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重生训犬暴君

　　夜色如墨，雪后的寒风刮过废墟和新立的工棚。

　　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几处关键工棚还亮着灯，里面传来织机规律的声响，工匠们正在做着赶工。

　　一道黑影，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存放第二批瑶光锦半成品和关键染料的工棚外。

　　他动作熟练，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做过功课。

　　与此同时，工棚内，一个负责守夜的伙计正紧张地搓着手，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口。

　　听到约定的三声“猫头鹰”叫，他悄悄挪开了门栓。

　　黑影闪身而入，压低声音：“快，东西呢？按那位爷指点的，把特制的火绒塞进通风口，点上，咱们立刻走，等烧起来神仙也难救！”

　　伙计以前估计很少做坏事，心虚又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把浸过特殊火油的东西，颤声道：“都、都准备好了……”

　　黑影催促：“火折子！快！”

　　伙计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急道：“火火、火折子好像落……落屋里了……”

　　黑影气得想骂娘，压低声音吼道：“废物！那用什么点？！”

　　一个清淡的声音问：“火柴，可以吗？”

　　那黑影下意识应道：“有也行，快……呃？！”

　　他猛地反应过来。

　　这声音是个女子！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骇然转身，只见工棚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已站了数道身影。

　　为首之人，正是卫璇。

　　她身披一件厚实的狐裘，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阴恻恻的。

　　而那个忘带火折子的伙计，早已被不知何时潜入的卫竹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嘴里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鬼啊！”后来的那个纵火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拿下。”卫璇淡淡下令。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人手瞬间涌出，三两下便将那企图纵火的贼人死死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另一名护卫押着另一个面如土色的伙计进来，禀报道：“东家，这还有一个，在库房那边鬼鬼祟祟，想破坏水缸。”

　　卫璇走到最初那个被收买的守夜伙计面前，卫竹扯掉了他嘴里的布团。

　　那伙计立刻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小的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是永昌绸缎庄的刘掌柜逼我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欠了他好多赌债，被他给抓了去！他说要是我不帮他这次，他就把我弟弟沉河……他还说，说事成之后就给我们一笔钱，让我带着弟弟远走高飞……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对不起东家，对不起苏伯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一下将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

　　而被抓住的那个纵火主犯，此刻已知逃生无望，恼羞成怒，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卫璇！你个狠毒的娘们！你断了老子的财路！你苏氏凭什么独占皇商大头？你一个人赚那么多，让不让别人活了？！你这种吃独食的，迟早遭报应！老天爷怎么不一把火也把你给烧死了！……”

　　卫璇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他骂得累了，喘着粗气瞪着她时，她才缓缓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赚钱，凭的是本事，守的是规矩。你输，是因为你蠢，还贪。”

　　短短一句话，噎得那人面色紫胀。

　　不待他再说。

　　“押下去，连同口供，一并送去京兆尹衙门。”卫璇挥挥手，懒得再多看一眼。

　　待人被拖走，工棚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个背叛的伙计低低的啜泣声。

　　卫璇的目光这才落到那个瘫软在地的伙计身上。

　　他是苏伯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在铺子里干了三四年，一向还算老实勤快。

　　卫璇开口叫他的名字，伙计的哭声戛然而止。

　　“东家……东家饶命……”他涕泪交加，只会重复这一句。

　　卫璇道：“你弟弟欠了赌债，被人拿捏，是可怜。但你选择背叛收留你、给你工钱、教你手艺的苏氏，是可恨。”

　　她微微俯身，看着伙计绝望的眼睛：“那个刘掌柜或许可以许你一百两，带你弟弟远走高飞？你可知，若他今夜事成，我苏氏损失的何止万两？这些与你一同熬夜赶工的伙计，他们的生计何依？宫中怪罪下来，掉的可不只是饭碗，可能是脑袋。你为一己之私，就要陷所有人于万劫不复。”

　　李四面无血色，抖如筛糠。

　　“我理解你的处境艰难，”卫璇直起身，语气转冷，“但无法原谅你的选择。苏氏容不下背主之人。”

　　她对旁边的伙计吩咐道：“将他一并送去衙门，将他受人胁迫，以及最终并未造成实际损害的情节，向府尹大人陈明。该如何判，依律法行事。”

　　李四被其余伙计拖下去时，眼泪还挂在脸上，也不挣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卫璇让其余人都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待众人散去，一阵轻微的鼓掌声从工棚入口处传来。

　　卫璇望去，只见云夙不知何时斜坐在墙头，晃悠着一只腿。

　　他依旧是一身招摇的绛紫色，环佩作响，外罩了一件以罕见深青色雀羽精心捻入丝线织就的大氅，夜色中泛着幽微的光泽，淡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欣赏的笑意。

　　“精彩，真是精彩。”

　　他从墙头跳了下来，踱步走近。

　　目光落在卫璇身上，“三小姐这番‘守规矩’的言论，真是掷地有声，令人回味无穷。”

　　卫璇瞥了他一眼，道：“云大爷真是好雅兴，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工棚听墙角。”

　　“诶，”云夙摆摆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这不是担心三小姐安危嘛。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他还和永昌绸缎庄的刘掌柜是合作伙伴呢。

　　卫璇道：“头一回见，又给别人出主意纵火，转头又把纵火的人卖了，还亲自来围观抓捕现场的‘合作伙伴’。云爷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将来，不会对我也这样吧？”

　　云夙闻言，笑得更加愉悦，“三小姐这可冤枉我了。”

　　他凑近几步，亲昵道：“那个永昌绸缎庄的刘掌柜，蠢笨如猪也就罢了，偏偏手伸得太长，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云夙见卫璇不问他，就自己继续说下去：“他私下里啊，还帮着某位宗室转运一批未经朝廷许可的犀角象牙。

　　“这等逾矩之事，利润虽厚，却极易引来市舶司乃至御史台的彻查。一旦查起来，水陆码头，黑白两道，凡与刘掌柜有过牵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扒掉一层皮。

　　“我无影阁名下，总有些明面上清白的铺面、船行与他有正常的生意往来，若被这蠢货拖下水，沾染一身腥臊，损失的可不止是那点犀角象牙的利润。我不过是借三小姐这把快刀，清理一下门户，顺便，帮你揪出个隐患，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他转而又看向卫璇依旧冷淡的侧脸，话锋一转，道：“至于三小姐，你怎么能跟那些蠢货一样呢？

　　“你可是我看中的，未来要一同搅动风云的盟友。你的舞台，应该是这九重宫阙，万里江山。这些阴沟里的臭鱼烂虾，也配与你相提并论？——三小姐，我们才是同类。”

　　他紫眸深邃，仿佛能吸人魂魄，“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制定真正的‘规矩’，不是吗？”

　　卫璇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半晌，她才挪开视线，淡淡道：“云大爷的道理，总是这么多。夜已深，我要去京兆府衙门递状子了，大爷请自便。”

　　说完，她不再理会云夙，带着卫竹离开了工棚。

　　云夙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提高了些音量：

　　“三小姐——这更深露重的，忙活了一整日，又抓了宵小，还不歇息么？”

　　他语气里揉入几分似是而非的心疼，拖长了调子：“若是累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卫璇加速了离开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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