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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登
偏偏简璨的骑兵们谨慎过头,没一击必中的把握跑得比谁都快。这队在前面跑,也根本不知鞑子后面偷袭的那队。等鞑子骑兵走了,又悄没声息的来一队打扫战场的,用绳子拖着马和尸首就跑。
出发的时候每人怀里揣的干粮就那点,别说死马肉,就连鞑子骑兵随身携带的干粮都是宝贵的食物。
这些物资拖到安全的地方就开始分装携带,马肉也切割成块,带回安全的村落,由村民们进行肉干的制作,做好了他们再去取。
附近村堡百姓都不多,为备战已经挖好了地道。战时就生活在地道里,熏烤肉干、拆解皮袄盔甲、分解随身物品都在地道里进行。
地上的房屋里面什么都没有,只留了些不要紧的东西和混了毒的米面。
简璨可不敢依赖运送粮草的后勤,为了凑齐骑兵他得罪不少人,也生怕谁拎不清在这时候给他在后面使绊子。
既然曹总兵给五百人那就五百人,剩下缺啥他自己解决得了。
当然解决的法子就是每天带着骑兵们遛马,把行军路线上所有的村堡都摸个遍。进村就是表明来意,帮着百姓做好防御工事,还跟他们讲等赶跑鞑子就让军医来给大家种麻防疫。
等实打实跟村堡都打好关系后,他就开始一个劲哭穷装可怜。讲自己从前是镇北城的镖师,现在保家卫国,可惜兵力不足,以少胜多本就是难事,再加上自己在军营里排挤,连干粮都没有,兵都是凑来的,还得罪不少人。
本来简璨就是个年轻爱笑的大小伙子,跟着的骑兵们又低着头库库干活。百姓们听闻此事自然没有不帮忙的,而简璨也跟各位保证,搜刮来的物品除了打仗派的上用处的,其余的都留给村民们改善生活。
骑兵们都是在村堡地道里干过活的,哪个地道口能下,哪个地道口最快都门清。
有时候时间紧迫,把东西往地道口里一扔就跑了,只等着村民们在地道里巡逻的时候捡走。如今鞑子损失多少兵卒,恐怕只有这些村民才知道准数。
作为主将的敏罕那颜情绪非常不好,至今他们无法靠着急行碾压攻城,而是一直被不知人数的汉军骑兵们牵制着,每日几乎行军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显然不算是战士,而像幽灵。这哪是行军打仗的做法,这是老鼠打洞的做法。可偏偏就是这些狡猾的老鼠,让他们军心都乱了。
简璨的骑兵们分队行动,连休息地都不在同一处。有些白天睡觉晚上休息,有些晚上睡觉白天休息。分别错开时间对鞑子进行偷袭暗杀,完全不给鞑子们喘息的机会。
鞑子也是人,觉都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担心同伴是否还在,汉军是不是又骚扰营地。他们居然要操心的是能否把同伴的尸首夺回来?连最凶残的做法也只是割了首级叠京观,连尸首都带走的汉军真是闻所未闻。
被鞑子骂成靶子的简璨嚼嚼嘴里的奶疙瘩,感慨道:“你说说,人家吃的这玩意儿多擅长携带啊。不用处理直接吃,还顶饱,不占地方,还能放很久。就是味儿酸酸的,还啃得牙疼。”
旁边坐着的骑兵吃不惯酸硬的奶疙瘩,用手捻了些奶粉放嘴里道:“这要不说鞑子的骑兵强呢,每天又喝奶又吃肉,确实有劲儿啊……哎!这奶粉挺好吃的,下次咱们也做点。”
大丘是斥候骑兵两头干,刚换下来瞭望的工作,坐着说道:“璨哥儿,我突然发现这几天了也没见着鞑子的粮草车。你说该不会鞑子的粮草就是随军带的牲畜吧?”
简璨愣了下,奶疙瘩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他挠挠头说道:“嘿,你说人家这脑子。出征随军带活粮草,挺方便啊。那咱们的粮草也有着落了,光吃马肉也会腻的。”
敏罕那颜重拳锤在小方桌上,很快锤出裂痕。不说山南,就是整个汉军,他也从未听闻这种打法。
损失的马匹找寻不到,为保证军中饮食,他们只能再宰杀新鲜牲畜。可无法急行军,还要不断被骚扰,这要耗到什么时候?
