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所纂撰的故事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和离世的父母见上一面。”玛德琳得意地扬起头，“无需神明，我也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这里还有些小物品，虽然比不上神迹，好歹及时见效。”

　　她怀里米修的也应景地叫唤了一声，似乎在表达玛德琳无所不能。

　　里安向隼问道：“你是想见爸爸妈妈一面，还是想让他们复活？”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见一面玛德琳女士或许可以帮忙，但复活这种事，在神明里面，也没几个能办得到。

　　隼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看着里安，“看……一眼，就好。”

　　他的要求没那么多，他只是渴望见上一面。

　　隼这时候机灵了起来，他仰着脸看着玛德琳，说道：“谢谢……姐姐。”

　　玛德琳乐了，“小朋友嘴还挺甜，不过现在都过了饭点了，米修已经有些饿得不耐烦了，我们先回麦酒屋吃点东西再说，顺便跟我讲讲你们近日在默尔嵚的遭遇。”

　　她一边往麦酒屋的方向迈步，一边回头看了里安一眼，“总得搞清楚情况，我才能更好地协助你们。”

　　里安叫上了隼：“走吧，跟我们一起去麦酒屋吃点东西，回头让那个姐姐帮你和爸爸妈妈见面。”

　　“论起年龄，得叫阿姨。”艾维斯突然插话道。

　　在他看来，玛德琳快三十多的人占小孩子便宜，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玛德琳又折返回来，“不要带坏小孩子，我正值青春美貌，怎么到你这儿就成阿姨了。”

　　“如果真要叫我阿姨，岂不是该叫你爷爷，你那脸皮一板，谁也看不出来二十。”

　　艾维斯只是斜着眼，瞟了她一眼，没和她争辩。

　　里安拍了拍隼的肩膀，咳嗽了两声，“叫姐姐，叫姐姐就行。”

　　隼点点头，去旁边的小水坑里洗了洗手，才跟他们一起回去。

　　麦酒屋里的餐点早就准备了，夫妻俩还给米修单独准备了一份，他们在弄好食物之后就自觉离开了，留给玛德琳他们交谈的空间。

　　里安看着桌上的烤肉和少量水果，不得不感慨有玛德琳在就是好，食物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艾维斯理所当然地享用起这些美食，眉宇间不再像吃黑面包那么拧巴。

　　隼对烤肉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只是简单吃了一点，水果吃的稍微多些，或许是因为经常捕猎，才让他对烤肉有些腻味。

　　里安从兜里掏出两把榛子给他，这是他在镇长家顺手塞的，原本打算回来再剥了喂给米修的。

　　艾维斯瞥了他一眼，“有那么好吃吗？”

　　他当时在镇长家只喝了点酸麦酒，看里安榛子吃得那么欢，就一口没吃，全都让给了他。

　　里安也意识到艾维斯话里的酸味，又拿出一把剥好了塞给他。

　　艾维斯慢慢悠悠地把榛子仁一颗一颗送进嘴里，那神情像是在品尝什么顶级美味。

　　米修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在一旁叫唤，里安只能给它也剥了些。

　　艾维斯瞪了眼破猫，碍于里安在，他没法说什么。

　　玛德琳看着他们这么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内心的满意又上升一个档次。

　　她是最先吃好的，毕竟她的食量不怎么大，于是耐心地等着他们。

　　等所有人都吃完，里安率先说话了：“麦酒屋不是兜售酒水和提供食宿的吗，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见客人上门？”

　　玛德琳轻笑一声，回答道：“外地人鲜少能来到这里，我握有的那条航线你知道是流了多少鲜血换来的吗？”

　　“至于本地人，他们都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也都会酿酸麦酒，这家麦酒屋实际上是连年亏损的状态。”

　　“也就是我偶尔来无名之地会住上两天，才一直保留了下来。”

　　里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玛德琳接着说道：“跟我讲讲你们近日的遭遇吧。”

　　里安先是看了眼艾维斯，“全都说吗？”

　　艾维斯向着里安微微侧了下脑袋，“可以。”

　　里安就放心地把“疯子”和“怪物”的故事用隐晦的说法讲了出来，没让隼意识到“怪物”是在说他。又提及这个地方麦酒屋老板娘说过的，神明背叛了他们的事情，最后把“疯子”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

　　讲的东西有点多，期间里安还去接了一杯水。

　　“你们听过，金羊的故事吗？”玛德琳说道。

　　“没有。”里安摇了摇头。

　　艾维斯也表示没听过。

　　至于隼，看他那一言不发的纯真大眼睛，就知道他也不清楚。

　　“那是一场短暂的戏剧。”玛德琳讲述道，“说的是，在羊群中有一只特立独行的金羊。”

