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你怎么知道我是——”杜子航意识到要穿帮，慌张改口，“我没背呀！”

　　凌小芊拿出姐姐的姿态，稍微瞪了瞪眼，他便底气不足，连忙“招供”：“好吧我承认，是我求着我哥写的，我可是背了半天才背下来的，连课文都没背过这么熟！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们！”

　　凌小芊更疑惑了，“我——们？”

　　“是呀，”他也拿起一块团圆饼，边吃边说，“你都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跟我哥错过，一次都没见过，那只能我出马啦！见不到人，那也得让你知道我哥有多优秀，方方面面都优秀！这团圆饼，从选材到运输，多难做呀，费时费力，这得是多精细多有心多顾家多孝顺的人才能做好呀！我背的这么详细，就是要让你透过这件小事知道，我哥有多好！”

　　他这一顿输出，听得凌小芊一愣一愣的，合着他上回说要撮合自己和他哥哥，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呀！凌小芊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孩真是用心良苦，她不免有些感动。

　　见凌小芊不语，他又说道，“我为你们操的心可不止这些哦，我也跟我哥说了你不少好话呢！从穿衣打扮到言谈举止，还有给我讲题时的耐心和幽默……”当面夸女孩子，半大小子也有些害羞，“总之，我还是挺喜欢你这嫂子的！”

　　凌小芊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这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成嫂子了！
　　凌小芊清清嗓子，“杜子航，或许，可能，大概，你哥不喜欢我呢？”

　　现在的男生都讲究“眼缘”，说白了就是看颜值，经过几轮相亲，凌小芊也明白了闵秀慧为什么始终不愿意给男方发照片。其实刚开始时，闵秀慧是发过照片的，但只要发了照片，对方都会以“没眼缘”婉拒，别说见面了，连微信都加不上，所以闵秀慧才改变策略，定下了不发照片的规矩。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凌小芊的，是她用闵秀慧手机退快递时无意发现的。

　　当时她还是很伤心的，但很快便平复心情。她有自知之明，但也不会妄自菲薄。她不是美若天仙，也不是貌若无盐，她不怎么会化妆打扮，也不懂穿搭，她不是能让人一眼惊艳的时髦女孩，所以被人一票否决是很正常的。

　　“怎么会呢，你也太不自信了吧，”杜子航又吃了一块月饼，“我哥觉得你很好呀，”他突然想起刚刚被母亲岔开的话题，“诶对了，你是做什么行业的，也是音乐嘛？”

　　凌小芊笑笑，果然是小孩子，连自己的姓名职业家庭一概不知，都敢领回家做嫂子，“我刚毕业，考的市直事业编，周一入职。”

　　杜子航难掩失望，“我还以为你也是做音乐的呢。”

　　“我之前在音乐公司实习，就是中秋晚会的主办方盛世音娱，”提到音乐，凌小芊眼睛放光，“虽然没能如愿进入音乐行业，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音乐梦的！”

　　听她这么说，杜子航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那不正巧嘛，我哥也喜欢音乐，现在还自己搞创作呢，你们可以合作呀！没准还能弄个啥组合出道呢！这不事业爱情双丰收嘛，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打住！”他越说越离谱，凌小芊赶紧终止话题，把只剩一块的团圆饼推到一边，“你吃这么多，晚上还吃饭吗！”话题转得极其生硬。

　　“吃啊，晚上我要吃你拿来的饺子！”小孩就是小孩，什么话题都能接茬，“那是谁给你包的，男的还是女的？”他不断逼近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她被看得发毛。

　　凌小芊打了个响指，截断了这目光，“你这小孩，怎么管那么宽！”

　　“那当然，你是我未来嫂子嘛！我可不得替我哥看好了！”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将最后那块团圆饼放到她的盘子里，“吃了我家的团圆饼，就是我家的人啦！”

　　凌小芊正不知如何应对这绕来绕去的“嫂子”话题，程瑶瑶的电话成了救命稻草。

　　“我朋友找我啦，先走啦！今天没来得及问你功课，下次我可要检查的！课文也得背得像食谱那样滚瓜烂熟才行！”凌小芊临走还不忘嘱咐，又朝厨房喊了两声和老板娘告别。

　　“男的还是女的呀？”

　　凌小芊已经出了门接起了电话，杜子航的追问还回荡在耳边，她悠悠喊了声“你猜”，便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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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铺里，老板娘收起盘子，剩下的那块团圆饼到底还是进了杜子航的肚子。

　　“你呀，就别替你哥操心了！人家姑娘是事业编，怎么看得上咱们，还没个正经工作！”老板娘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咋啦，我觉得我哥就很好，宇宙的尽头才不是考编呢，我哥肯定能闯出来的！她跟我哥没准就能成！”杜子航仍旧十分自信。

　　老板娘摸摸他的头，“你能把这份闲心用在学习上一半，我就知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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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瑶瑶下了班，约凌小芊一起吃饭。两人也没往远走，就在步行街上随便找了家餐馆，又买了些小吃饮料，便开始干饭。

　　凌小芊以为程瑶瑶又要吐槽陈鹏飞不着家，或者哪个学生又调皮捣蛋了，再就是肚子一天天变大孕反严重担心身材走样之类的。她预测的确实没错，程瑶瑶的确将生活的方方面面吐槽了个遍，但凌小芊总觉得她意不在此。说是吐槽，但这次似乎并非发自内心的抱怨，反而像是幸福的炫耀。

