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学片场拿错剧本后

作者:谟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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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日记(43)


      「白州大人」这个称呼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云居冬弥——或许此刻该被称之为白州更为合景的某人——心中漾开微弱的涟漪,但他的表面依旧平静无波。

      他按要求走上天台,夜风卷起他略长的黑发,露出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您来了。”祭司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愉悦,他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什么,“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

      白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审视一件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没有杀意,奇怪。

      白州微微歪头,银灰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无机质的光泽,他平静地开口:“你认识我。”

      祭司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湿润:“是的,白州大人。从四年前,我自从您仁慈的「疏忽」的下逃离那个如深渊般令人绝望的地方后,我就一直……注视着您。”

      他的目光黏着在白州身上:“我比组织里那些蠢货更清楚,您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是来求死的,” 他看向唯一能狙.击到这里的位点,轻声说,“我只是……希望您能记住我。”

      “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的眼神里夹杂着微妙的崇拜和向往,“以及一个模仿您的风格,加了点敏感的小装饰。只有您能完美解决,请放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麻烦,一个……让您不得不花费一点精力,记住此刻的麻烦。”

      白州静静地听着,他勉强从这些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对话中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他想死在他手上,但他知道这不可能,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注视着他注定的死亡,并记住他。

      多么扭曲的执念。

      多么像他所执着的「谷川居雾」本人。

      身为警校生,「云居冬弥」是干净的,酒厂那边必定知道他不能亲自动手。

      啧。

      白州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抬手,做了个射击的指令。

      “砰!”

      他似乎能听见那从远处传来的微弱枪声。

      祭司的身体微微一震,眉心出现一个红点,血花四溅,他软软地倒下了。

      万幸直播已经被人接管。

      不然白州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他的表情——斯密马赛,奇奇怪怪的视角下他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效了,除了职业假笑,他目前只会冷脸待人。

      白州轻轻跨过尸体,熟练地摸.尸,从对方的衣服兜里摸出一部手机和一把P226。随后,他的视线轻轻扫过水箱——外层是防弹的磨砂玻璃,隔音效果也超赞。

      他面不改色地举起枪,朝着水箱玻璃边角的同一点稳定而迅速地连续射击。

      “砰。砰。砰!”

      子弹接连撞击在同一个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防弹玻璃的表面裂出蛛网般的白痕,随即在持续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哗啦啦。”

      碎裂的玻璃屑大部分被粘在夹层上,只有少量细小的颗粒向内洒落,在距离人质尚远的水箱底部闪着微光。

      枪声在天台回荡,楼下隐约传来被惊动的尖叫与哭喊,但这一切都与白州无关。

      他毫无感触,只是确认般地看了一眼那个破口。

      这是最高效的做法。

      *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居冬弥如是说,他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同期。他分析了一连串利弊后,无视一群人不赞同的目光,淡淡地总结:“他找的是我,你们去也没用。”

      松田阵平蹙眉:“你确定?在场唯一受伤的就是你本人。”

      “只是擦伤和贯穿伤,失血量目前不算多,不会影响我的行动和判断。”云居冬弥没有丝毫动摇,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客观事实,“面对情绪不稳定,且具有特定执念的目标,其行为模式具有高度指向性。更换接触对象会显著增加不可控风险,可能导致其提前执行极端行为,危及人质。”

      云居冬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酒厂的人有极大概率正盯着直播间这件事。

      萩松和班长对他的过去有所猜测,但对酒厂这个存在的了解几近于无;零景虽然被公安递了offer,但还没正式答应,没有接触过酒厂的资料……他们不该被卷入泥潭。

      至少不该是现在。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期,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我了解他的「剧本」,我能控制局面——但你们是他剧本之外的变数,有概率刺激他提前「谢幕」。”

      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让空气为之一滞。

      他说得没错——但正因为正确,才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力的窒息。他将自己完全置于趁手的工具的位置,以最高效率为目标,而将个人的安危放在了天平——在他眼中,他本人的个人安危上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松田阵平还想说什么,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被萩原研二轻轻拉住了手臂,后者微微摇头,紫色的眼中罕见地带着几分沉重。

      “……小心。”

      最终,降谷零沉声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知道阻止不了,云居冬弥偏执、固执到可怕,一旦他做出决定,几乎没人能让他改变想法。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云居冬弥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通往天台的门。

      *

      天台上。

      枪声的回音似乎还在空气中震荡。

      白州——或者说,依旧维持着那种非人状态的云居冬弥——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枪管尚有余温的P226,卸下剩下的子弹,随手将其扔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远处精准的狙击,还是自己用非常规手段打碎水箱的行为,都缺乏应有的情绪反馈。