　　“它与别的羊都不同，不仅仅满足于吃草和活着。”

　　“正因为那些金色的羊毛，让它觉得自己十分独特。”

　　“它想，或许它和牧羊人也无异，他们有着各自的独特性，应当站在平等的位置。”

　　“可悲的是，年轻的羊儿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它的那位牧羊人先生。”

　　“于是它带动羊群，渴求平等，这却引来了其他牧羊人的忌惮。”

　　“其他牧羊人支开了它的主人，联手降下了灾厄，那些原本躁动的羊群瞬间倒戈。”

　　“它们争相扑上金羊的身体，啃食它的血肉。”

　　“最后这场戏剧就在一片血腥中谢幕。”

　　“听着像是警示人们，不要爱上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人。”里安说出自己的想法。

　　艾维斯却停留在表面，“跨种族恋爱在世俗中确实不被认可。”

　　听到他的发言，玛德琳立刻大笑出声，完全失了贵族的形象。

　　她实在没能想到，艾维斯居然可以一脸正经地，说出这么诙谐的话来。

　　里安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当然他还算克制，没笑出声。

　　“这是事实。”艾维斯极力为自己挽尊。

　　“可要是把金羊投射到老人的胡话上。”里安的眼睛一亮，“会不会是说牧羊人爱上了神明！”

　　“‘就连神明也忍不住对你垂爱’，那么他的神明可能也回应了他。”

　　“而他在羊群中掀起的一系列变革，可以理解为对神明的反抗，对平等的寻求，于是招来了诸神的讨伐。”

　　“联系赎罪祭的流程，倒戈的人们最终把他架在柴堆上，献给了诸神。”

　　“有点恶心。”玛德琳捂了捂嘴巴，她快把烤肉给吐出来了。

　　那赎罪祭可不单单是献祭，村民还分食了“公羊”的血液。

　　太恶心了，这群疯子！

　　“牧羊人的血液，或许真的能带来好运，比如‘疯子’先生的长寿。瓦雷斯城邦的王后，或许也和这件事有些牵扯。”艾维斯还比较镇定，他在门萨断案期间，见到比这夸张的案子多了去了。

　　可以说，只要人存在的地方，就总有魔鬼披着皮囊混在其中。

　　倒是里安清晰合理的推断，让他十分欣赏与意外，不愧是他选的伴侣。里安讲的这些，也是他心里的想法，这些故事的脉络，早就在不经意间连在了一起。

　　“越来越多的线索浮现了，不过还是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里安揉了揉脑袋，“比如那位神明究竟是谁？诸神拿牧羊人的身体做什么，真的是为了降罪吗？”

　　“这些可能就需要住在镇子边上的那位 ‘疯子’先生，为我们解答了。”

　　“不错又富有逻辑的推论。”玛德琳鼓了鼓掌，“听起来倒是让人有一种窥探历史的愉悦感。”

　　“难怪那些考古学家们那么热衷于发掘过去，埋藏在过去的故事原来这么的有趣。”

　　“当然，那场祭祀还是挺恶心的，倒人胃口。”

　　玛德琳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说道：“说不定，真让我们抓住了久远前的命运。”

　　“就像艾维斯一贯坚持的，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还缺少实质性证据。兜兜转转，还是得去找那只红眼睛的鹿。”这一点里安还没来得及跟玛德琳说，“也就是那位‘疯子’先生的儿子，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让他和鹿见一面，他会为我们解答默尔嵚的过往。”艾维斯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短暂后又松开，活动活动腕部，“这是我们和他达成的交易。”

　　“鹿……是朋友！不能……伤害……鹿！”隼这时候说道。

　　他的话让里安和艾维斯都很惊喜，显然隼是知道鹿的，或许都能直接带他们去找他。

　　里安安抚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去伤害鹿，我们只是带他去和他的父亲见一面。”
　　隼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哥哥们和……姐姐，是好人，可以……带去……找鹿。”

　　“现在……就走。”

　　“这么急吗？上午下过雨，橡树林里应该还很湿滑。”里安忍不住提醒道，他们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担心隼可能会受伤。

　　“雨天后……鹿，出来。”隼拍了拍胸脯，“不……担心，隼，经常走……不怕。”

　　里安和艾维斯、玛德琳对视后，对隼说道：“行，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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