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洛予本来早已做好了这一天到来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到来了他还是没法做到完全不害怕。

　　天黑得是越来越早了，吹来的夜风不再柔和，而变得刺骨，洛予裹了裹外套，心想，就要冬天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步一步地就走到了陈冬青家楼下。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本能靠近，他觉得他此刻实在是太需要陈冬青了，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能觉得心安。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曾雯。
　　洛予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但没有说话，只是把听筒放在耳朵边等着她先开口。

　　“小予。”曾雯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你去哪了？去找那个男生了？”

　　“没，”洛予下意识抬眼望向那扇熟悉的窗，“就在外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叹了口气，妥协道：“你要是不想回家今晚就自己找个酒店住下吧。”

　　“嗯。”洛予答应道。

　　“他父母知道吗？”曾雯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洛予听明白了。

　　“不知道，陈冬青不跟他父母在一块住。”洛予有意将陈冬青的名字告诉她。

　　曾雯显然是愣了一下，才应道：“嗯。”顿了一下，又说，“我们之间什么事都能好好商量，但你不要胡来，好吧？”

　　“好。”洛予答应得没什么感情。

　　电话挂断，洛予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已经冻僵了，他赶紧伸进兜里搓了搓，又打了个哆嗦。

　　面前的单元门这时候被推开，洛予怕自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看起来太奇怪，刚想转身离开，就看见从走廊里走出的人是陈冬青。
　　还只穿了件单衣。

　　洛予没顾得上惊讶，先走过去脱了外套把它裹在了他的身上，皱着眉头责怪道：“你怎么下楼都不穿外套啊？”

　　“太着急了，”陈冬青笑了笑，“怕我还没下来你就走了。”

　　洛予感受到他的身体暖烘烘的，说话时喷出的气流在冷空气中凝成了白色哈气，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洛予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触摸到陈冬青的腰，感受到他的温度，一瞬间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舒适。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洛予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问。

　　“看到了。”陈冬青轻拍着他说。

　　“你没事往楼下看什么？”洛予问。

　　“我也不知道，”陈冬青顿了下继续说，“可能有心灵感应？感觉到你在楼下了。”

　　洛予一下子就笑了，拍了他一下说：“净扯淡。”

　　这时候，门口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开关门熄灭了，黑暗瞬间包裹住他们。
　　这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注意到他们，就算看到了，也只能知道是两个在夜晚相拥的情人，不会察觉出他们相同的性别。

　　“上楼待一会儿？”陈冬青问。

　　洛予小声嘟囔说：“可能不止一会儿。”

　　陈冬青反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跟你妈妈吵架了？”

　　洛予向后仰了仰头看着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陈冬青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要不然干嘛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洛予瞪着眼睛问，有点被看穿的心虚，又赶紧拉着他走进楼道，岔开话题道，“哎呀，快上楼吧，冻死我了。”

　　开门进屋之后，洛予反倒有种回自己家了的熟悉感，连拖鞋都没穿，直接光脚倒进沙发里，长舒一口气。
　　陈冬青只好把拖鞋拎进来放他脚边：“穿上鞋，该着凉了。”

　　洛予没理他，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搂住陈冬青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陈冬青被他扑了个猝不及防，但随即便按住他的后脑勺压了回去。
　　他们倒在这不大的沙发里，从外面带回来的一身冷气也慢慢消失，蒸发在皮肤相贴的热度里。

　　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衣衫不整，洛予觉得自己热得发晕，于是脱掉了上衣，但随即便因为温度的不适应，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冬青用手捏了捏洛予的胳膊，本来是想安抚一下他，但却因为手心发烫，让洛予反倒头皮发麻。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似乎心照不宣，但也只能停留在相互疏解的程度。
　　洛予觉得他不是不想和陈冬青做，如果陈冬青对他这样要求，他也一定不会拒绝，他只是觉得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样才是对感情的足够负责。
　　陈冬青的想法自然也是不谋而合。