      分析和计算塞满了他脑中所有的内存,留给情感的部分寥寥无几。

      云居冬弥开始理解他为什么习惯性分析利弊了。

      他走到水箱的破口前。

      水正从碎裂的位置汩汩流出,但速度并不快,但鉴于水淹没里面的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这个流速并不碍事。水箱内,被困的人质们惊魂未定,尤其是年龄最小的那位女孩——毛利兰,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水箱渗出的水,还是后怕的眼泪。

      她一眨不眨地透过玻璃的破洞,望着脸色苍白的云居冬弥。

      她看着他。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瞟了眼逐渐冰冷的尸体。
      看着他那双没有如镜般倒映着周遭一切却又冰冷沉默的银灰色眼睛。
      看着他此刻垂眸审视着水箱内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已至的答案,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工具是否完好。

      他们对上了视线,云居冬弥将她和小侦探身旁的女孩对上号,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平静地说:“安全了,救援马上到。”

      随后他翻了一下手机,眉头微邹,转身离开。他步伐平稳,毫无破绽,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对视和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从未存在过。

      毛利兰依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寻着枪声狂奔而来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那个大哥哥……

      他看起来,好像比他们这些被关起来的人,还要被困得更深。

      *

      云居冬弥现在确实被困住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囚笼,而是当他按照祭司手机中特地留下的「提示」,绕到水族馆主体建筑外侧,爬上观光电梯井顶部检修平台,摸到那个冰冷而精巧,带着浓烈的「白州」风格印记的炸弹,而那位翻遍水族馆也没找到的「灰鼠」正被毫无知觉地绑在一旁。

      云居冬弥眼皮一跳,这就是那家伙说的「小礼物」?把任务目标打包送到炸.弹旁?

      【我觉得他说的礼物应该是别的。】系统有点嫌弃,【这倒霉鬼怎么看都不像是礼物的样子。】

      「我也觉得。」云居冬弥略微赞同,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结构熟悉的炸弹上,在那根装着水银的玻璃管上停留片刻,「但问题是我现在情况好像不太适合拆弹?」

      众所周知,拆弹是个精细活。

      平时这玩意对云居冬弥来说难度不大,但问题是,他现在身上又是擦伤又是贯穿伤——其实是手肘大面积擦伤和腹部被子弹碎片偷袭了——好消息是碎片没有留在体内,坏消息是原本止住的血由于他的动作再度撕开,他目前失血略多。

      总之,他现在的视野诡异叠加失血恍惚,又因为手臂擦伤上了一层手抖buff,让现在的残血版云居冬弥拆弹,属实有点困难。

      别的都还好,主要是这炸.弹确实算是「白州」风格的高仿,拆除是有点麻烦。平时倒也还好,只是算得上需要费点心思去琢磨一下,但他现在手抖——拆这弹绝对不能手抖,云居冬弥十分了解「白州」风格的德行,拆的时候抖一下就完蛋了。

      云居冬弥觉得有点难搞。

      *

      松田阵平也觉得这件事很难搞。

      他觉得云居冬弥可能真的是个幸运E,每次出事要么全员无伤,要么受伤的人必定有他。

      当时混入人群中,在信徒眼皮子底下拆弹时,他是万万没想到,云居冬弥在搞好程序之后没有待在安全处待命,而是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搞定几小波巡逻的人后,换上了对方的衣物,去敌方主战地那偷家。等他收到消息时,那边已经交上火,而云居冬弥更是挂了彩。

      听降谷零他们复述,是他在赤手空拳——也不算赤手空拳,他从不知道是哪的角落里薅了根钢管——总之就是他用冷兵器和热武器硬刚,成功1V7,缴获了9把枪。

      正常情况下云居冬弥是不会挂彩的,但他在打的时他硬改了好几次攻击轨迹,还在揍人途中将失去反抗能力的人扔出主战场,于是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手臂擦伤,腹部和背部有大片淤青。

      再加上,有新手在密闭空间胡乱开枪,他虽然躲过了直射,但子弹击在击中金属板后发生了跳弹和碎裂。云居冬弥非常倒霉地被子弹碎片狠狠击中了侧腹。

      啧。

      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kumi那家伙到底为什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

      平时打饭总是排队排到他时恰巧偏爱的那道菜没了也就算了,周末出门总是碰见各种案子也能靠他们这犯罪率惊人安慰一下自己,就算是平均每两周就会遇见一次爆炸案也能用邪教盛行凑合一下……要不下次有机会带他去庙里拜拜吧。

