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见

　　二人吃完饭陆北辰就带着愉凡去做检查，还收到了个好消息，愉凡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时间还早，陆北辰就干脆回了学校一趟，因为是临时来的医院，两人都没带换洗的衣服。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晚上的温度还是比白天低的多的多。陆北辰又想起愉凡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多待，肯定会跑到外面去，怕他着凉，还顺带捎上了件薄外套。

　　陆北辰再回到医院时，已经是7点多了。愉凡在病房等他，是因为陆北辰不放心他一个人转普通病房，所以让他等着。

　　陆北辰一路小跑，跑回病房，他的小狐狸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动静，转头看着他，问道：“可以走了吗？”

　　陆北辰点点头，他的小狐狸就冲过来钻进他怀里。

　　陆北辰上楼的时候顺便让医生帮忙安排了病房。单人病房，采光好，还很安静。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人想吐。

　　愉凡趴在陆北辰背上，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

　　到了病房愉凡从他背上滑下来，立刻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陆北辰把东西放下，坐在愉凡边上，小狐狸就很自然的瘫在他身上。

　　陆北辰低下头在他身上蹭了蹭：“要不要先洗澡？”

　　愉凡又摊在他身上耍赖：“不要，等会去。”

　　愉凡体温低，穿的单薄，整个人赖在陆北辰身上，像个树懒，而陆北辰就觉得，有个大冰块趴在他身上，还甩不掉。

　　陆北辰把愉凡抱起来掂了掂，还没开口说话愉凡就就开始了认错。

　　愉凡：“我好好吃饭了。”

　　陆北辰被愉凡整的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他的后脖子觉得颈环有些碍事心想【反正都停药了，回头还是摘了吧省着小狐狸，天天嚎着不舒服】：“那你说那个是吓唬你的，省的你又不好好吃饭。”

　　愉凡的钻进陆北辰怀里，说：“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陆北辰听见愉凡这么说，有些意外，笑嘻嘻的反问：“为什么？”

　　愉凡带着些许委屈的语气说道：“我怕你走太久就不记得我了，我害怕时间太长，我会忘记你。”愉凡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陆北辰有些不知所措，抬手帮他擦眼泪：“好了，不哭了，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你把我忘了，那我们就从头再来。”陆北辰说的很有底气。

　　愉凡也相信他会这么做，但是他就是怕，怕真的有哪一天会发生那个万一，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愉凡没有像下午那样哭的直抽抽，陆北辰很快就把人哄好了：“好了，都耍赖了这么久，去洗澡吧。”

　　愉凡也想洗掉身上的消毒水味，但是他怕他洗完澡出来，陆北辰就又不见了：“那你不要说好不好？”

　　陆北辰把愉凡揽进怀里，下巴压在他头顶：“我为什么会离开，工作的事情可以不用处理，我会一直陪着你。”

　　愉凡进了陆北辰的承诺，也安心的去洗澡了。

　　愉凡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陆北辰。

　　陆北辰坐在沙发上摆动着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示意他过去：“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愉凡很听话，拿着吹风机过去了陆北辰细心地帮他把每一根发丝吹干，自己才去洗澡。
　　愉凡爬上床，感觉冷，就把自己打包塞进被子里。

　　陆北辰吹好头发也爬上床，在愉凡耳边轻声说道：“秦川打算给你断药了。”

　　愉凡已经睡着了，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听见了陆北辰的话，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

　　第二天早晨，这位男生成了科室医生的重点关注对象，以至于两人早上是被医生查房吵醒的。

　　医生和陆北辰说愉凡昨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有很大可能是脑肿瘤，但是因为检查范围看不清楚具体的，所以后续还要做更详细的检查。

　　陆北辰听了只是皱了皱眉点头，然后询问后期的治疗方案。

　　医生姓李，是个中年男医生，同时也是秦川以前的同事，他手底下的病人对他评价都很好，陆北辰知道后也只是充耳不闻。

　　李医生走后陆北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才回病房。

　　愉凡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医生说什么？”

　　陆北辰没有隐瞒全盘托出：“医生说很有可能是脑肿瘤，不过还不确定，还要做更详细的检查。”

　　愉凡轻轻的点了点头：“早上可以去吃肠粉吗？”

　　陆北辰想不到小狐狸还有心情吃早饭，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可以，你不怕吗？”

　　愉凡歪头问道：“怕什么？”

　　陆北辰：“如果真的是脑肿瘤，肯定要做手术，你不怕吗？”

　　愉凡挠了挠头，伸了个懒腰，就往他身上摊：“怕有什么办法，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愉凡这两天生病近乎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粘着陆北辰不放。

　　愉凡这两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是困困的，看上去呆呆的，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陆北辰像带小孩一样，领着他去李医生办公室。

　　愉凡坐在凳子上，觉得无聊，翘翘腿。陆北辰在和李医生聊着些什么，他不想听。

　　李医生说要做核磁，预约在了今晚8点，愉凡觉得可以，做完了说不定还可以去逛逛街。

　　愉凡一时兴起，打算走到街上去吃早餐，陆北辰也只好陪着，反正要是小狐狸走不动了还能背回来。

　　两人一路闹着愉凡送陆北辰一个用玻璃做的小宇宙。

　　陆北辰仔细端详着那个玻璃球深蓝色的琉璃基底里，揉着渐变的红紫星云纹，点缀的金粉像碎钻般的星尘。

　　中间悬浮着带环的行星立体又梦幻，不同角度看都像在流转星河。

　　陆北辰问：“那个行星是什么？”

　　愉凡想了想说道：“这是我赚到的第一桶金，是我的一切。”

　　陆北辰若有所思的点头，用手帕包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那颗玻璃球放进口袋里：“那我们小狐狸还真是厉害。”