　　他摸了摸洛予的脸，然后勾起嘴角，眼睛带着笑意：“你的脸好烫。”

　　洛予也跟着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那还不是你弄的。”

　　陈冬青笑了一下问：“回屋吗？”

　　“回呗，”洛予逐渐失去了自己的脸皮，说话也越来越大胆了，“床上舒服。”

　　于是他们把客厅的灯关上，摸索着进了卧室，刚一进去洛予就一把将陈冬青扑倒在床上，压在他的身上，在他脸上、脖子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陈冬青配合着他仰起头，笑着说：“怎么跟小猫一样。”

　　洛予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说我像小狗吗，怎么又成小猫了？”

　　陈冬青顺了顺他的头发：“都很可爱。”

　　洛予笑起来，就这样默默看了他几秒，才重新趴回来，手不老实地往他衣服里伸，小声嘀咕道：“你不热吗，怎么还不脱衣服？我都脱了……”

　　“那你帮我脱。”陈冬青说。

　　洛予笑了，从他身上下去，陈冬青坐起身来，洛予就抓住他衣服的一角往上掀，帮他脱下衣服。

　　“还有裤子呢。”洛予边说边又去扯他的裤子。
　　陈冬青配合着他把裤子也脱了。

　　这样一来，两人几乎就已经是坦诚相待了。
　　洛予的吻滑到他耳边，声音黏糊糊的：“我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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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后，陈冬青重新穿上衣服下床，捡起地上随手扔的几团纸，扔进垃圾桶里。
　　他要推门走出去，洛予从裹着的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你干嘛去？”

　　陈冬青回头说：“给你接杯水。”

　　“……哦。”洛予松开手，“那你去吧。”

　　没一会儿，陈冬青端着一杯水回来，洛予坐起身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陈冬青说：“喝完了。”

　　洛予摇摇头：“喝不了啊。”

　　陈冬青坚持道：“你嘴太干了，刚才都出血了，喝点水润一润。”

　　洛予不太情愿地又喝了两口，抬眼祈求地看向陈冬青，但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便只能硬着头皮都喝了。
　　陈冬青这才接过空杯子放到桌子上，重新关了灯上床。

　　洛予赶忙分出一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凑到他旁边抱住他：“你让我喝这么多水，我晚上上厕所打扰你怎么办？”

　　陈冬青的嘴角勾起笑意：“不打扰。”

　　洛予不肯善罢甘休：“那我半夜不敢自己上厕所怎么办？”

　　陈冬青：“那你叫醒我，我陪你。”

　　“……”
　　洛予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那我要是明天嘴还出血怎么办？”

　　陈冬青这时候侧过身面向他，洛予对上他的眼睛，立马就笑场了，毫无歉意地说：“我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啊，你要是嫌我烦怎么办？”

　　陈冬青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那明天买个润唇膏吧，以后天天都要擦。”

　　洛予忽然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着看了陈冬青好一会儿。

　　“嗯？”陈冬青见他不说话，便凑近了跟他碰了碰脑门。

　　洛予扯了扯嘴角，摸了摸他的额头：“如果我要转班了，咱俩以后都不在一个班了怎么办？”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冬青竟然没有太多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思考了一下，就问：“你和你妈妈是因为这个事吵架的？”

　　“……嗯，”洛予说，“但也不算吵架吧，我从来不跟她吵架。”

　　“她知道我们的事了？”陈冬青问。

　　“嗯，”洛予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可能看到了吧。”

　　过了一会儿，陈冬青才有些迟疑地问：“她想让我们分手吗？”

　　洛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早就清楚这件事，可当“分手”这个词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心一惊，但又不得不狠心面对：“她心里肯定想让我们分手，但明面上不说，她总是这样。”
　　“分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有些难以言喻的陌生，好像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陈冬青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想着，那你会答应她的吗？却没问出口。大概觉得因为恋人和家人闹掰是不值得的。

　　而洛予仿佛能读懂他的心一般，“但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不管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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