      他这运气也太烂了。

      当听到天台上传来枪响时,松田阵平想他的运气可能已经烂到某种境界了。

      松田阵平已经和萩原研二处理完绝大部分的炸弹,正在边等待警方的到来边安抚群众,结果警方还没来,他就听到了从天台方向传来的、明显不属于警方制式武器的枪声——一声远距离的狙击,紧接着是三声连续的近距离射击。

      松田阵平的心猛地一沉,他和幼驯染对视一眼,几乎瞬间便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跑去。当他推开天台门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连同大脑都宕机了一瞬。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祭司倒在血泊中,眉心一个清晰的弹孔,鲜血混杂着灰白色液体溅射在地面上,而那位死者的脸上保持着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他身上的衣物明显被人翻过,结合现场情况来看,连续开枪的人是云居冬弥——为了高效解救出水箱中的人质,他选择了最不合规,也最高效的做法。

      云居冬弥平时是不想,也懒得违反规定的,他开枪另有原因。

      巨大的观赏水箱侧面,防弹玻璃被暴力破开一个狰狞的不规则破洞,水流正从中不断涌出,在地面上肆意横流,冲刷着血迹,形成一片片淡红色的污渍。水箱内,几个湿漉漉、惊魂未定的人影紧紧靠在一起,其中年龄最小的毛利兰,脸色苍白如纸,湿漉漉的刘海紧贴额头,她正一眨不眨地透过破洞望着突然出现的松田阵平,眼神里充满了未散的恐惧、茫然,以及某种仿佛目睹了超出理解范围之内的事后的懵懂。

      四下寂静,只有水流声潺潺。

      整个天台除了尸体和人质再无其他人,松田阵平四处看了几眼,没看见云居冬弥的身影,皱着眉,不耐烦地“啧”了几声,抓了抓微乱的卷发,强迫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履行身为警察预备役的职责。

      他深深地看了眼唯一可能狙击到这里的位置,尽量平静地说:“没事了,你们安全了!医护人员很快就来——”

      他的目光在白发绿眼的少年身上停顿一瞬,随后注意到他们一个个都蜷缩在角落,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正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天气并不寒冷,但在惊吓和长时间浸泡下,失温的风险正在急剧增加。

      松田阵平在打电话找人和上手解救人质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云居冬弥可能处于特殊情况,尽量不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电话给他,以免打扰到这家伙的计划安排——他的计划通常都是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极端,成功率很高,但擅自打断容易对他本人造成影响。

      该死!
      那混蛋总是那么惹人厌!

      松田阵平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快步走向水箱。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又从旁边捡起祭司那件还算干净的袍子,一起从破洞塞了进去。

      “先披上,保暖。”

      他快速扫过几个孩子,确认没有明显外伤,只是受惊和寒冷后,勉强算是送了半口气,不容置疑地说:“待在原地别动,救援马上到,乱动可能会被玻璃划伤。”

      他的行动干脆利落,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虽然表情和那位大哥哥一样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果然他们就是来救他们的好人吧!毛利兰接过那件深色的外套,小声道谢,目光却依旧不由自主地瞟向云居冬弥离开的方向。

      她迟疑片刻后,小声说:“刚才那位大哥哥……他从那边离开了……他身上好像受伤了,衣服在滴血。”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他当然知道,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除了来自地上的尸体,也来自那个擅自行动的家伙。

      “他死不了。”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回道,硬邦邦的语气中杂着显而易见的火气。

      云居冬弥很少听劝,他一旦做出决定,几乎没有人能让他回头。

      该死的,混蛋。

      他拿出手机,快速给下面的萩原研二发了信息,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天台情况和云居冬弥可能的状态及去向。

      几乎在他发送完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联系人。

      是云居冬弥。

      他猛地按下接听键:“kumi——”

      “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轻飘、沙哑一些,“别叫魂了,我还好,就是伤口裂了,失血有点严重。”

      还好?你管这叫还好?

      “我在水族馆外面,电梯井顶,那家伙给了我找个小麻烦。”

      能被kumi叫做小麻烦的麻烦能真是小麻烦吗?松田阵平骂了句脏话:“不管你在干什么,立刻给我下来!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

      “不行。” 云居冬弥拒绝得干脆,轻描淡写地说,“这有水银汞柱,我上来时启动了,动不了,不过问题不大,我能解决。”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需要我提醒你,你失血过多,手臂擦伤,现在手不一定稳吗?”

      “只不过是仿我的小玩意而已,这边我能搞定。”云居冬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但可以的话,先清场一下,等救护车来的时候记得叫他们把那家伙带下去,他很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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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云居日记(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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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5小时前 来自: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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