赤那台静默着接受敏罕那颜的暴怒,随即说道:“这等伎俩只能伤皮毛,不能动根本。这几日我们已经大概明白他们的规律,与其提防莫须有的主力军,还是先把这些黄羊宰杀,以振军心。”
敏罕那颜冷冷地斜眼道:“赤那台,你率领的轻骑兵要是都无法克制住这些汉军,你也不必被称作八都儿了。”
赤那台垂眼强忍住怒气,拳头已经攥紧暴起青筋。他根本不在乎敏罕那颜的责备,若他有应对的策略,也不必在这里大发脾气。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全新的、初遇的无从下手的敌人。赤那台并不认为这些小打小闹的损失有多严重,他必须,必须通过相处了解这个对手。
他脑海中想到那个笑得灿烂的男人,面上却冷笑道:“敏罕那颜,我会砍掉他们的脑袋。但杀掉黄羊也算不上什么勇士,不过是普通的狩猎罢了。”
“得!气氛差不多了。再散着打下去就要被人摸清底细了。”简璨起身示意身边的斥候们吹哨传递集合的消息。
“赶巧不如赶早,我觉得就今晚吧。咱对着打一打,老偷偷摸摸的,也憋屈。”
简璨心血来潮,就连自己底下的骑兵们也是刚得知消息。今夜鞑子的营地也是不堪受扰的一晚,压根没想到汉军还会集结起来在深夜再次发动突袭。
简璨翻身上马,呼出一口白气。这天可总算回暖点了,要不说人家鞑子耐打,不做热食吃也能顶得住。他这些天很少能吃热乎的,感觉胃都凉凉的。
他瞅了瞅身边的骑兵们,最后一次提醒道:“东西都揣好没有?准备上了哈。”
骑兵们已经完全接受总将这混不吝的江湖风格,闻言自动把话过滤成正规的军令,颇为严肃的点点头。
包着布的马蹄轻踩着地面快速前行,离鞑子驻扎的营地还有五六十米远,简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手里的竹筒,胳膊抡圆了一扔。
带着火星的竹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落在牛圈里。砸在其中一头牛身上,发出爆裂的火花和声音。
很快更多的炮仗便落星一样落在牲畜的身上和圈里,牛羊哀鸣,到处横冲直撞起来。
简璨抄起弯刀撞进军营里左砍右劈,对上火光中赤那台阴森的眼,他扬起下巴说道:“你们的弯刀不错,我拿来用用。”
跟随的骑兵们站在营地边缘朝着惊慌的鞑子射箭,并不深入,随时准备后撤。
眼见着营地里更多人反应过来并开始围攻,简璨朗声大笑,气沉丹田用鞑靼语喊道:“这是属于我的该哈木西格,这也是长生天的旨意,滚回你们来时的地方吧。”
这话简直是最严重的侮辱,甚至还出自汉军之口。敏罕那颜年近四十,还是第一次被汉军气得手抖。赤那台翻身上马,指挥骑兵们呼喝着追击。
萝卜作为一匹精力充沛且争强好胜的小马,它把躲过所有障碍物和火光都当做是游戏,它喜欢把其他马都甩在后面的感觉,更何况后面的马矮矮小小的,它不喜欢。
简璨呼吸着寒风的凛冽,感受后背被汗水打湿的粘黏。身后是鞑子们追击的声响,冲在最前方一定是好战的赤那台。
唉,以往那都是我的位置。简璨想想就难过,他往日只要一味冲锋就好了。如今当了总将,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要考虑的事多了,要负责的事也多了。
赤那台随时警惕着队伍最后方是否有敌袭,却不想简璨突然急回弯与他砍在一起。刀刃相撞的力度震麻了赤那台手掌和胳膊,两人离得如此近,赤那台才发现简璨的身形魁梧,犹如一座黑塔。
其余几骑虽说回转的没有简璨快,但也抽刀与鞑子们对砍起来。人数差异过大,鞑子还以为这些汉军在找死。还没来得及泄愤,侧翼便被尖阵的骑兵撞进来冲散。
这群尖阵骑兵们手上都拿着长杆的木棍,横着朝鞑子狠狠抽去,抽断了就扔掉,从马上打落不少鞑子。滚落地上的鞑子拿着弯刀准备砍马腿,可刚动手便被羽箭射中。
此时战场后方又撞进一队重骑兵,混战在即,鞑子们以为是同伴前来支援了,直到被割去脑袋才反应过来。重骑兵速度缓慢,营地被袭,如何能在此时赶到呢?
局势逆转,现在倒是汉军比鞑子数量多了。
赤那台此刻才意识到简璨的难缠,两人几乎死咬着对方不放。偶有试图偷袭的鞑子,却不想简璨双手持刀,一手格挡住赤那台,另一手还能回砍鞑子。
单手格挡住还有余力防着别处,赤那台都疑惑他是不是有草原上的血脉,怎么如此力大无穷。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就被简璨找准时机砍中了胳膊,这刀割得狠,还带着拉扯的疼痛。简璨收回手的刀刃上挂着肉丝血迹,想必刀刃不是齐的。
“你叫什么名字?”赤那台从未见过哪个汉军将领这么不择手段,觉得有意思,终于肯正眼看他。
简璨才意识到这鞑子竟说得是汉话,嘿,一直装模作样说鞑靼语,果然是在小瞧人。“我叫简璨,璀璨生光的璨。赤那台,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赤那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笑眯眯的用鞑靼语说道:“我会牢牢记住你的,敖登。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叫来日方长。”
简璨脸都垮了,听不懂这人到底在自说自话什么,又擅自给他乱取什么名字。只见赤那台越打越退,集结几个亲卫,竟突然从侧翼突围逃了出去。
大丘趁乱还能驾马凑近简璨,好奇问道:“你放跑他?有什么意义吗?”
简璨观察了下战局说道:“啥叫我放跑他,他也把我砍得不轻好不好。当着他面我还能装一装,其实疼得我已经打哆嗦了。”
大丘这才恍然看到他身上暗黑色的血液,赶紧说道:“马上打完了,你怀里还有伤药不?我给你抹点先顶一顶?”
“打完就拖着东西撤,别干等着。先回去休息,这只是把轻骑兵打完了,营地的主力和重骑兵还在呢。”简璨真不是个很会吃苦的人,疼就是疼,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大小伙子也会疼。反正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伤口还跳着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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