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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徐听彻刚走的那几日,棠少微还有些不习惯,府里突然少了个人,总感觉空落落的。直到舞团那边的管事告知他,招募事宜已经筹备好,他便常往宅子那边去。
棠少微特意嘱咐管事把“优先考虑生计困难者”这一条写在招募告示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张贴在京城最热闹的东街处,又在茶楼酒肆放出些消息。
等到正式招募那日,宅子所在的巷子早早就排起了长队。招募考核场地设在前厅,棠少微坐在主位,面前摊着本花名册,陈放何宜分坐两侧,管事负责提笔记录。
剩下林婉等人则按照花名册顺序将人领进前厅,先在用屏风隔出的一块场地上展示身段筋骨,随后再由棠少微根据其详细情况决定是去是留。
一上午面试了二十余人,只留下了两人。其中一个姓张,早些年跟着戏班子学过一段时间舞,嫁人后就没跳过了,她丈夫今年年初时病逝,她独自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过活。
来的时候孩子牵着张氏的手跟在她后面,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那模样和小桃当初躲在爷爷身后看棠少微和陈放时一模一样。
青序带着母女俩去腾出来的厢房落脚,陈放捏着扇子轻轻地点了几下桌子,对棠少微道:“张氏这个情况,短时间内怕是上不了台。”
“我知道。”棠少微在花名册上张氏的名字旁边打了个勾,“张氏本身有底子,又肯吃苦,细心教几个月,再好好练练,能登台。况且舞团不还有些地方缺人手吗,可以让她去帮些忙,女儿也可以留在身边,总比她原来的营生强。”
“也对。”陈放认同地点了点头。
招募持续了三天,留下了好几个底子身段都好的人,又招进来了几个乐师。最后一天下午,来的人少了很多,在棠少微以为没什么收获的时候,一个名叫许芸柔的姑娘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她舞姿极为出众,比这几日来的人都要好上不少,是能直接登台的水准。
“许姑娘从西南来?”棠少微温声询问。
“是。”许芸柔点点头,眼圈泛着红,柔声道:“早年家中遭了祸事,舅舅收养了我。可他后来嗜赌成性,不仅败光了家业,还欠了很多赌债。前些日子,他竟想将我……将我卖给债主做妾,以此来抵债。我不想嫁那债主,就一个人逃了出来,辗转到了京城。”
许芸柔看向棠少微,眼尾已经通红,姣好的面容凄楚动人,声音哽咽道:“听闻公子此处招人,不看出身,只凭本事,便想来试试。”
棠少微又问了些家中细节、孤身一人如何来的京城等等,徐芸柔对答如流,棠少微敛下眼底的情绪,笑着温和道:“许姑娘舞艺很好,不过我们头三个月是学习训练期,虽然提供食宿,但月钱很少,而且你舅舅那边……”
“公子放心!”许芸柔忙道,面上闪过一丝急切,很快就被哀伤取代,“我既已逃了出来,便与他再无瓜葛,不会有任何牵连。如今只求一个安身之所,望公子收留。”
“既如此,姑娘便留下来吧。孤身一人从西南来到这,实属不易。”棠少微安抚地冲她笑了笑。
等青序带着人离开后,何宜瞧着棠少微的神情,轻声问:“少爷,这人有问题?”