　　陈鹏飞虽然还是一周回林海一次，但视频电话的频率增加了，周末回来总是带些她爱吃的京北特产，甚至还学着研究孕妇食谱，空闲的时候给她做几样开胃小菜。她虽租房独居，但婆婆妈妈时不时就来关心一下，短短几周她就涨了好几斤肉，担心身材走样是真，但她更享受这种被所有人宠爱的感觉。

　　工作上，初中生确实调皮捣蛋，但或许是怀着孕，母爱光环开大，从前看不惯的毛孩子，如今也觉得甚是可爱，连耐心都多了许多。而且，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学生、老师都对她礼让有加，活脱脱一个重点保护动物。

　　她啃着猪蹄，满嘴油光地扯着这些家常，凌小芊是真的为她开心。

　　“你们婚期定了没？我还等着当伴娘喝喜酒呢！”凌小芊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问道。

　　程瑶瑶接过纸巾擦擦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这肚子越来越大，我们打算挑个日子请亲戚朋友简单吃顿饭，”她给凌小芊杯子里续上了果汁，“大概十一月吧，婚礼等卸货之后再办。”

　　“不是说十月一吗，怎么推迟了？”凌小芊疑惑道。

　　“哎呀，还不是鹏飞公司，有个新游戏十月要发布，连轴转赶项目的。”她叹口气，不无失落。

　　凌小芊拍拍她肩膀，“好饭不怕晚！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夜长梦多，但此刻还是笑着安慰程瑶瑶，“到时候你领完证摆酒，我帮你张罗！”

　　“肯定的呀，我还等着你帮我做几道好菜呢！”程瑶瑶很快恢复笑容，不再想摆酒的事，转而逮到机会似的，赶紧说道，“吕珐好像也很会做饭哦，你吃过吗？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做，双剑合璧！”

　　凌小芊这才知道她这顿饭的用意何在，便直截了当地说：“我和吕珐就只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再没别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程瑶瑶还不死心，仍旧劝道：“我知道，朋友挺好的，朋友意味着无限可能，”她又拿起一块猪蹄放到凌小芊碗里，“虽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但是架不住猪蹄香啊，别这么一棍子打死嘛，先处处再说呀，至少他做的饭还挺好吃的不是，多吃他两顿饭也好呀——”

　　“我和刘天致已经在一起了！”

　　程瑶瑶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笑容，“那个熊猫先生嘛！这是好事呀！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凌小芊见她不再提吕珐，松了口气，便慢慢将中秋假日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程瑶瑶没有啃猪蹄也没有嗦面，就这么聚精会神地听着，“哇，这也太浪漫了吧，简直偶像剧呀！这熊猫先生也太会了！”

　　凌小芊低下了头，挑起一根面条精细地嚼着，提到刘天致，她总是一副娇羞的模样。

　　“不过，他没有跟你正式表白吗？”

　　凌小芊似乎被戳中痛点，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事，“我不知道，我们都拉手了，还亲亲了，这不算在一起吗？”

　　程瑶瑶摇摇头，“如果男生真的想和你奔着结婚去，他会很注重仪式感的，表白、节假日送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在一起的每个周年节点，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就算没有特别的仪式，也得口头说一句‘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呀，”她放下筷子，“我和陈鹏飞当年就是，他没什么钱嘛，又不懂浪漫，当时和我表白就用的最最俗套的易拉罐拉环，说的什么‘跟我搞对象吧’，还是在露天烧烤摊，就那种苍蝇小馆，一点情调都没有！”她嘴上这样说，但眼角弯弯，回忆起当年事，她还是觉得很温馨很浪漫。

　　虽然没有华丽的裙子、硬挺的西装，也没有偶像的签名、瞩目的镁光灯，但很明显，程瑶瑶的表白仪式更让人心动，或者说，踏实。而中秋夜那一个个蜻蜓点水的吻、指尖触碰的悸动，更像一场童话，美好但不真实。

　　见凌小芊低头喝汤，程瑶瑶止住了回忆，将重心重新转移到凌小芊身上，“所以我说啊，熊猫先生太不靠谱了，连口头关系都不愿意确定，哪里算在一起嘛！”

　　凌小芊仍是低头舀汤，她在心里反驳了无数次，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所有反驳的措辞都是干巴巴的，她找不到任何能让人信服的论据来证明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每个人的恋爱都不一样呀，他，他可能就是这样的人，”程瑶瑶还在不断说着吕珐的好话，什么稳重啦、务实啦、知根知底啦，凌小芊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想方设法为刘天致开脱，“可能，他还需要时间，”凌小芊似乎找到了破题点，抓住不放，“对，就是这样，时机还没到，他会表白的，只是需要合适的时机！你知道，一场盛大的让人记忆深刻的表白仪式总是需要时间准备的啊。这次是为正式告白做准备，得知道我的心意才好准备仪式嘛，要不然被拒绝的话得多尴尬，他又是那样骄傲的人。”

　　她越说越有底气，觉得自己论证得十分妥帖，却不知这番论证得逻辑前提是，她承认了他们并没在一起，只是朋友，不算恋人。

　　程瑶瑶不忍打破她自欺欺人的幻象，打算采取迂回战略，便顺着她说：“好好好，你说的在理！但趁着他还没正式表白，你也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吕珐嘛，这又不算脚踏两条船，”她眼睛一亮，又想到了新的助攻策略，“而且哦，你和吕珐多接触接触，还能让熊猫先生产生危机感，没准一着急就加速告白了呢！”她邪魅一笑，还拱了拱凌小芊肩膀，“这也是恋爱，哦不，暧昧期的小情趣呀！”说罢又将猪蹄往她跟前推了推。

　　凌小芊沉思半晌，啃起了眼前的猪蹄。
　　猪蹄已经凉了，但肉质还是软滑弹嫩的，能补充胶原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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