，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石门了！”

　　狄公骑马远眺，镇定道：“暗门一定有办法打开，眼下最重要的是灭火。火若继续蔓延，暗室恐被烧塌，元芳和如燕才真无生机。”说罢，他转头看向身侧，声调陡然转厉，“杨方任阔，速带大部队沿山涧寻找水源，越多越好！”

　　杨方拱手领命，刚要转身召集人手，天空却骤然暗了下来。方才还透着微光的云层瞬间聚成墨色，一阵狂风卷过山林，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先是稀疏几滴，转瞬便成了倾盆之势，“哗啦啦” 的雨声瞬间盖过了山间的嘈杂。

　　“下雨了，下雨了！”将士们惊喜地呼喊起来。
　　“真是苍天有眼呐！”
　　“这下李将军有救了！”

　　狄公吩咐道：“众军立刻用身边的水袋接满水，随我向承福观进发！劳烦挽月姑娘头前领路。”

　　“是！”

　　大雨浇灭了承福观的火势，可地下宫殿中还有火苗蔓延。众军合力用兵器拓宽密道的入口，引导雨水顺密道流下去。

　　将士们用水袋装满了水，接力浇灭地下宫殿的几处小火。

　　忙乱了一阵，就在众人要往困住元芳的暗室去时，忽然，二十多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男人从宫殿的一处角落里散乱着跑了出来，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神色慌张。

　　杨方见有陌生人闯入，立刻拔刀高喝：“血牡丹贼人，哪里逃！”话音未落，千牛卫就将这些神色怪异的男人们团团围住。

　　这二十多个男人们定睛一看，原来是官兵来了，并没有逃，而是纷纷跪倒哭喊道：“大老爷！救命啊大老爷！我们不是血牡丹的人啊！”

　　狄公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男人们的衣着和神色，便挥了挥手，示意杨方退下。接着，他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在这地下山穴之中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男人跪地答道：“我叫刘大勇，我们这些人原本是小梨村的村民，因为村子挨着大山，没有耕地，所以我们以走镖为生。一年前，我们去洛阳以南的商行送货，途径翠岩山时被一群黑衣人绑架，之后，我们就一直被关在这地穴里挖暗室，已经一年多没有出来了……”

　　狄公问道：“那方才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颤声道：“之前一直想逃来着，但是那些守卫武功高强，我们只要被发现逃跑就是个死。但刚刚不是着火了吗？我们想，不逃一定会被烧死，逃了可能被砍死，那还不如豁出去了！我们出来后才发现，那些抓我们的人早就不见了……”

　　狄公道：“你可记得抓你们人的姓名？”

　　男人摇头道：“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其他黑衣人都称他为右护法，我们就是在给这个右护法干活。”

　　狄公又问：“这么说来，这些山穴中的暗室都是你们挖的？”

　　男人支支吾吾答道：“我不知道总共有多少间暗室，反正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前前后后挖了四五个……”

　　狄公和挽月对视一眼，挽月点点头，对男人说道：“跟我来。”

　　挽月带众人来到蒋仁的房间，指着床榻下露出的石门，“就是这间暗室，李将军和如燕都关在里面。”

　　杨方把一根木棍递给狄公，狄公用力敲击了两下石门，高声喊道：“元芳？元芳？你能听到吗？”

　　元芳因为吸入了过多浓烟，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了，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雄浑有力，总是能叫人感觉无比踏实、安心。

　　元芳一下清醒了过来，可双脚却不听使唤。他趴在地上，用胳膊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向石阶处挪动 —— “大人？大人！是我，我是元芳……”

　　狄仁杰听到回应，激动道：“元芳，你撑住啊！我们来救你了！”

　　狄公转头问那个刚刚逃出来的男人：“这间暗室可是你们挖的？”

　　男人点点头：“是小的们挖的。”

　　狄公又问：“那你可知，如何开启石门？”

　　男人答道：“这间暗室里，有两处机关。第一处机关在石门的左侧，是一个圆形的按钮，按下之后，石门关闭，不论从外面还是里面，都无法打开石门；第二处机关在暗室中央的顶部，有一个方形的按钮，必须连续按下三次，石门才能再次开启。”

　　狄公听后，朝门内喊道：“元芳，你抬头看看，暗室中央的顶部，是不是有一个方形的按钮？”

　　元芳眯起眼睛朝顶部望去，看到顶部确实有一个方形的石块，这石块与顶部的构造融合得极佳，除非特别提醒，否则根本不会留意。

　　“大人，我看到了！”

　　狄公继续道：“很好！现在你需要连续按动这个方形按钮三下，石门就可以打开了！”

　　元芳半跪在地，膝盖抵着冰冷的石面。他目测了一下那方形石块与地面间的距离 —— 不到八尺。若换做平常，跳起来摸到它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是眼下，他的双腿实在用不上力气，别说跳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偏过头，昏暗中能看见如燕蜷缩在不远处的墙角，长发覆住苍白的脸，一动不动。
　　他的心瞬间像被铁钳攥紧。

　　“为了如燕，必须……必须站起来……”

　　元芳咬着牙，指尖触到石壁，可手臂发力时，双腿却像灌了铅，膝盖刚离地半寸，便不受控地颤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撑着石壁的右手上，左腿慢慢伸直，右腿再跟上，终于，他勉强靠着石壁立住了。

　　元芳让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头，接着缓缓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握住刀柄。

　　他调整呼吸，手臂微抬，将链子刀轻轻向上送出，刀尖对准顶部的方形按钮。

　　第一次按下时，刀尖打滑了一下，只擦到按钮边缘。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再次稳住手臂，手腕发力 ——“咔”，按钮发出轻微的声响。

　　第二下更难，手臂开始不受控地摇晃，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扶住持刀的手腕，视线死死盯着按钮。“咔”，第二声响起。此时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靠着石壁的后背滑下去少许，但他知道不能停，如燕还在等着他。

　　第三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猛地向上一送 ——

　　瞬间，暗室台阶上的石门发出沉重的 “轰隆” 声，缓缓向内打开，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

　　元芳的眼睛被光亮照得刺痛。他再也支撑不住，松开链子刀，顺着石壁滑坐在地。

　　“元芳！”
　　“李将军！”
　　“如燕！”

　　狄公、挽月、杨方任阔等人立刻冲了进来，挽月扑到如燕身前察看她的情况，狄公将元芳缓缓扶起。

　　“大人……快……先救如燕……她……她快不行了……”元芳的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力气。

　　狄公扶着依然强打着精神的元芳，颤声道：“元芳，我的好将军……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就带你和如燕回家！”

　　——

　　话说宗主带着高珩、姚黄以及一百精兵从另一条密道逃走后，大约一个时辰，便从白沙湾附近的一处荒坟中钻了出来。

　　“我李青云从来没有输过，这是第一次。”宗主闭上双眼，喉结上下翻滚着，面容十分悲切。

　　高珩在一旁安慰道：“宗主，这次我血牡丹损失惨重，全赖蒋仁那个蠢货！不过，我们还不算输。”

　　“不错。”宗主咽了咽吐沫，眼底写满了仇恨和癫狂，“九月初九重阳节 —— 洛河祭典的当天，就是武妖魂归西天之日！”

　　天边的日光逐渐亮了起来，云层暗红的边缘已开始泛出金芒，朝霞竟如血色般刺眼。

　　血牡丹众人抬头看着远处翠岩山山顶的熊熊烈火，一路向南而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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