棠少微“唔”了一声,蹙眉道:“说不上来,不论是身世还是经历,一切都太完美太巧合了。”
像是他看的话本子里精心编排的戏文。
“你觉得她目的不纯?那你还留她作甚?”陈放问道。
“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总好过把她放外面藏在暗处好。”棠少微合上花名册,“眼下北疆战事吃紧,盯着翊王府的人不会少,还是小心些为妙。”
这次招募统共留下来八个人,闲置的厢房都打扫出来住满了人,宅子倒是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其中就属小桃最开心,有了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玩伴,成天带着张氏女儿在院子里玩。
舞团近日又接了几个演出,便借机带上几个新人一起出去熟悉演出具体流程。律那丹一的珠宝店在舞团的宣传下生意越来越红火,欢喜地往舞团送了好几箱珠宝以示感谢,棠少微也不跟他客气,送来他便留下,反正律那丹一不差钱。
他的名气值也随着大小演出每天都在稳步增长,如今已经到了57了,完全不需要他多操心,只要舞团有演出,名气值就能一直涨。
何宜她们空闲时,会帮教习舞师带一带新人,传授些各自摸索到的小技巧,棠少微经常会过来看看,许芸柔训练的时候很认真,也吃得了苦,除了演出的时候和舞团的人一起出去,平时都待在宅子里训练,倒看着没什么问题。
这日傍晚,棠少微正要离开宅子回府,走到前院时被追上来的许芸柔叫住了。
“少爷,这个送给您。”许芸柔将一个鹅黄色的荷包递到棠少微面前,声音轻柔:“这是我娘还在时教我缝制的香囊,能安神助眠。多谢少爷愿意收留我,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亲手绣了个香囊,还望少爷莫要嫌弃。”
棠少微拿在手中来回仔细看了看,轻笑道:“许姑娘手艺很好,多谢姑娘的好意,那我便收下了。”
棠少微出了宅子,拿着香囊在鼻尖嗅了嗅,又递到福禄面前,福禄也凑上去闻了闻。
“少爷,这香囊有问题?”福禄没闻出个所以然来。
棠少微老神在在地揣着手,半晌后在福禄的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我没闻出来。”
福禄:“……”
棠少微将香囊收入袖中,正要上马车,就听见福禄唤了他一声:“少爷。”
他停下动作转头,又顺着福禄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离马车不远处站着个棠书白。
棠少微大概能猜到他这个别扭的弟弟此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让福禄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
棠书白上下打量了棠少微一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是不是和父亲闹别扭了?”
“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棠书白张了张嘴,没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上次我被诬陷的时候,他没站出来帮我?”棠少微补全了他没说完的话,然后接着道:“棠书白,其实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得到父亲到底为什么不帮我,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可是,可是他不是一向很爱你吗?”棠书白苍白问道。
棠少微定定望着他,轻声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独对你严加管教,而对我放纵万分?无论好的坏的他从不加以管教,真的是出于爱?”
棠书白脸上一片空白,棠少微给了他一些时间消化,过了一会儿棠书白垂着眼皮嗫嚅道:“所以,小时候你忽然疏远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我从没想过要继承家业,没想过要抢你的东西。”
他话音落下,棠少微忽然感觉到脑海中的037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波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他反复确认了几遍037并没有被他唤醒,最后他只好将其归咎于错觉。
“我知道。”
小孩还藏着原身当年给的玉佩,心里肯定是还有这个哥哥的,只是嘴太硬了,不会好好说话而已。
棠少微抬手安慰一般的轻轻拍了拍棠书白后脑勺,温和道:“早点回去吧。”
棠书白这次没拍开他的手,而是小声问他:“那你还是我哥哥吗?”
棠少微笑出了声,使劲挼了一下他脑袋,“不然呢?我当你弟弟?”
“……”棠书白对他翻了个白眼,扭头跑了。
棠少微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逐渐退去,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棠书白并没有做错什么,从头到尾他只是埋怨自己的亲哥哥忽然对他的疏离罢了,要怪只能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们的父亲。
回到王府后,棠少微叫了侍医过来。
侍医拿着香囊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对棠少微道:“王妃,这香囊里面只有晒干的茉莉和艾草,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样啊。”
难道是他想多了?可是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送侍医走后,棠少微捏着香囊把玩了半天。最后自己实在想不通,干脆起身去找了钱伯。
“钱伯,我有事想找您帮忙。”棠少微见着钱伯立马苦着脸凑了上去。
钱伯瞧着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忙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棠少微将许芸柔的事情一一告诉钱伯,又把香囊交给了他,“我总感觉她不太对劲,但我又怕冤枉了人家姑娘,就想让钱伯帮我查查她。”
“王妃做得对,谨慎一点总没错。”钱伯笑得一脸慈祥,安抚棠少微道:“此事就交由老奴去办,放心吧。”
棠少微弯起眼睛笑了下,看起来很乖:“谢谢钱伯,钱伯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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