　　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愉凡却越走越吃力，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陆北辰也感觉到了，索性直接把愉凡抱起来走。

　　好不容易到了店里愉凡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老三样”陆北辰和他吃的一样，不过多了些小白菜。

　　吃完早餐，陆北辰知道愉凡大概率已经走不动了，在街边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医院。

　　近乎是一到医院，愉凡就被叫去做了检查—（PET-CT）

　　前前后后花了近两小时，差不多已经到了饭点，但愉凡还不饿。

　　下午没什么检查要做陆北辰就决定带愉凡出去玩。

　　愉凡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整只九江，好玩儿的不好玩儿的他都玩遍了，又不想跑太远。

　　愉凡真苦恼，想到了一个适合散步的地方也不远，带着陆北辰就去了。

　　愉凡拉着陆北辰上了21路公交车，一直做到了【李公堤】。

　　李公堤旁边就是甘棠湖，路两边种着梧桐树。

　　这条路修的很长一路上的风景也很美，虽然夏天有点热，但这还是聚集了许多爱拍照的年轻人。

　　大多是成群结队一起来的，外地人来一般都会来这拍照。

　　两人一直沿着李公堤走啊走，愉凡累了，陆北辰就背着他走，一直走到愉凡说：“我们回去吧。”

　　陆北辰一点不带犹豫，转身就走：“好嘞。”
　　两人嘻嘻笑笑的上了公交车，才发现，原来公交车可以直达医院门口。

　　在短暂的开心过后，他们回到医院，迎接了那个不可逃避的“坏消息”

　　在6月6号这天愉凡被确诊了脑肿瘤，而五天前，他才刚满16岁。

　　陆北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还被愉凡嘲讽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生病的都没说什么。”

　　李医生建议手术，但愉凡不同意，因为他的钱不够。

　　愉凡这几天的检查费和住院费可以花光他身上所有的钱，让它变成一个穷光蛋。

　　陆北辰问他为什么不手术，他也不说。

　　陆北辰猜到可能是因为钱，打算回去再跟她好好沟通一下。

　　李医生也理解他们，让他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他还给愉凡开了些止疼药，让他头疼的厉害的时候再吃。

　　愉凡当即打算去办出院，可陆北辰坚持让他再住一晚。

　　愉凡回到病房就瘫在了沙发上，陆北辰在他耳边一直叨叨个没完。

　　……

　　愉凡最后敌不过陆北辰给出的条件，同意了手术。

　　愉凡答应陆北辰手术的前提是，他不许走，要一直陪着他，陆北辰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下来。

　　晚上比深夜得知了他们决定继续治疗的消息，向他们保证会在基本检查结果出来后立马安排手术。

　　这两天陆北辰陪着愉凡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什么病例活检啊，心电图啊，之类的检查。

　　愉凡的手术是6月11号早上，还有一天愉凡要开始禁食禁水了，这一天，他在病房里度过的十分煎熬，不过还好，陆北辰一直陪着他。

　　陆北辰这两天撸狐狸的次数已经远超平时，他说：“我的小狐狸马上就要变成光头了，在不赶紧摸，以后就没机会了。”

　　愉凡听了就会气鼓鼓的给他一巴掌。

　　距离手术时间仅剩半个小时陆北辰心慌的不得了。

　　其实最开始知道要做手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带愉凡回北京，但是怕愉凡到了陌生的地方会不适应，所以才决定在九江做手术。

　　上午8点，愉凡被推进手术室，陆北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秦川听说愉凡今天做手术，特意请假来陪着。

　　愉凡被推进手术室前陆北辰对他说：“我的小狐狸一定要好好的。”

　　愉凡点了点头……

　　大概在中午12点左右的时候陆北辰连续签了两张病危通知书，情绪不太稳定，扶着脑袋有些崩溃的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

　　秦川身为心理医生，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

　　陆北辰眼神空洞着看着手术室门上面的红灯，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他想抽烟，但是他不敢离开。

　　十六岁。大多数孩子还在为考试和暗恋烦恼的年纪，愉凡却在计算自己的生命价值是否抵得过一场手术，这是唯一让陆北辰感到生气的。

　　不过在愉凡眼里，这可能不算什么……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刺进陆北辰的视网膜。

　　他盯着那盏灯已经四个小时，直到视线模糊成一片血色。

　　走廊上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更浓烈，让他想起愉凡总爱把脸埋在他颈窝躲避这个味道的样子。

　　下午4点陆北辰从未离开手术室门口半步，但他的手指在病危通知书上颤抖。

　　秦川作为医生，手抖的就连签字都费劲，墨水晕开成一片黑色的墨渍。

　　买来的盒饭早已冷透，被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秦川费劲的签了字，近乎崩溃，秦川按住他不停颤抖的肩膀：“李医生是神外一把刀，你得相信他。”

　　砰的一声响陆北辰的拳头狠狠砸在医院的贴纸座椅上，声音不停的在走廊里回荡着。

　　秦川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冷静……

　　下午6点半陆北辰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还死死盯着手术门上的灯，愉凡在手术已经进行了十个多小时了，陆北辰觉得应该快熬到头了，他不想让他的小狐狸睁眼，看到的不是他。

　　终于，在晚上7:24的时候，手术门上的灯由红转绿陆北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医生推着手术床陆北辰就在1米开外跟着，不打扰他们工作。

　　大概9点左右愉凡清醒的被推回了病房。

　　秦川也在这时回了家。

　　愉凡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叫饿陆北辰，在愉次能吃和愿意吃的极少数东西里，点了一桌满汉全席。

　　……

　　晚上11点陆北辰终于可以抱着他的小狐狸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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